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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她还没有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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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日亲眼目睹,你将小姚栓进一个麻袋,将她往地上一扔……”。
“亏你还是一国大将军,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温昭愣了半天,听面前这人数落自己的不是。
原来皇帝当日传下圣旨,温昭便去了玉儿郎家,原本已经受刺激的她居然见到王爷的女儿是个傻子,一时气愤,将她装入麻袋里,拳打脚踢。
“你怎么,你怎么下得去狠手,她不过是个孩子”。
温昭得知先前这具身体还干了那样的事,顿时胸中隔气,半天之后,她才问:“是真的吗?我就那么.......残忍”,丧心病狂。
先将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可温昭立即反应过来:“不行,你还是不能带她走”。
“你是烟花柳巷的小馆,你让她以后跟着谁?跟着你吗?她一个女孩儿,与你们在一起有多不变”。
“之前我可能真的打过她,那时我不是人,从今往后,我会待她如己出,好好抚养她长大”。
“给她治病,让她读书,这些条件都是你们烟花楼给不了的”。
小馆急了:“那也比跟着你强,小姚身子那么弱,你一脚下去她可能就没命了”!
“小姚我是不会给你的”。
温昭内心愧疚,可那件事终究不是她做的,是之前那个将军做的。
温昭看着姚子,姚子的神色难以描述,从她见到姚子的第一眼,姚子便对着她笑,似乎并不记仇,也不怕她,更没有排斥她。
少女在她那儿受过伤,还一脸天真烂漫地望着她
,温昭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滋味。
那么如此,她更要将姚子要回来,以后的日子都是赎罪,都应对从前做过的错事进行悔改。
更何况,这个地方,她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
小馆战战兢兢抱着小姚,宁死不屈地望着温昭。
温昭扔下长剑,转眼看他:“不管你信是不信,如今的我,与之前你们见到的那个将军大有不同,况且,你把她带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们”。
“你.......”。
“本将军没有威胁你,你可以问问姚子,她愿不愿意,回来我身边”。
小馆因脚步不稳坐进雪地,双手却紧紧护着小姚。
温昭蹲下身,双手做了拥抱状:“姚子,跟姑姑回去”。
小姚木讷地朝温昭看了看,继而松开小馆的衣襟,朝温昭跑去。
“小姚……”,小馆抬头望她,满心愧疚。
“你放心,若我期负了小姚,你日后可去刨我坟墓”。
温昭抱起姚子,若无其事地朝府内回去。
她无法去推测一个神经失联的孩子对她的看法,她只是默默将她放在床上,为她卸去孝衣。重新给她上药。
姚子的背上腿上全是鞋印手掌,不免打了个寒颤,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也是眼前这孩子神智不清不记仇,倘若她神智清醒,保不齐姚子得离她多远,要么就是默默忍气吞声,等着报仇雪恨。
敷完药后,温昭安抚着姚子入睡。
她再也没厚着脸皮让她喊姑姑,也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
她回了自己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事情荒谬难以置信。
思来想去也没推算出个什么东西。
不过大体上,她从别人的眼中得出结论,温昭大概不是什么好人。
温昭决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她想了一夜,等到天亮才睡着。
第二日外边刮起了雪,温昭没睡够两时辰又跟着出去下棺,温昭将若花就在府内照看姚子,可别让她跟着跑出门受了雪寒,又命令石头加强防范。
走丢了拿他们人头试问。
温昭发了一通严威,她发现自己在做个好人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偏。
玉儿郎的墓不过半天便盖好立碑,这边的葬礼实行薄藏,没有丢什么金银珠宝进去,温昭只在玉儿郎面前摆了三盘猪肉,据说是玉儿郎生前最爱吃的,温昭心道也只能做成这样。
她作了作揖,不敢跟玉儿郎承诺什么,从不信鬼神的温昭头一次在心中期许玉儿郎别来找她,她可没有打过姚子,并保证日后一定好好待姚子。
大风寒雪,温昭心道这事总算过去了,等改日姚子病好,她再将姚子拉出来一起拜拜,希望玉儿郎能看在姚子的面子上别给她托梦。
温昭搓着手回府,路途中却被一人喊了过去。
“将军”。
风雪呼啸而过,温昭转身,看到一人撑着油纸伞屹立在一处,是个女人,身穿男装,却有种女子本身该有的阴柔之美,温昭一怔,总算在女人国看到了一个稍微女人点的女人。
她恭敬福了福身,单手取了文书扬了扬:“将军,下官陈冉来给姚小姐上名字”。出口温言细语,颇有古代女子大家闺秀之风范,只是身边的女将士貌似对她有瞧之不起的感觉。
温昭顿时反应过来,姚子还没有名字,她上前两步道:“大人久等,请随我回府”。
陈冉抿嘴低头道:“叨扰了”。
路上简短聊了两句,这陈冉原是户部尚书之女,如今在户部当差,还是落成一学堂的夫子,是个文官,行事作风自然儒雅大气,与自己府里的那些女子汉自然不同。
还能无视别人的轻视,想来也是心胸开阔的大人。
温昭不免心中盘算了起来。
陈冉交上来玉儿郎的户口薄。
薄薄两页纸,写着两个人的血缘关系。
玉儿郎走了,另一张薄薄的一页纸也拆了,这个人就这么轻飘飘地宣布,他离开了。
温昭想着胸中有些发闷,不过继而她看到姚子的户口页时,呆了呆:“她怎么就一个姓氏”?
陈冉解释:“是这样的,姚小姐的名字需要母亲来起,先前的王爷未曾给她起过名字”。
但是跟随者王爷的姓。
陈冉卷袖道:“就需要,将军您给她起一个名字”。
她喃喃道:“她依旧是王爷的女儿,只是名字,还是需要起一个,我去问问她喜欢什么名字”。
说着起身去偏房找姚子,顺便告诉她,今后我俩住一起了,便是一家人,别怕。
推门而入,姚子正手握笔杆在纸上涂些什么,见了温昭进去,姚子抬头,冲着温昭笑的一脸天真烂漫。
那日大雪吹进,姚子身上仅穿了件薄薄的玉衫,她脸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消散,头上未扎的发丝随着风扬起。
温昭忽然想起了一个字,真。
无论面前人如何对她,无论发生了何事,无论身上有多么痛,无论外头有多么冷,她一直活在自己最真最纯净的世界,用善意的笑融化所有的风雪。
不过片刻,她本能地发怒,瞬间将姚子打横夹在腋窝下回房里,迅速给她套上了厚袄子,若花估计是熬药去了,也不好好看着点姚子,好在她只是出来糊涂绘画。
温昭给她穿好衣服有又给她套上了缠上了一条头巾,出门时顺便瞅了瞅姚子的佳作。
温昭看的两眼都直了。
那上面竟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八字。
她还会写字?
温昭在一次夹着姚子朝正堂而去,她将姚子圈在怀里,继而用手拨开了她的围脖,露出半颗头。
温昭对着陈冉道歉:“方才见她不听话乱跑,这下好了”。
陈冉示意无妨,看着姚子笑了笑。
双目相接,陈冉沉默了会儿,温昭正要解释,陈冉却先说:“还是没有半点好转吗”。
温昭:......。
“陈大人也知道姚子......”。
“听别人说起过”,陈冉别开头,“名字呢,她怎么说”。
温昭将姚子抱回正坐于自己胸前:“我给她取名姚真”,希望她永远天真。
陈冉迟疑了一下,姚子也像是听懂了一般,她双目迅速地瞟了一眼温昭,然后将眼神移开,点头开心地笑了笑。
“她答应了,陈大人放心,我不是希望她永远.....嗯....傻,我是希望,她永远真诚快”。
陈冉道:“明白了”。
姚真,八岁,先王爷姚婉的女儿。
陈冉正要揖手告辞,温昭却突然叫住了她。
“陈大人请留步”。
“怎”?
温昭抱着姚真,单手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一撇一捺,陈冉不知何意。
“你看看,这是姚真写的字,她.....她能进学堂吧”。
温昭不免有些激动,姚真八岁了,也该像是其他孩子一样跟随者夫子一起学习知识,结识伙伴,认知女人国的世界,说不定她学着学着,便能头脑开阔,神经明朗呢?
陈冉表示自己可去打听一下。
温昭甚至感谢。
要当好姚真的后娘,温昭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一知半解。
今日若不是看到姚真写字,有模有样,她都快要忘记了姚真是一个有着心里诉求的孩子。
她会说话,能够理解温昭的意思,还会写字,会天真地冲她笑,上药的时候不哭,睡觉的时候不闹,做什么事都乖乖巧巧的,温昭回忆起才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忽略她的想法。
太过关注她的人身安全,却没有想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姚真,你想上学吗?”。
夜里,温昭坐在姚真床边,单手揉着她的头。
“学”。
姚真稚嫩道,一双黑黑的眼睛望着她。
似乎在答应,似乎又在询问。
“上学,就是可以学习知识,可以认识很多与你一样的同伴,还有好看的哥哥姐姐”。
温昭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姚真也不答话,一直不停笑。
没过几日,大雪放晴,陈冉便送了来信。
信中前面均是歉意,而后说了句,女人国国学堂恐怕是进不了。
温昭虽不知那国学堂是个什么玩意儿什么来头,但听上去就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她只是回信:“本将军的女娃,上个学还有人不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