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海皇神话(七) ...
-
Part 11
『不幸的新娘啊，
接受金色的礼物吧!
她亲自戴上金光璀璨的王冠，
置于她华美柔软的金发之间。
这是死亡的赠礼!
她无法抗拒精致可爱的珠宝，
她无法抗拒灿若流金的礼袍，
神圣美好的礼物使她迷倒，
诱使她披上华服、戴上金冠，
然后成为死亡的新娘!
堕入诅咒般的残酷陷阱，
致命的厄运在前方迎候，
可怜的新娘啊!』[1]
几个本应汲水的年轻女孩围坐在格劳斯泉(Glauke Fountain)旁边，故作哀愁地唱颂这一首古老的歌谣。
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所有人不知何时开始对此耳熟能详，一代又一代口耳相传，不时前来以她命名、亦即是她葬身之地的泉水，歌唱神话时代遭受美狄亚恶毒报复的可怜公主。如今这些女孩一边回忆她血肉剥落离骨、在痛苦中浑身着火、绝望投水惨死的结局，一边幽幽地伤春悲秋，对于不久之前的梭罗家婚宴惨剧犹有余悸。
真不知道科林斯的新娘是不是都遭受死神的诅咒和命运的愚弄，要不然，为何自神话时代开始，那么多的新娘接二连三地遭遇不幸?
「……你们说啊，那一天的事情真的不是冥界的报复、死神的诅咒吗?就算当晚没有任何人因而丧生，反而显得事情更加古怪，根本不像梭罗家和那些祭司所言那么简单。我可是听说了，梭罗家的新娘和涅普顿大人至今还没圆房，不过那位大人向来体弱多病，梭罗家那个新来的鲁科医师也说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他们只好暂时继续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妇。」
「我就说你们甚么事情都不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可严重了。」
当中年纪最大的女孩突然轻哼一声，满意地看到其他人一副迫不及待要知道更多消息的好奇样子，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
「虽然涅普顿大人幸运地被雅典娜的黄金圣斗士救回来，但是那个新娘好像有点问题，圣域这次派人来，据称就是怀疑她跟冥界有关，不知是出于保护或调查，原本是打算把她请到圣域一趟的，只是涅赫坦大人、尼莉莎大人、菲娅美达大人，甚至那一位古老的科林斯守护女神艾菲拉也一同联名，寄了一封信回绝了圣域，才暂时了结此事而已!」
她们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周遭几个偷听的路人禁不住追问更多的详情，却不知道她们口中谈论的人，一直就坐在她们附近而已。
克琳娜坐在较为下方的台阶上，离她们不过相隔五、六级梯级而已，只是她一直低着头，专心地完成护身符的最后刺绣，甚至连自己点缀小巧珠子的裙角落入水中也不自知，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人的说话听进去。她全神贯注地落下最后一针，终于收尾之际，难得认真的表情骤然一变，她随即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抛下自己的针线工具直接跑走了。
她为死亡之神做了一个新的护身符，等不及现在马上送给他了。
小姑娘在分岔路口往右边跑去，路经足以容纳三千人的罗马音乐厅的其中一个入口，然后继续在这一个阶梯式的斜坡大道往下奔跑。科林斯城内的道路素来热闹，她一手拎住鲜黄色的长裙裙摆，一手握住护身符，灵活地在人群中穿行，裙摆上嫩绿、粉色、蓝色的花草刺绣满溢初春气息，自港口而来的海风吹动她别了粉色月长石蝴蝶发饰的半卷长发。
她的脸颊因为雀跃和奔跑而微微的泛红。
直到她冷不防地在人群中、迎面撞上了一个和她反方向走的人。
对方反应极快，马上伸手扶住她的肩膊阻止她摔倒。
「下午好，克琳娜小姐。」
克琳娜定睛一看，气鼓鼓地退后了一步和来者拉开距离。
「……你怎么还在科林斯的，赛奇!?你还想把我带到甚么雅典的圣域吗!?」
十六岁的少年闻言只能在心里苦笑，任务对象在见面之初已经对他没有好感，既然第一印象已糟糕至极，此后的每次见面自然也是换来她的敌意和戒备。至于不用再多说的是，如非必要，她基本上是拒绝跟他有任何接触的，现在在路上不期而遇，她自然是对他感到不快和有所怀疑的。
所幸克琳娜的性情和嘉米尔一族率真的女孩有几分相似，接触多了，他自觉也能勉强应付。
「科林斯和雅典素来交好，两年一度在开春举行的科林斯地峡运动会，雅典一直也是座上宾，我是圣域的代表，自然会留到竞技会结束才离开科林斯。」
这个解释很合理，全无反驳的余地，而且三天后运动会就要开始的了，代表他也快将离开科林斯。话虽如此，小姑娘依然觉得很不高兴，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绕过对方继续往剧院方向走去。年轻的巨蟹座黄金圣斗士目送她的背影，至今也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任何端倪。
她的灵魂干净纯洁，全然没有任何冥界的气息，和城内最近一直议论纷纷、热烈炒作谈论的科林斯三大恐怖传说，根本难以联想起来——可是城中不少人也又惊又怕地表示，婚礼当天已经应验了第一个，更加铁定是死神回归科林斯迎接新娘的预兆，接下来科林斯将会面临更加可怕的命运。
这到底是民间迷信，抑或确实是冥界的阴谋，直到现在，他仍然努力调查当中，可惜科林斯的几位主人显然不甚欢迎他，只差没有把他直接驱逐出科林斯而已。想到这里，赛奇收回了视线，继续拾级而上，前往位于格劳斯泉对面的雅典娜神庙参拜祭祀，希望可以从远在圣域的女神身上得到一丝半点的指引。
……
克琳娜跑得很快，没多久已经来到了剧场的门口。
科林斯城内的阶梯式剧场是数一数二的宏伟建筑，经过多番的修葺重建，早已不再是原先的样貌，比起当初更加壮丽典雅。剧场足以容纳一万八千名的观众，由科林斯的专业剧队负责管理，除了节庆盛典之外，每周皆上演不同的戏剧，只是近来要为科林斯地峡运动会的歌舞、戏剧排演，只好暂时取消原本上演的《美狄亚》。
从各地而来的表演者密锣紧鼓地在剧场和音乐厅排练，务求在运动会上有精彩完美的演出，甚至在音乐和诗歌朗诵比赛上赢得殊荣。
小姑娘一口气跑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气冲冲地一言不发坐下来。
「……甩掉鲁科、维罗妮卡和砥草他们偷偷跑出来玩还那么生气，科林斯城内都没好玩和好吃的了吗?」
原本独自坐在最高处的黑发神父随即抬手，自然不过地搂住心爱的人类新娘，指尖习惯性地在她的后腰轻轻摩挲。克琳娜当年所受的致命重创终究是伤及灵魂，在他收回死亡神力之后，她的后腰位置就不时发痛，严重起来则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对于向来贪玩、根本坐不住的小姑娘而言无疑是一大折磨。
因此他才暗示了几个部下，如非必要，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思及此，他低头饶有趣味地抚弄她粉灰色的半卷长发，又戳戳她红通通的脸蛋，愉悦地轻吻她的额角。
「……我刚才看到赛奇了，那个给你和睡神大人带来麻烦的金灿灿圣斗士。」
克琳娜闷闷不乐地说道，达拿都斯一怔，漫不经心地揉揉她的小脑袋。
皆因他和修普诺斯以神父的身分作掩饰，圣域却查出他们事实上是来自厄利斯(Elis)的哈迪斯祭司，自然怀疑他们和梭罗家婚宴当晚的袭击有关。
厄利斯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在神话时代由西西弗斯的敌对兄弟萨尔摩纽斯创立，直到后期时移势易，赫拉克勒斯带兵远征厄利斯，雅典娜选择帮助她钟爱的英雄，至于其中一位庇佑厄利斯的神祇，正正就是哈迪斯。因此该地的居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祭祀和供奉哈迪斯，更加出于凡人只死一遍的特质，建立了一座每年只开放一次的神庙[2]。
圣域历来都觉得厄利斯跟冥界有关，他们的插手无疑是意料之内，不过对于冥界而言，却不足为惧，反而为圣域带来反效果。正正就是因为圣域派遣使者传达的怀疑指控、把矛头指向哈迪斯神庙的秘密祭司，以及想带走克琳娜一事，无意中令到冥王转世而成的普路托斯、和双子座黄金圣斗士腓罗迈卢斯心生芥蒂，为此差点起了冲突。
哈迪斯陛下虽然没有明说，却显然后乐见其成。
毕竟他一直努力摆脱自己今生的所谓双生兄弟。
无奈圣战一事过于复杂，达拿都斯不认为这颗木头脑袋消化得了，仅是轻描淡写地开口。
「没关系，以后维罗妮卡会确保他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对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死神大人!我可是给你做了一个新的护身符!」
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又去得快，很快就甜蜜地把礼物放在他的手心。自从她恢复记忆后，就一直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为他做一个新的护身符、取代旧有遗失的那一个，可惜前阵子她的后腰痛了好一阵子、断断续续地制作了好一段日子还没完工，直到现在、才终于为他送上一个以她的头发刺绣而成的护身符。
——粉红色的小蝴蝶停留在黑白色的蚕豆花上，轻易就认出哪一部分是她的头发。
他沉默盯住护身符上的刺绣，粉红色和黑色混合的诡异配色依然是她一贯的风格。
Part 12
三天后，科林斯地峡运动会顺利开幕。
来自希腊各地、甚至国外的人源源不绝地涌进科林斯，伴随而来的是从四方八面而来聚集此地的财富和商机，与此同时，喜庆狂欢冲淡了自婚礼过后在城中徘徊不散的紧张和惊惶，得以暂且忘记那些古老又教人颤栗的谣言，无一不祈求这一场盛会能洗脱前一阵子的霉气、摆脱盘踞在科林斯的恐怖阴影。
运动场邻近伊斯米亚神庙，入口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广植松树，道路两旁竖立了一座又一座历届冠军的大理石雕像，健美优雅，澎湃的活力、鼓胀的肌肉、骄傲的眼神、标准而完美的姿势，一生中最辉煌璀璨的瞬间经由雕刻家的巧手永驻，经年累月地鼓舞着参赛的选手赶快加入他们的行列，感受胜利的荣光和喜悦。
运动会为期七天，第一天祭神、第二天举行马车竞赛、第三天举行名为潘克拉辛(Pankration)的古希腊式搏击、第四天举行摔跤、第五天举行拳击，第六天举行音乐和诗歌的文艺比赛，最后一天则颁发奖项、举行盛宴尽情狂欢——只是和古时候不一样，女性如今也可以自由参与任何比赛、赢得殊荣。
第一天的祭神活动已经结束，诸位参赛者一同向波塞冬献上一匹饰有黄金马辔的青铜马，并在帕莱蒙祭坛前立誓确保比赛的公平。
而在马车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更加有马车杂技表演，梭罗家的年轻夫人将会是在婚后首次正式露面，象征式地驾驶马车绕场一周予以祈福。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科林斯以及从外地而来的权贵占据了前排最好的位置，镶金的洁白海螺号角吹响，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鱼贯入场，娇笑着挤到那些大人物身边，看得周遭的无名之卒暗自眼红不已，却又清楚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可以接近那些明艳照人的美貌少女，只能趁机探头张望、一饱眼福。
阿芙洛狄忒神庙的庙女支虽然早在罗马时期日渐没落，但所有人依然清楚知道古时的神庙盛况，那时候美女云集，停泊科林斯的船只为她们一掷千金，有不少更加因此倾家荡产，却还是甘愿前仆后继地为神庙奉上自己的所有财宝。她们既是地位崇高的祭司，又像是在人间的女神化身，美神的神庙、乃至整个科林斯逐渐成为坐拥庞大财富的温柔乡。
虽则科林斯已经难以回复到当年过千庙女支的盛况，但如今居住在阿芙洛狄忒神庙的数十个少女，全都是手腕一流的交际花，千娇百媚，举止谈吐的确仿如女神化身，衣饰华丽，像是王室贵族般养尊处优，确实不是那些低下女支院的便宜女支女可比拟。
当中最有名的庙女支，更是被冠以｢科林斯的阿芙洛狄忒｣的美名。
那一位受到万众触目的少女，意外地坐到一个金发神父的身边。
「……我曾经好几次见过你在吹笛，是一支看来价值不菲的华丽金色笛子，阁下想必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神父吧?」
首屈一指的庙女支和公元前五世纪的一位科林斯名女支同名，名为拉伊斯(Lais)的少女轻轻搧着一把金柄的华丽孔雀羽扇，璀璨宝石和金色刺绣在裙上形成一幅栩栩如绘的春日海图，蕾丝衣领开得极低，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一览无遗，颈上则戴着沉甸甸的双层珍珠项链，水滴形的海蓝宝石坠子紧贴那一道深深的沟壑。
修普诺斯看了一眼突然幸灾乐祸的双生兄弟，这才转头看着年轻美丽的交际花。
「我并非神父，我是厄利斯的哈迪斯神庙祭司。」
这倒是意外收获。
因为厄利斯人从不参与、出席科林斯地峡运动会。
事缘一对名为克忒阿托斯(Cteatus)和欧律托斯(Eurytus)的双生子之死。
他们为阿克托耳(Actor)和摩利俄涅(Molione)之子，事实上却是摩利俄涅和波塞冬结合所生，合称摩利俄尼代(Molionidai)。摩利俄涅诞下一颗银蛋[3]，他们生来则为连体双胞胎，共享一个身体，两头、四手四足，是力气过人的战士，因而在赫拉克勒斯出兵厄利斯期间，被任命为厄利斯的将军。
只是很不巧，赫拉克勒斯刚好生病，双方因而暂时休战，克忒阿托斯和欧律托斯竟出尔反尔，趁机突袭，赫拉克勒斯不得不撤退。正因为这一次的不光彩，就在他们代表厄利斯出席科林斯地峡运动会的祭祀仪式途中、在克里欧尼(Cleonae)遇上埋伏，遭到赫拉克勒斯杀害。[4]
虽则并无人知道凶手的身分，但是摩利俄涅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和关注，最终还是发现了双生子死亡的真相，厄利斯为此要求赫拉克勒斯对其罪行作出交代，却不获回应。于是厄利斯转而要求科林斯、禁止阿尔戈斯参加科林斯地峡运动会，但结果显然是失败的，摩利俄涅为此愤而诅咒，厄利斯从此一直抵制科林斯的这个盛会。[5]
拉伊斯并没有料到对方来自厄利斯，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所以阁下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假神父，不过既然是冥王的祭司，我相信你绝对很富裕的。」
她仍然把他当作是金主，对他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果然是因为金钱驱使吗?」
青年的表情和语气很是微妙，那看似温和的眼神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实际上没有丝毫暖意，隐约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疏离冷漠，却又夹杂一些毛骨悚然的诡异怜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一双金色的眼眸彷佛要和神庙中那些高贵神像、神圣得近乎空洞的目光重迭起来，并不像是单纯睥睨一个凡人而已。
短暂的错觉转瞬即逝，来不及捕捉。
拉伊斯不以为然，羽扇半掩了她懒洋洋的笑容。
「我确实贪慕虚荣，但请别搞错了，我是自愿进入神庙的，也很满意现状。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阅历数无数的男人，我的财富和经验足够令我高枕无忧，离开神庙安然渡过余下的日子，只是我依然放不下这种自由自在的随心生活，所以请给我一点面子好吗?阁下真的忍心拒绝一位女神吗?难不成要处/女神才符合你的心意吗?」
半是暗示、半是玩笑的暧昧调侃其实无伤大雅，凡人少女更加以神赐的智慧和美貌自比女神，并不知道眼前人其实是低调而古老的真正神祇，甚至连观众席上也有好几位货真价实的神祇，当中三大域主就来了两位。
「当心你这番说话，科林斯的阿芙洛狄忒。」
神父微笑以旁人赠予的美名唤她。
「你终究只是腐朽的凡人，谨言慎行，小心不朽的神祇收回恩典，把厄运加诸到你身上予以惩罚，而且——有三位处/女神的地位可是特别高，当中有人的脾气也不算特别好。」
年轻的庙女支闻言仅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满不在乎。
「的确，生而为神是凡人所不能奢望的，但是我怕她们不成?是处/女神又如何，不是处/女神又如何，她们并非因为处女的身分而显得特别高贵，是因为她们的权势、力量、品性才换来如此尊重。况且有不少成为妻子、母亲的女神地位也很高啊，我侍奉的阿芙洛狄忒可是情人无数，不知有多少人渴求她的庇佑和垂青。」
对于旁人而言，拉伊斯的观点和见解无疑是离经叛道，甚至是对神祇不敬，但也许就是因为她有点标新立异的想法，再加上惊世的美貌，得以令她成为科林斯的阿芙洛狄忒、与别不同的首席交际花。不少的男性对她大献殷勤就只为了得到她的青睐，前阵子更加获邀参加教廷的宴会，觐见教皇亚历山大六世。
「罗马那些假惺惺的修士把我看作异教的女巫、邪恶的女支女也好，但身体倒是很诚实，把我奉作他们的女神。」
一趟罗马之行，无疑是令她的身价水涨船高，更加高不可攀，确实有自负自傲的资本。
也许是因为无聊，修普诺斯正要开口回话，下一秒顿时预感到甚么似的，略为惊讶地把视线一转，几乎在同一时间，观众席上一阵骚动和恐慌，有不少人先后站了起来，当中包括了他的双生兄弟。达拿都斯紧盯住乱成一团的马场中央，嘴角微抿，脸色倒是难看得很，视线跟随着那一轮失控的马车。
克琳娜正独自一人在马车上，无法驾驭突然莫名受惊而胡乱挣扎和奔跑的马匹。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绿色的身影从观众席跃出，毫不犹豫直接跳上了其中一马。
波塞冬是马匹守护神，有驯马者、西波克里欧斯(Hippocurius)之称，他的女儿自然有能力让惊恐的马冷静下来，戴丝波茵娜可是德墨忒尔和波塞冬双方以马的姿态结合诞下的。少女的金发飞扬，贴在马的耳边以温和的说话、如水般温柔的神力安抚受惊马匹，失控的马车这才缓缓安全停在一旁。
就是在那一刻，所有人也看到马场中接着发生的异样。
年轻的金发男人悄无声色地凭空冒出，安静地站在马场中央，凌乱又破碎的紫色长袍滴着鲜血，血淋淋的衣服隐约看出他像是一位古代的国王。然后他抬起头来，在日光之下露出一张不知被甚么撕咬、血肉模糊的脸，他那失去了上唇、见骨的嘴角好像微微动了动，对某个方向无声念了甚么。
——母亲。
站在观众席上的墨洛珀却看懂了，她只感到一阵虚脱，几乎瘫软在鲁科怀中。
鬼魅的半透明身影缓缓淡去，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不见，短暂的死寂之后，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惊惶失措的尖叫。昨天祭神仪式的顺利、祭司占卜所得的吉兆，以及刚才一开场、拍掌叫好的马术和杂技表演，令到这个自神话时代开始闹鬼的马场减退了几分阴森可怖之感，一时想不起曾经在此处发生的骇人听闻血案。
西西弗斯之子——国王格劳克斯的惨死。
残暴的国王以人肉喂饲烈马，直到科林斯地峡运动会举行期间，在马场上遭受自己豢养的马匹活活吞食，反过来成为他们的腹中大餐。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海皇神话(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