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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田庄里的嫡出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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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已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庄子里的作物已经抽了绿芽儿。
夕阳西下,朱颜正斜倚在门框上,眺望着绿意盎然的田庄。清风袭来,把泥土的味道和青草的味道混在了一起,送入了她的鼻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睛感受着空气里的气味,重生至今已经三日有余了,一切都是这样陌生而熟悉。就连聒噪的虫鸟鸣叫声,此刻在她耳朵里听来,竟也像是美妙的天籁之音了。
白芷在里屋没见到自家姑娘,便出来四处寻她,看见朱颜穿着春衣倚在门边,便哎呦了一声,快步上前道:“三娘子,这虽是春天了,傍晚的风里还多少带着寒气呢!您若是再染上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朱颜就笑着道:“不碍事,不碍事”,说着还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把自己的袖口翻起来,给白芷看里头厚实的内衬。她今天身上穿的是件樱粉色的春衣,下摆是件豆沙色的襦裙,衣裙洗了多次,都微微有些发白。这样柔和的颜色最是衬托少女的肤色,映衬得她皮肤如玉似雪、白净明丽。
看着自家娘子笑眯眯地翻着衣袖,白芷的鼻子却是一酸。
说起来三娘子也是定安侯府正经的嫡出娘子,如今却要穿着这半新不旧的衣裙在庄子里头过活。唉,府里的哪个娘子不是一到换季就要置办上好几套簇新的衣裙,偏偏就自家三娘子这般命苦!夫人在天之灵要是瞧见这幅光景,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白芷不敢细想,低着头敛了思绪,便拉着朱颜往屋里去,边走边道:“娘子歇息片刻,丁香正在准备晚饭呢,一会儿就得了。”
春日的阳光斜斜地撒下,给两人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朱颜眉眼间含着复杂的情谊,弯着眼睛默默地看着白芷。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丫鬟,一向都是这样爽利直率的性子。前世白芷和丁香跟着她,亦是受尽了委屈苦楚,都怪她这个做主子的无能,连带着让两个贴身丫鬟也要被人搓圆揉扁,最后都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既然老天开眼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那么她就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把这些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牢牢地护住,断不能再叫她们受一点点委屈。
想到这里,朱颜灿烂一笑,道:“走,咱们一块儿去厨房给丁香搭把手”,笑靥似这春天的桃花一般娇艳。
白芷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眶微红:“娘子,庄子上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您补身子,哪里还能让您再去厨下做那些粗活儿啊……”,她心中难过苦涩,语气也因为愤恨而颤抖起来:“可怜咱们夫人去得早,世子又被张氏迷了心窍,非要将她扶正不说,竟还由着她算计您!当日说是怕您的疹子传染给家里人,才把您送到这庄子上来养病,想当初可是口口声声说着您这病好了就会让人接咱们回府里去,可如今都这个庄子里呆了快有一年了,这病早就好了个干净利索,却不见府里派人来接您回去!我和丁香本就是奴婢命倒也没什么的,可娘子您怎么说都是朱家的正经嫡出姑娘,怎能就让您一直待在这里乡野地方受苦!张氏这个便宜母亲不管您也就罢了,连世子也不管不顾,这倒像什么样子!”
白芷如同竹筒倒豆一般噼里啪啦地抱怨了一通,连牙根子都气得直颤抖。
朱颜全然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听着,待白芷抱怨完后才轻拍着她的手,温声安慰道:“你不用生气,且等着吧,过几日她们自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去的。”
五月初一乃是皇后娘娘的寿辰,长安城里这些个贵府的夫人娘子个个都要入宫给皇后娘娘贺寿的。朱颜的母亲程氏乃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姐妹两个自幼便很亲厚,长大后一个嫁给皇上成了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另一个嫁入朱家,成了定安侯世子夫人。
程氏因病早逝,只留下朱颜这么一个女儿,皇后娘娘自然要对妹妹唯一的血脉格外关照些。每年寿宴,皇后娘娘都会当着众人的面,和朱颜多说几句话。
张氏虽然贪婪无厌,却也不是个傻子,她自然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皇后虽然长年无宠,但名分在那里,也不是她张氏一个小小的定安侯世子夫人可以轻易开罪的。因此,张氏必然会像往年一样,带着朱颜一道入宫给皇后娘娘贺寿,前世便是如此。
白芷听了这话,心里多少能熨帖些,却是说什么都不让朱颜去厨下帮忙,闷声点了点头,便去厨下给丁香打下手了。
晚饭也是庄子里最常见的简单饭食,野菜剁的碎碎的添些玉米面贴在炉灶里头烤成外酥里嫩的菜饼子,再煮上一锅稀稀的米粥,便能把一餐饭打发过去了。
朱颜刚被送到庄子上来的时候,张氏每月还会派人定期来送肉送菜,那时候的饭食也能丰盛些。可那些送菜的家丁越往后就越懒散了,拖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没来送过口粮了。
白芷有次气不过,抓住一个家丁质问了几句,谁知道那家丁却嘿嘿一笑,道:“白芷姑娘气性也忒大了些,咱们侯府里头一天到晚多少事忙不过来,三娘子尚能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白芷姑娘倒比娘子还要娇贵不成?!”,气得白芷当场就想破口大骂,说什么侯府事务繁忙,再忙也不至于饿着世子嫡出的女儿!还不是得了张氏的吩咐才敢如此怠慢三娘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好在主仆三个都是姑娘家,饭量不大,庄子里又有现成的野菜和鸡蛋,要真指望侯府送来的那点子口粮,那可真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在庄子上也就没有侯府里那么多讲究,主仆三个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丁香,针线筐子你可带着?下月初一就是皇后娘娘生辰,左右在庄子上也是闲着,我想试着绣副双面绣作为寿礼”,朱颜歪着头,声音柔和。
前世,她在寿宴上出了岔子,还伤了皇后娘娘的心。这次,她要让害她的人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