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30、第三十章

　　万籁俱寂的安宁夜晚，池有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掀开被子起身。

　　“干嘛去？”坐在五斗柜上单手支腮假寐的李新远抬头看他，漂亮而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背过身走向房门的池有思蹙眉道：“我睡不着，出去散散步。”

　　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和心跳声的房间中蓦地响起李少爷轻快的笑声。

　　“与其在卧室里没完没了地担心，为什么不直接打开视频看看？我姐姐并不是什么温婉娴静的女性，你其实也不能排除姐姐在激烈的情绪下失去理智，做出糟糕的事情的可能性。”

　　“她不是凶手，我相信她，但她一定隐瞒了什么，凶手一定是她熟识的人。”池有思摇摇头离开房间，顺着楼梯往下走，看到黑暗的客厅中有红光一闪，仿佛恶鬼猩红的眼睛。

　　池有思皱起眉头，打开电灯。

　　刺眼的光芒让人猝不及防，女人用夹住烟的手指挡住眼睛。

　　这才清楚明灭闪烁的红光是女人指尖燃烧的香烟，池有思略微怔愣，随后弯起唇角：“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李文慧疲惫的脸庞上漾起浅浅的笑容，“我刚到家，明天还要去公安局，警察说在案情没查明之前每天都要传唤我，可能这一个月都要在那边度过。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夜风清凉，树影婆娑，两个人肩并肩坐在牛皮沙发上。

　　池有思沉默片刻，开口道：“看来警方还是认为你是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除非挖心案再次发生，你才能够洗清嫌疑。”

　　“别担心，今天虽然来来回回换了三波警察来审讯我，但是也只是反反复复问相同的问题，只要我咬定不松口，找不到证据的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本来人就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刚好出现在命案现场。”李文慧语气轻松，试图表现得像是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的事情。

　　刺骨的凉风从未关严的窗户中吹进来，池有思忍不住咳了几声：“在那里呆着怎么也不如在家里舒服。”

　　李文慧亲昵地揪了揪他的鼻子：“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小心未老先衰，少年白头。大哥请办案人员吃了饭，还找人和相关部门打了招呼，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前，警察们对我还算友善，你就好好的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池有思沉默地点点头。

　　“刚刚听你咳嗽，是不是感冒了？”李文慧边说边起身，从小型医药箱中取出一盒未拆封的感冒清热颗粒，拆开一小包倒进从橱柜拿的碗里，随后走到饮水机前摁下按钮，接了小半碗热水，同时不着痕迹地倒进一粒白色药片。

　　池有思看了看忙碌的李文慧的背影，慢吞吞地扭过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球赛看到最精彩的部分，池有思眼前的光被突如其来的阴影遮挡住。

　　李文慧屈身将用筷子搅拌好的药汁放置在茶几上：“趁热喝吧，凉了该更苦了。”

　　“嗯。”池有思眼也不眨地喝下苦得人舌头发麻的药汁，拿起保温壶向仍有颗粒残留的碗底倒了些热水，一仰头灌了进去。

　　李文慧怔怔的看他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是长大了，不再像原来那么怕苦了。之前你每次吃药都会出怪招把姐姐支走，偷偷把药倒进马桶或者花盆里。妈妈那时候常常抱怨耗费无数心血培育出的名贵花草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死掉。”

　　池有思垂眸，最容易暴露心绪的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挡，隐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想快点喝完看比赛结果。”

　　李文慧歪头看他：“结果怎样？”

　　池有思垂眸道：“弱队爆冷战胜强队，逆袭登顶。”

　　“那很好啊。”李文慧伸手抚了抚少年后脑柔软的黑发，放柔了嗓音：“夜深了，该睡了。”

　　困意骤然袭来，全身乏力的池有思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天边响起一阵闷雷，仿佛在昭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由于电压不稳，客厅的电灯忽明忽暗，李文慧的神色也让人看不分明。

　　面容白皙娇艳的女人怜惜地摸了摸沉睡少年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停滞在少年眼角前，手指微颤，最终垂下手臂，轻轻的叹了口气。

　　女人取来薄毯，铺展开给少年盖好，随后起身进入少年的卧室，翻找出手机，删除了手机里的全部视频和照片。

　　——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户射入休息室，池有思揉揉眼睛，起身的时候薄毯从身上滑落。

　　探头探脑想去摸摸少年脉搏和鼻息的李新远停下脚步，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我姐毒死了！”

　　“只是安眠药，不过药效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强。”池有思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语调沉静：“她在我睡着后做了什么？”

　　“姐删掉了我之前花零花钱买来的视频，喏，擦擦脸。”李新远递过去一块洁白的毛巾，心有余悸道：“她昨天还给你下药，我还以为要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眼睁睁看着你死掉，那种简直能把人逐渐逼疯的恐惧我这辈子也不想体会第二遍。唉，说到底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应该不希望咱们继续查下去，凶手对咱们来说只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对于她来说却有可能是亲密的友人。”池有思无奈地接过正中间被李少爷尖锐的指甲戳了个小洞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和手心，“还好我有备份。”

　　李新远倏地看向少年：“哈？”

　　“跟我来吧。”池有思离开休息室，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他走到卧室床铺右侧的机械密码保险柜前，蹲下身子转动密码盘，使其对应相应的刻度，插入钥匙，向右拧动把手，打开柜门，取出另一部完好的手机。

　　“你怎么知道密码？你又是什么时候把那部手机藏起来的？”李少爷看向他的眼神像是活见鬼。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的少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保险柜的特殊数字很好找，是你生日的后六位。”

　　李少爷摸摸下巴，神色奇妙：“你这个技能倒是能开个专业的培训班，给人当师父。”

　　捕捉到其中熟悉字眼的池有思略略怔愣。

　　不知道师父师兄他们怎么样了，之前还遇到过一个吵着要当自己徒弟的小鬼……

　　聒噪的李少爷将池有思从不自觉陷入的沉思中拉扯出来：“这次咱们必须要看视频内容了吧，在姐姐没发现之前找到凶手。”

　　神色清冷的少年眉梢微动：“是的。”

　　“……哇……哦哦……天啊……”打开视频的李新远边看边兴奋地将手指关节压得劈啪作响，“又一个老饕，怪物们会像野兽一样划分自己的地盘，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进入附近区域，和管家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嗯”池有思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望着窗外的阳光，难得有些心烦意乱。

　　“怎么了？”被手机屏幕夺去全部注意力的李少爷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拨了拨少年乌黑浓密的睫毛，“你也认识这个人，想要保护他？不行哦，虽然他长得很帅气，但是有了视频作为证据姐姐就能脱罪，即便是你也不能阻挡我。”

　　“别胡说，我和凶手素不相识，除非他采用了某种手段掩盖了原本的容貌。”池有思望向一头黑发向后梳拢，双腿交叠懒懒靠坐在椅背上的青年，“倒是你，如果想要早点抓到把你推下水库试图谋杀你的凶手，应当尽快回到你所就读的那所私立学校。”

　　“那种事不用着急，”李新远敷衍地摆摆手，“学校生活实在是单调乏味，还是和你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更有意思。对了，很快就是我十八岁的成人礼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咳，”池有思揉搓着手指，眼神游移不定：“提前说了就不是意外的惊喜了。”

　　李少爷眯眼看着他，嘴角缓慢上扬：“我很期待你的意外惊喜，不要让我失望哦~”

　　“哈哈”池有思干笑道，“但你也别抱有太大的期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会感到痛苦。”

　　“是很廉价的礼物吗？”李少爷双手交叉置于下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躲闪自己眼神的风水师。

　　“不是的，”面对李新远打量的眼神，池有思倏地想到什么，陷入迟疑，“你有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

　　“嗯？什么意思？”李少爷拉长声音，“……是说我变得更帅了么？”

　　池有思沉默不语，空气陷入短暂的凝固状态。

　　李少爷身上的变化很明显，有些时候的他不会斗志高昂地到处圈地盘，也不会比划着手指和友人描述遇到的新怪物。

　　他变得安静、沉默，偶尔伸出左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打量眼前的风水师，那眼神带了些威严和冷漠，仿佛高等文明的外星人观察记录着居住在低级星球上的人类。

　　“不，没什么。”池有思揉揉眼睛，若无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