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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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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范阳洲把杜云杉送到技术部做最后的身体检查,转回了五组的茶水间,叶矜靠在一棵散尾葵边抽烟,见他进来了,咬着烟似笑非笑地问:“弄完了?”
范阳洲点点头,说:“下午我和你一起送她走吧。”
叶矜转身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熄,没看他,道:“你打算和杜小姐复合吗?”
范阳洲没见过他抽烟的样子,他们家甚至没有烟灰缸这种东西。手指夹着烟,带着点满不在乎的颓唐感吞云吐雾的叶矜,给他一种尖锐而危险的感觉。
叶矜是哨兵,好斗和强悍理应是写在血液里的。可是叶矜有顾忌的东西,范阳洲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
范阳洲回答:“不会。”
叶矜挑挑眉,问:“为什么?”
范阳洲说:“我没有这个打算。”
叶矜道:“范阳洲,你真是个老实人。”他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用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头,叶矜的衣服上还残留着点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并不难闻。“老实人是会吃亏的。”
他好像意有所指,可是范阳洲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正如同他觉得叶矜不舒服,却无法判明到底是哪里让他不舒服。那种压抑感仿佛一朵如影随形的小片乌云,伴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在头顶膨大。
叶矜继续说:“你可以去约会,我替你打掩护,前提是下个星期衣服全部由你洗——我讨厌洗东西,怎么样?”
范阳洲说:“不好。”
杜云杉在角落打电话,小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地点点头。后勤部有女同事拿来了干衣服,是她们用的训练服,她穿上后还是偏大,显得更弱不禁风。晚熟的哨兵有些就是会这样,已经错过了能力培养训练的最佳年龄,即使觉醒了,□□上并不会很大地改头换面。
不过一般新觉醒的哨兵,五感控制不住,头一个星期都会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叶矜被收容的时候,也是被推了一管向导素才安分下来,杜月杉却除了觉醒的那一刻稍有失去理智,现在已行动如常。
叶矜看向范阳洲,范阳洲的精神触手在哪里,他看不到。但是范阳洲日常也可以同时作为两个哨兵的向导,持续时间这么长,真让他觉得惊奇。
杜云杉检查了一下手里的包,道:“走吧。”
叶矜问:“杜小姐要不要回家收拾一下东西?”
杜云杉摇摇头,道:“我不会用很久。”
她不是一般的新觉醒哨兵,而是原来的塔的工作人员,对相关的规章制度,也许比叶矜他们还要熟稔许多。晚熟的哨兵,一般情况下能力偏弱,也错过了职业黄金年龄,公会视为弃子,只会进行简单的理论培训便让他们毕业,宗旨是不危害社会即可。
车停在塔的大门口,他们刷卡进去。距离叶矜离开塔,已经过了七年的时间。他走的时候还是个茫茫然,脑筋都不是很清楚的小孩子,行李只有一个双肩包,只装了衣服书本和一瓶水,内袋的夹缝里是三年前他妈送他上巴士前给他塞的三百块钱,他一分也没有花。
如果三百块钱能买到一个容身之所就好了,那时候他这么想的。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是在人间摔摔打打,裹了一身的灰尘和狼狈。
他后来在结婚的时候用那三百块钱买了一个放在他们家玄关的衣帽架。最后才知道真正的容身之所三百万也买不来。
大白把所有它待过的地方都视为领地,立刻一个展翅落在了大道上,开始视察它曾经的国境。量子兽是鹅的算是非常少见,几个路过的哨兵立刻惊奇地叫起来。
“天鹅?!”
“什么鬼是家鹅好吗!”
大白听到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就冲上去怼,几个哨兵哪里见过这么见人就啄的量子兽,连滚带爬跑远了。
叶矜在后面叫破喉咙也没顶用,差点被人通报到管理处。
杜云杉看见他在那边拼命抓鹅翅膀,笑了笑,对着范阳洲说:“你的伴侣真有活力。”
范阳洲牵起嘴角,也去看他,说:“他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杜云杉说:“他平时不这么吗?”
范阳洲沉吟了一下,说:“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使彼此难过。”
杜云杉说:“可是我都有点开始羡慕他了。”
范阳洲扭头看她,“云杉,你知道的,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杜云杉吐了吐舌头,道:“开个玩笑。”
范阳洲说:“你从前就喜欢这样。”
杜云杉叹气,道:“过了好多年了,自从——自从我离开塔?”
范阳洲点点头,杜云杉离职,选择一刀两断,他们在门口挥手说再见,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然而其实早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杜云杉笑道:“离开了塔——离开了你,我才发觉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很精彩的,有点小刺激的那种,也许还要感谢你。”
范阳洲说:“可能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觉得沉重吧。”
杜云杉扭头直视他的眼睛,说:“不是的,阳洲,你不是让人感到沉重。只是,只是有时候你太好,好得让人觉得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
范阳洲静静听她说话,垂下眼睛,说:“谢谢。“
叶矜胳膊夹着大白,一路小跑回来,看到他们说话,又自觉放慢了脚步,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范阳洲看他这种迟疑的表情,觉得心里莫名地难受。叶矜是个很容易把任何事故归咎到自身的人,虽然他身边的人也许看不出,一次集体任务的失败,一个砸坏的杯子,甚至预定好的日子下了雨,他立刻能感觉得到叶矜情绪上压抑的变化。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微笑,眼神却茫然又挫败。
范阳洲下意识觉得过去也许发生过什么,他是个优秀而敏锐的向导,却不能触碰叶矜的过去。
范阳洲走上前,说:“没关系,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