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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谜团 ...

  •   狭窄的通道中光线微弱,鸢泠和夜叉两人身后的影子也模糊不清,随着他们的脚步而在石壁上走动着。逐渐的,原本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云开见月、豁然开朗就是这种感觉,或者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前忽然一片开阔。

      鸢泠看着那尊几乎顶到山洞顶峰的巨大石像,从她的角度抬起眼去,几乎都看不到头。威严肃穆,宝相庄严。

      一座湖心塔,塔下有山,山中有佛,佛手有泉。

      “这里究竟是什么异次元?”

      鸢泠手里拿着夜明珠,试探性地走了过去。夜叉微微眯起眼眸,忍住这种令人不喜的感觉,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紧盯着眼前的人。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注意到,随着光线明朗,佛身之下,两人脚下的影子忽然一窜,竟然离开了脚边,朝着岩壁上飞去。影子在石壁上飞舞,仿佛是受到束缚的幽灵,寻找着出逃的捷径。飞速地兜兜转转,影影绰绰之间,影子的暗色竟然越来越重。

      仿佛一团黑雾聚集在一起,漆黑阴暗,预兆着不详。

      逐渐,影子脱离了岩壁。

      成了实影。

      有光的地方,才会有影子。有人的地方,才会有鬼。相辅相生,从来不能脱离一者单独存在。在各种你死我活的对垒和敌视之中,细细想来,倒也关系缠绵悱恻,是时间抹杀不去的永恒。

      而此时,鸢泠他们也遇到了麻烦。

      黑影成鬼,仿佛一团漆黑的烟雾,毫无理智地朝着他们袭来。带着沙哑的嘶吼,只是无尽的杀意,源源不断地从岩壁上产生,又前仆后继地相杀。

      夜叉的三叉戟舞得虎虎生威,鸢泠手一扬,长剑落入掌心,也是从不示弱。但是他们生生不息,不知生死为何物,实在是烦人。

      而且时间越拖越久,夜叉敏锐地发现了黑影的变化。一开始,它们只是狂涌而上,毫无策略,但是几回合下来,夜叉察觉到了它们战略峰回路转——似乎刹那间摸清楚了他的功法和下一步的行动一般。

      黑影声东击西,迅速抓住夜叉的一个空挡,骤然间竟然伤了他。伤口发出滋滋的响声,灼热又阴冷的暗色在肩上蔓延开,像是鬼火。夜叉神色更冷,却一下子笑出声来,眼底泛着凶光,正是妖怪好战的本色,“这才像点样子,不然就太扫兴了!”

      鸢泠这边也是斗得风声水起,她也感觉到不对了。好像对方总能预知到她的下一步,对她的攻击了如指掌,对她的防守轻车熟路。但是战斗之中,没有时间让她细想,在堆放着再次扑上来的瞬间,鸢泠躲避的方向再次被预知。

      鸢泠受了一点伤,但因此她也真正试探出来了。这是对阵,多人联合,多于多人之力,起源于道法剑门,但这本该是独门秘术,不轻易外传的,她怎么会在这个古怪的山洞里碰见?!

      鸢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她就学过这个阵法。自从师傅死后,鸢泠可以确定,世界上还知晓并且能熟练运用这种阵法、连接魂心的人,绝超不过鸢十三和余无宿。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电光火石之间,鸢泠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刹那间,鸢泠预感到什么一样,猛地抬头看去——黑影凝聚,但是与此前的不同。黑色的烟雾逐渐凝聚成一个风圈,鸢泠察觉不对,第一反应就是破坏。但是剑招刚至眼前,那宛如蚕蛹一般的黑色却瞬间从里面撕裂开来,扩做一道道阴沉的黑烟。

      兵戎相接。

      对方瞬间接下鸢泠的剑招,一把纯黑的剑,剑身还攀爬着无尽的黑气。但在碰撞的瞬间,黑色凝固、附着、转变,阴郁的黑色瞬时变了模样,剑光滑过,一把相同的剑对撞、相击。

      同时,鸢泠也对上了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多年未曾见光的容貌、近距离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不差分毫,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黑烟消失,对方一点一点附着上颜色,从衣服、头发、五官到表情,鸢泠看到了自己。

      相同的人面对面站立。

      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没有。

      鸢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直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了,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纤长的眼帘低垂着,她也在打量她。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即使嘲讽,又是了然。相同的一身白衫,复制般的烈焰云纹,甚至同样的剑。

      “原来这就是我原本的模样,”她挑眉,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侧脸,却对鸢泠道,“你还记得吗?又或者说,你喜欢吗?”

      而夜叉,也见到了那一个与他相同的人。但古怪的是,对方并没有颜色,只是黑白,原本嚣张跋扈的夜叉顿时沉郁了不少,看得夜叉本人嗤笑不已。

      对方显然也对自己的颜色很是不满,他挑眼看向夜叉,同样的神色跋扈,“你认识本大爷吗?”

      面对夜叉本人的嘲讽,他当即抡着三叉戟上前,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打斗之间,双戟交碰,甚至发出了电光。

      毫不留情,夜叉笑容肆意又恶劣,眼角眉梢全都是自信和不屑,“世界上只有一个夜叉就够了!”

      “像你这样的冒牌货,杀了就好。”

      夜叉竭尽全力一战。

      原本旗鼓相当的战局,夜叉越战越勇,对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夜叉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渣滓大概就只有这点能耐了吧,还敢冒充本大爷,你是嫌死得不够快。你放心,我这就送你下黄泉!”

      话音刚落,一招“黄泉之海”已经发出。

      对方深知“黄泉之海”的威力,他了解夜叉就宛如了解他自己。

      这是魔。

      心魔。

      瘴气所成,黑暗所生。

      大道之下,妖鬼层出不穷。

      越是坚定,越是自我,就越是百毒不侵。

      夜叉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秉持着一腔嚣张狂妄。

      “不是我的那一个,就是敌人。”

      他对所谓的“自己”也不曾手软,甚至因为杀死对方,而感到心情愉悦。对方再相似、再相同,都不能动摇他的自我。

      所以夜叉胜利了。

      对方一招相同的“黄泉之海”,没有发挥出同等的威力。

      黑烟散去,空余一声狞笑。

      “本大爷被自己打败了,多可笑!”

      夜叉冷哼一声,这种悲壮的言辞,他完全无动于衷。

      但是鸢泠不一样,她是阴阳师,她自小修学道术阵法,她知道这种“心魔”形成的原理和条件。所以面对鲜活的“自己”,她没有办法做到夜叉那样干脆而果决......她应该杀了她的,但是对方出现的那一瞬间,就代表鸢泠失败了。

      她的心有裂缝。

      是她赋予了对方的存在。

      她是她的阴影。

      鸢泠知道该清醒,但是——也仅此而已。

      “事情总是说得容易,伤口藏起来就没事,却不知道化了脓、腐烂到骨子里,你有病,我也有病。鸢十三,你认不认我?”

      她唤她“鸢十三”,原本该是带着尊重和亲近的称呼,她用平缓淡然的语调念出来,却平添些许嘲讽。

      鸢泠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她现在已经分不清了。鸢泠以剑支撑着身体,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她觉得脸上的面具逐渐发烫,烫到要她清醒,硬生生要她直视自己。

      “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现在只要你闭上眼睛,一切都会结束,而我就是你,‘鸢十三’会继续活着,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么多年都戴着面具,不就是为了遮掩那张越来越像的那张脸吗?生你的女人早就死了,你却依旧不能直视自己。鸢十三从来都不曾存在,而是你用一个面具支撑起来的幻梦泡影。你的心里,一直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鸢十三是雪女萤草的老大,是平安京第一的队长,是爱财如命的阴阳师。而鸢泠算什么?当初那个被抛弃的孩童——又被你自己遗弃到了哪个角落?”

      夜叉是不由分说地就是干,但是鸢泠太明白了......对方了解她,就如同她了解自己,甚至她比她还了解自己。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把她的心脏划得血淋淋的。还似乎不够,要把她的心脏扔在地面上践踏,直要把她逼死才甘心。

      这是她不想面对的。

      但是鸢泠越是如此,就越是助长对方气焰,她的存在就越是真实、越是坚不可摧。对方居高临下地垂眸,眼底是嘲讽的悲悯。

      她一步一步上前,淡金色的眼底逐渐染上红芒,原本清丽的脸庞逐渐染上异色,妖气攀爬。她微微启唇,露出一对逐渐明显的尖牙。

      这是妖鬼的特征。

      对方越走越近,鸢泠指尖收紧,直把掌心抠出血了,都不知道。

      当夜叉回头找鸢泠的时候,就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夜叉皱眉,第一时间冲上前来,拿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顷刻间挡在了鸢泠面前。

      “喂,你也太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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