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猫]冰华雪素》浮囚

20、忆往事

　　我再次清醒过来时（如果不算上中途被强行灌药的话）我已经睡了一天了。讲真的，睡觉是个技术活，能睡一天一夜后还能下床精神百倍的人真值得佩服。

　　鼻头萦绕着的都是浓重的药味，还真有点不习惯。我自小都甚少生病。活了十三年了，生病的记忆却屈指可数，不过每次感觉都不太美妙。每天躺在床上生霉，除了来伺候的仆人就没什么人，我的房间里寂静的可怕。

　　现在房里应该是没什么人的，不然我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仿佛又回到了一个人在闺房里的日子，无聊而清寂。我伸向床头，摸到了两本书。就是寻常的小说，我一向不大喜欢摆放带着酸臭味的文学书。

　　趁着房间里没人，我难得清静一会儿 。但人那，就不能太闲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的。比如我现下的样子。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我自小就被严加管教，只因着儿时因为是个姑娘而经常被族里的长老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那会使我非常难受。而那些时日父亲似乎总是早出晚归，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所以儿时与父亲一起的记忆少，而更多的都是他检查我的功课时严历的模样。反到是大了些后与他接触的就多了。相反母亲，我是她和侍女姑姑们带起来的，我大了反没和她相处很长时间。

　　母亲是个严肃而严历的人，她总没什么表情。也许因为她是判宗弟子的原故。在我眼里已经把判宗和古板画上了等号。但母亲长得很美就是了，颇有冰美人之风。这样是和父亲登了对——父亲也不爱笑。我反不像是他们的孩子了，我总是微笑着的。

　　为此家里的婶姑们己经打趣了不知多少次了。至于她们是以何种目的来打趣我就不想猜了。听着也没什么所谓。

　　我父亲的妹妹，我小姑算是我记忆中对我相当好的一个。本来她那个年纪早已嫁人了才是，但她直到死都没有夫君。说来她的去世又让我想到了去年宿易送来的药。思及此我也没了心思看书，又躺进被子里。

　　宿易是分支的孩子爷爷兄弟的孙子，虽说关系有点远，但对我也算真心实意的好，也没因为我是姑娘就瞧不起我。我们从小窝在一块，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典范。倒不是说我不想和其他人玩，而是其他的人总是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我。

　　宿家不会养出不成规矩的孩子，无论是成为了暗卫还是没成为暗卫。宿家有一本很厚的家训，从五百年前传下来至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是后来加入的条例了。宿家人会对孩子仁慈，但宿家家训不会。

　　我很讨厌这个家训。

　　恍惚间我又闭上了眼，陷入沉睡。

　　我再次被摇醒了，睁开眼就能看见端着药的未芷。重要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我问到：“能不喝么？”

　　“你觉得呢？”未芷反问一句，我当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于是捏住鼻子一口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宿雪，你家真有钱。这种唱宗出品的药材随手就是一大把。你肯定是宿家高干子弟。”未芷的笑容略有些猥琐道：“到时候我没钱了就跟着你蹭。”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给你么？”我有些好笑的问道。

　　“宿雪，我们可是睡过同一个寝室的人。这关系可是铁的，你不会这么不进人情吧。”

　　我挑挑眉，好似在调笑一般的说到：“谁知道呢。”还未等未芷说些什么，房门就被猛地推开，砸得一响。我抖了抖不用看门外我就知道是谁。除了瞳瞳瞳瞳我大约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我抬起头去瞧他，发现西门也在他身后。

　　哟，稀客啊，竟然没嫌麻烦来看我。我挑眉望向他笑了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方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给我看，意思很明了。我笑得更加灿烂了。

　　“宿雪，你没事了吧。”瞳瞳准备走过来，而未芷却忽然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我暗叫不好估摸着是未芷瞧见西门的模样移不开眼了。

　　果不其然，她屁颠颠地奔过去无视了一边的瞳瞳，“热情”的招待西门。当西门用怪异的目光望着我时，我默默的移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对了，什么时候公布内室弟子的名单？”我问道。

　　“大约后天就是了。”未芷正向她的俊气小哥哥套近乎，顺便回答了我的问题。

　　“后天嘛……还有点紧张呢。”瞳瞳盘膝坐在软榻上。我点了点头，表示也有些紧张。

　　“有什么紧张的。”门又被推开，一身红衣的无艳走了进来，自来熟的从桌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个熟人：“西门？你怎么也在这？”

　　“我不能在这儿？”西门望向了她。

　　“没，你开心就好。”无艳一副不欲与其争执的模样，坐到他对面,问我道：“我说宿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给病了。”

　　“只是小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道。

　　“小病就不是病了么？”钟无艳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小病也容易拖成大病，到时候有的你受。”

　　头一次看她有些生气了，连忙认错：“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见我这般道歉她也没再生气。五个人坐在一块儿絮絮叨叨了半天才散去。

　　当夜深了，我们熄了灯，打算睡觉。我却因为白日里睡得太足，以至于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睁大了眼睛盯着窗幔又止不住的想起小时候的生活来，不由得问了未芷道：“未芷……”

　　“恩？”她发出鼻音，轻轻的。

　　“你小时候开心么？”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

　　“恩……”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半晌才道，“我家住在眼宗地域中最温暖的地方，我们家很富。”那你还要来找我蹭钱？我默默吐槽。

　　“我爹除了他的发妻外还有一堆女人。我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她那边有了动静，似乎是她翻了身，“主母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所以我爹就不停的往家里抬姨娘和侍妾。我母亲是个侍妾，因为生了我被抬为九姨娘。”

　　“家里的庶子庶女不少，主母却只生了一子一女，那女儿还落水死了。”未芷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情感，似乎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其实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儿是被四姨娘先摁在水盆里淹死了才被扔进湖里的。”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少。所以我为了保命必须非常小心。还有最终要的一点，就是要得我爹的欢心。我总是在讨好他，但一旦遇到了什么，我和母亲就立马变得不重要了。而我们家其实是有京剧猫血统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儿。但是，已经有好几代没有出过京剧猫了。”

　　“我自从发现我有韵力后就从不掩藏，一门心思的在我爹面前使用。他立马就重视我起来，给我了请了城里最厉害的京剧猫来指导我。我无论干了什么他就想方设法的保住我。”

　　“很可笑不是么？我小时候和一群姐妹姨娘们斗来斗去，还有一个随时抛弃自己的爹和不靠谱的娘，这么看也不像是开心的，”她顿了顿，道，“但是啊，开心又怎么样，不开心又怎么样？别人又不会看着你的脸色做事。自己忍着就好了，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你就会开心了。”

　　她翻了身，面朝里边睡了过去。只留我还在思索着。

　　装作开心的样子，就会开心了么？这不是……自欺欺人么。我轻叹一声，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