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巫》念唐唐

8、天意·约蒙·利斯仁

　　凌晨五点，李正从家里急匆匆赶去公司，听筒那边的声音焦急惊惶，先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捞了出来，在他开车途中语无伦次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他感觉得出来总裁秘书马雪的神经已经频临崩溃了。

　　两个小时前，李天仁突降机场，数通夺命连环call，最后成功的让马雪脸都没洗就冲出去。

　　本来总裁低头按着手机气色相当不错，然而刚跟她坐进车里后脸色就突然变了，张口问她今天几号。

　　马雪翻过手机随口答了，总裁那张沉郁的脸就一直维持了下去，更恐怖的是他脸色惨白嘴唇却嫣红如血，就像电影里见不得阳光的吸血鬼模样，带着嗜血的渴望。

　　“去公司。”轿车平稳的停在一栋公寓楼下，李天仁没有动，命令道。

　　马雪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差点魂飞魄散，那双熟悉的眼睛直勾勾盯视前方，眼白竟泛上了粉色。
　　他机敏地撇开脸，森凉冷哼一声。

　　凌晨时分的街道行车稀少，交通指示灯懒洋洋地转换着颜色，她一路风驰电掣地闯红灯。

　　天意娱乐公司大楼漆黑一片，李天仁沉默地将眼神转向窗外，又道：“去医院。”

　　马雪很有前车之鉴的没有关掉引擎，打开导航，才战战兢兢地侧了侧脸：“总裁，请问是哪家医院？”

　　“中心医院。”
　　“......”

　　中心医院一点也不顾名思义，偏偏在本市偏僻的郊区，更搞笑的是，它就坐落在机场旁边。

　　“联系李正，让他到公司等我。”
　　李天仁从医院出来时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气，他坐进副驾驶，神色极其平静，仿佛深知天命将近的老人。

　　马雪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男人突然靠近，一只满覆鲜血的手帮她摆正了姿势，那血液甚至还温热，他摇下车窗，令人窒息的味道被空气吹散了些，突然一声沉呵。
　　“开车！”

　　马雪一个激灵，脚下油门踩到底，整辆车飞窜了出去。
　　......

　　天意娱乐公司，夜用电梯维修中，李正一路不停歇地跑上去，微喘。
　　总裁秘书马雪还踩着高跟鞋蹲在门外，抱着手机的姿势像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看到他的时候几乎是喜极而泣。

　　她附耳过来，嘴唇冰凉，“电话里没说的，总裁从医院出来时满身是血，我怀疑......总之你先万事小心。”
　　她指指手机屏幕上的已拨号码，白底上黑泠泠的三个数字，冲他使了个眼色。

　　李正小心地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一切出乎意料的正常，甚至就连昨天他放在桌上的辞职信也原样照旧的躺在那。

　　李正心里一咯噔，爷爷的，昨天被月亮的事吓到了，他居然给忘了这码事。

　　“你过来。”

　　李天仁站在窗前俯望脚下，天色渐亮，街道开始出现两三行人，世界开始了新的一天。
　　繁荣昌盛，这便是自古以来人类的追求。

　　听到身后开关门的响动，他手指微颤，坠在指尖的粘稠血液缓慢滴落，他头也不回地淡声道。

　　李正离桌子几米远处就不敢动了，他心惊地望了望地毯上一滩血迹，再悄悄打量一番背对着他的男人，整个人呆若木鸡。

　　半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调不那么哆嗦：“总，总裁，您您......找我？”

　　“你想辞职，为什么？”
　　李正权衡一番，磕磕绊绊道：“那个，只是......”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句话听起来类似于“你以为自己是谁”，似乎在嘲讽他的不知好歹。

　　李正：“......”

　　“你不是人。”
　　李正窘迫地挠了挠头发，心道总裁这回的骂人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他诺诺的应着，没敢回一句完整的话。

　　李天仁终于转过身。
　　“你是吸血鬼，约蒙·利斯仁家族的第七代吸血鬼。”

　　一张可以塞进整只鸡蛋的嘴巴正正对着他，对面的男人突然低了头，自言自语。
　　“没事的，这只是梦。”

　　李天仁皱起眉，严肃道：“这不是梦。”
　　李正一对呆滞如死鱼的眼睛抬起来。

　　站在窗边的男人眼睛亮得骇人，两颗尖利的牙齿伸出唇外，他如毒蛇般嘶嘶吐出一口气。
　　“我的孩子，你真正的名字叫做天意·约蒙·利斯仁。”

　　门外的女人将耳朵紧紧地贴到门上，虽然门板的隔音性能挺好，她还是可以连蒙带猜的获得不少讯息。

　　马雪渐渐地两腿发软，脑海一片空白，全身不断地冒出冷汗，头皮一阵阵发麻，回过神来她立刻脱掉鞋子，小心贴着墙根向电梯方向移动。

　　厚实的门板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年轻男人行动自然地走出来，四处寻望一番，低头才看到女人整个惊惶地蜷缩在墙边。

　　“马秘书？”
　　他显然一惊，矮身扶住她。

　　漆黑软凉的长发拂过女人鼻端，那上面蕴着淡淡的血腥味。
　　马雪不可思议地张大眼。

　　李正眉眼深邃至极，肤质泛白，白得发亮。
　　仿佛他刚刚进去的不是总裁办公室，而是一所医术高超的整容医室，他的整个面貌在里面完成了脱胎换骨的惊艳变化。

　　但她从他血红色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他艳色的薄唇张合着仿佛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个女人竟然被活生生吓死了。

　　顶上罩下一片阴影，李天仁面无表情地站在门框里，他手里撑开一把黑伞，语气冷硬。
　　“天意，她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类。”

　　“是，父亲。”
　　年轻男人立刻站起来，恭顺地低下头。

　　李天仁用伞尖划破女人的脖颈，接连不断涌出的血珠汇聚成纤细的河流，语气温和道：“天意，想喝吗？”

　　男人不假思索的摇头。
　　“真的不喝？你闻一闻。”循循善诱的口吻。

　　血液的味道慢慢散开，在吸血鬼的眼里它们是鲜香诱人的绝世美味，尤其是初次觉醒的吸血鬼，就像人类新生儿本能地渴求乳汁，他们也从来抗拒不了新鲜血液的吸引力。

　　天意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感受到那渐凉的皮肤底下细小微弱的生机。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红艳的嘴唇动了动，“我喝。”

　　*
　　清晨的第一批员工渐渐各司其职，但对于公司顶层发生的一切，所有人依然处于毫不知情的状态。

　　王林今天来得早，因为惦记着昨天的事情。
　　锁好车子他不气馁地再次回拨，从早晨开始李正的电话便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他歪头夹着手机，睡意惺忪，对门上挂着的“维修中”的告示牌视而不见，径自按下电梯。
　　手里还上下抛着钥匙，电梯沉重地降下负一层。

　　两扇门嘎吱作响的缓缓分向两边，粘稠的血迹流出来，女人仰躺着，头顶的白炽灯清晰地照亮她脖颈胸前四溢的血液。
　　最后一下钥匙没接住，砸到地上清脆一声响，王林绊着腿后退一步，目眦欲裂。

　　呜呜的警笛声打破祥和的工作氛围，救护车尖叫着紧跟在后面。
　　白色的担架匆匆拉进来，又被盖上白布推出去。

　　陆陆续续来上班的员工在大厅排队打卡。
　　白布下鼓囊出一个纤细的人形，担架的四只轮子咕噜噜滚动，从迅速避让开的人群中争分夺秒地冲过。

　　一个女医生跪在床上，双手探进布下，血迹星星点点滴落一路，她染血的白大褂飘飞，高声道：“派人支援！还可以抢救！”

　　身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夹着本子从打卡处回来，报告道：“公司员工基本到齐，”他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只少了两个人，李天仁和李正。”

　　王林站在旁边被另一个警察问话，垂在身前的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闻言不受控地特意瞅了他一眼。

　　那个黑瘦的警察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塑胶袋包裹的手机，续道：“电梯里只发现被害人的手机，血迹不完整，有第二现场的可能性。”

　　“从马雪手机的通话记录来看，从今天凌晨三点开始的电话有他们两人的号码，还有一个......报警电话。”

　　警队队长张越接过手机，低头翻看一会，深深皱起眉头，“分局没有接到马雪的报警电话。”
　　“......回去我会排查。”

　　“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的负责人在哪？”
　　“李天仁就是天意娱乐公司的总裁，已经在尽力联系了。”

　　张越自语道：“马雪是他的秘书，已能确定他是第一嫌疑人。”
　　他掂了掂塑胶袋，突然转向王林，“这位先生，你有注意到电梯从几层下来的吗？”

　　王林手一抖，咽了咽口水，一阵发怔，“我没看，”想想又道：“但我当时在给李......呃，李正打电话，一共拨出五六个，等电梯的时间总得有两三分钟。”

　　中间犹豫的停顿让张越盯了他一会，“大清早的你打电话给李正做什么？”
　　王林又愣了愣，心脏也不安稳起来，“我和他分处的部门联系紧密，每天都要接触，只是商议公事。”

　　张越眼眶微狭，“不在场证明有吗？”
　　“停车场应该有监控摄像吧。”王林不仅仅是紧张了，心脏欢腾地快要跳出胸口。

　　张越侧脸无声地询问他旁边的警察，得到肯定的答复，才扭过头不再看他。
　　摆脱掉那种无形的压力，王林明显舒了一口气，听那个男人沉稳地下了两道命令。

　　“派一组人先到顶层去一趟，若顶层没有情况，再走楼梯向下排查每一道楼层。”
　　“我要这两位嫌疑人近期的出行记录，尤其是李天仁，重点调查对象，必须提溜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