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奏》洛桑

12、12 梅伴

　　《梅伴》

　　爸爸确实是被帝国激进分子所杀，证据已经确凿，鲁普也相信法务部的调查结果，告诉我，无需对此感到怀疑。他比较关心我在朗赛德的生活情形，听我叙述后，他频频点头，然后说：“佳布莉，看得清楚的人，未必有福。我祝愿你永远幸福快乐。”

　　我在鲁普家渡过许多周末，因为我喜欢波丽亲切的笑声，喜欢鲁普祝祷时，带给我的那份宁静。我告诉安娜我想学习亚勒的文化，她亲自拜访鲁普后，终于答应。条件是我得好好学习，每隔一周，必须回到仙雾堡。伊凡已进入L&R实习，维妮在纽伦堡，家中二老期望我们这些孩子即使再忙碌，都该抽出时间和家人相聚。

　　毕业前夕，克劳士、宝拉、还有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到坎贝堡附近的酒吧区玩。午夜，我们逛到一间宝拉他们常光顾的地下舞厅，这里专门招待没有酒照的年轻人。克劳士有点踌躇，我知道他不乐意，但是今晚我很想出来见识见识，体验一下轻狂的夜生活。

　　往后一瞄，这是长久养成的习惯，看见巷尾的打火机插亮，我知道那是阻止的信号。低头轻叹，双手插进短夹克的口袋里，高跟鞋踢打人行道上的铁板，喀一声yes？喀一声no？良久，拳头在口袋里收紧，抬头，我嗤笑出声，拉起克劳士的手便往里面跑。

　　进门，电子音乐震天嘎响，贝斯轰轰轰地穿过耳膜，五分钟后，我就像被丢进水池里，耳朵进了水，再也听不清楚了。舞厅里，人满为患，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小桌，点了半打啤酒后，宝拉他们便开开心心地步入舞池狂欢。

　　黑暗的大厅里，烟雾弥漫，喧哗声不绝于耳，男男女女打扮前卫时髦。内厅的装潢让人不敢恭维，走道上的地毯满目疮痍，粘黏的泡泡糖和黑色烟疤随处可见，但是DJ播放的音乐着实够劲道。流行歌曲被他混音之后，朗朗上口，节奏变得震撼鲜明，身体不由自主就会跟着律动，这样热闹的气氛让我和克劳士都high了起来。

　　吧台附近有一群人，剃光头的，庞克造型的，身上到处刺青穿洞的；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就是身上或衣饰上都有帝国的梭形标志，一看就知道是列兹曼的‘骷髅党’，帝国的崇拜者。纵然七十年过去，列兹曼的年轻人仍有许多它的追随者和狂热分子。

　　克劳士和我没有进入舞池，我们两个都是那种即使玩乐也不会太过放纵的人。克劳士的个性大概跟鲁普的亚勒教育有关，而我是因为早年的不安全感和绑架事件的引响。今晚我放纵过了头，相信安娜已经收到消息了。六年多来，朗赛德的孩子，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即使外界好奇的半死，媒体也找不到我们的相关报导。我们的身边有个影子保镖，他替我们挡下狗仔的骚扰和外来的侵袭。

　　忽然，宝拉一声尖叫，我们看到大卫挥手推开一个骷髅党。两派人马蓄势待发，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意思。我立刻伸长脖子寻找影子，在晃动的人群中没有找到他。克劳士要我留在原地，他上前准备带走大卫。情形非常不妙，我们势单力薄，宝拉还被两个光头围绕，两边的人马已经出手了。

　　十万火急下，我急中生智，混入人群中，指着那帮光头，嘶声大喊：“打倒骷髅党！”。舞厅里正在疯狂抃舞的人们被我一闹，纷纷停下舞步，朝那群骷髅党望去，看到混乱打架的场面，个个愤慨。毕竟这里是坎贝堡，亚勒人占多数，于是大家跟着喊：“打倒骷髅党！打倒骷髅党！”

　　那股声浪雄浑有力，气势骇人。在场的年轻人因为酒精，或多或少的正义感，和民族意识，在一片混战中变得兴奋异常，眼里闪着狰狞和几许复仇的心态，有些比较冲动热血的男孩早已冲上前去大开杀戒。

　　如此阵仗，势必引发条子的光临，不想惹事的客人全都往门口急涌出去。我趁乱靠近宝拉，一手拽住她，赶紧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有这么多人助阵，大卫、克劳士、和其他两人一定会没事的。宝拉吓得花容失色，腿都发软，我从后面用力推她一把，要她往门口出去。舞厅中，一片兵荒马乱，她踉跄了一下，还好被人潮连托带拉地前行。

　　待我开步准备跟进，一个庞克头从后面忽地拽住我的头发，痛得我眼泪直飚，他托着我往后门跑，力气之大，我的头皮都要被他掀掉。

　　警笛在我们背后响起，他火烧屁股一样，在暗巷里狂奔。我扭动身躯，想要阻止他的脚步，他转头鄹然大喝：“乖一点，阿莉！”

　　当我看到那双眼睛后，忘形大叫：“是你！”

　　他松开我的头发，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俩在小巷里东奔西跑，躲避警察的查哨。跑到一间类似仓库的侧门，他推我下去，将我们的身躯埋在地下室的输送带上。一股恶心的腥味扑鼻而来，我瞪大眼一看，马上猜到这是间肉品冷冻公司，输送带上满是血渍和黏糊糊的液体。

　　两人不停地喘气，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罗杰紧盯着我，眼睛闪闪发亮，嘴巴都已咧到了耳际，傻乎乎地直笑。

　　上次分手，他追着我的车子跑，再相见，我跟着他到处乱跑。摇摇头，我笑出了声：“老天，从小就知道你没出息，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被我给料到。”

　　“对不起啊，阿莉，在舞厅我刚认出是你，还来不及解释，就开群架了，只好抓着你先跑……让我看看……”拨开我头发，他轻轻地揉着，满怀歉意道：“怎么样？还疼吗？”

　　“你来试试……嘶……再轻点儿……”用手肘狠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屑道：“怎么加入了骷髅党？他们都是无所事事的混混，到处嚷着什么帝国复辟……膝盖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用来收纳新血的幌子你也相信？笨哟！”攥他额心。“沾上这群人不会有好下场……”

　　“上个月被学校退学了，我妈气得要死，把我赶出家门……和这些人混吃混喝，除了跟他们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他挠挠头。然后问：“阿莉，你现在住在哪儿？怎么联络你？”

　　我想了想，给了他手机的号码。“我在坎贝堡读书，有事可以用这支电话联系……”话没说完，直升机强力的探照光束就从夜空直射我们的藏身处，警犬的狂吠声离我们越来越近。

　　“走，阿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一把拉起我的身体，往幽深的巷底直奔，结果我们被困在一条死巷里。我暗骂一声，就知道跟着傻瓜罗杰准会倒霉。高墙下是个商场用的巨型垃圾箱，只要翻过这面墙，我们也许还有机会。罗杰蹬上垃圾箱，伸出手。“阿莉，抓住我的手，用力……”

　　我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撑，跳到垃圾箱上。罗杰再翻到墙顶，这时，垃圾盖突然啪嚓断裂，我哗啦一下掉进，整个人陷入一堆恶臭里。垃圾箱底的深度有我两倍高，没个有力的支点，死命都撑不上去。警察的手电筒老远已经对准我们，狼狗也被松开锁链，我急道：“罗杰，你快走！我会没事的！”

　　他在墙顶，固执地伸出手。我怎么用力跳，都构不着他，迫在眉睫，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对他怒吼道：“快走啊！我绝不会有事的！你再不走！下次别想见到我！”罗杰最怕我生气，小时候只要我一凶，他什么都听。

　　一急，匆匆翻墙离去。

　　我摒住呼吸，在这臭气熏天的垃圾箱里等待人生第一次的牢狱之灾。

　　警局里，我像只过街老鼠，浑身恶臭、蓬头垢面、惨不忍睹。当我从被关有一票人的牢房调到单间的牢房时，终于松口气，知道朗赛德的人已经出面了。

　　三小时后，我被带出囚房。

　　在接待厅内，见到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物——

　　叹口气，低头看看脚下断了跟的黑色高跟鞋，心想，也许它真是仙度拉的魔法鞋子；

　　一整晚，让我惊奇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