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莫道不解忧，相逢何堪怜 ...
-
苏无问淡淡道：“挽君你要去找这个唐门？”他不懂江湖上的形势，但是他看得清莫挽君的态度。
“我想知道……一些事。”莫挽君咬着下唇道。想知道最后他们付出那样惨烈的代价，最终是不是取得了成功。想知道最后是不是那些百姓终于得到了一片盛世河山。
这样的执着，犹如当年她明知道找不到昔年痕迹还一处处的去看去找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就如她宁愿从故人口中听说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去翻一翻史书，知道安史之乱后又发生了什么。
不愿意，大唐成为史书上苍白的一段历史，不愿看见他们浴血奋战史书上寥寥几字带过……不愿意……
苏无问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息道：“好。”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阎铁珊？”杀手为什么杀人，当然是有人买他的命。所以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
莫挽君理会了他的意思，道：“因为阎铁珊不属于禁杀令里面的。”阎铁珊是个老人没错，但他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他是江湖中人。”最后，莫挽君这样说道。
江湖中的老人，从来不算得上是老人。唐门的禁杀令中的“老”，当然也是不包括这些人的。
这里真正的不算江湖中人的人，该是苏无问这样的。连花满楼，都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中人。
莫挽君看向苏无问，苏无问点了点头：“去吧。”他知道他的关心并不是禁锢，何况那是她所求的。
“你是在找我？”一个身影形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阴森森的格外吓人。银色的面具在夜色下闪现冷然的光。
风吹，冷冷清清，带起一片片阴冷可怖。远处寒鸦扑棱着翅膀，更添几分悚然。
莫挽君神色如常。如果能够被吓住她也不是纯阳宫的了。纯阳有一个门派日常任务，叫做“若兰逝处若兰忆”，便是去看望一个名唤若兰的女子，她的故事听了令人生出恻隐之心。然而不可置否，若兰实在太像鬼了。
好多小师妹小师弟做这个任务时看见了若兰的脸，一边喊着那是个没有脸的鬼一边被吓得哭着跑了回来。
明明师长们说若兰是毒尸，然而莫挽君却常常看见若兰坐在那里，头埋在双膝之间，身影却缥缈若现，就像因着执念滞留在那里的鬼魂。毒尸是不会若隐若现的。所以……若兰大概真的是鬼魂，只是师长不愿意吓坏小弟子才那样说的吧！
所以，莫挽君并不怕鬼。哪怕现在的情形足以吓哭许多女孩子了。
“唐门？”她像是询问，实际上看见那银色的面具时已经肯定。现在的唐门精髓尽失，更何况几百年前的习俗规定，他们早已经取了面具。而银色的面具……那是唐门的“独当一面”。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而唐门的面具，也有很多的传说。听说……唐门的面具，是不能随便碰的，一旦碰了，千里追杀都是小事。而一个唐门如果心甘情愿为你取下面具，则代表着他将性命与信任同时交付于你。杀手的脸，是不能让人随便看见的。
“纯阳弟子？”冷冰冰的声音在清凉如水的夜里带着寒冰般的质感，冷得让人发颤。
“是。”莫挽君道：“纯阳玉虚一脉，楼宣门下莫挽君。”
“楼宣？”唐门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寓意不明。然而还没有品味出来什么韵味，“唐门唐无乐。”莫挽君听见那个唐门这样说道。
莫挽君一惊。唐无乐，唐无乐，唐无乐！这个名字她当然知道！唐门内外出了名的小霸王，性格简直是天下第一坏，没事就喜欢提着鸟笼，带着他的狗，在街上无所事事，欺负其他人，还喜欢调戏漂亮的女孩子……看谁不顺眼就要折磨人，整到别人跪地求饶他才高兴……
好像跟传说中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莫挽君突然想起来，当时江湖上广为流传的，藏剑山庄五庄主叶凡携唐家堡最受宠爱的唐家小姐唐小婉私奔一事。叶凡在江湖上素有“放浪公子”的名声，风流满天下不过如此。而唐无乐宠爱唐小婉这个妹子，觉得叶凡会负了她，不会给她幸福，于是全力反对，并且追杀叶凡，势要将唐小婉带回唐门。
而唐小婉与霸刀山庄柳惊涛有婚约，唐小婉私奔惹起了霸刀柳家的不满，于是追杀这两人，并且对唐门也很是愤怒。然后在霸刀许多弟子围攻之时，恶人谷谷主王遗风带走了叶凡与唐小婉，留下了唐无乐一个人面对众霸刀弟子……
后来听说唐无乐死在那次围攻之中；也有人说唐无乐是重伤，被人救走了。总之众说纷纭，不过那之后，唐无乐就了无踪迹了。
“哪门？你晓得我？”唐无乐看着莫挽君的表情，唇角好像勾起几分恶意，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蜀中之话，莫挽君倒不至于听不懂。翻译一下，“哪门”=“怎么”。
“……当然知道，唐门公子唐无乐。”莫挽君道。嗯……她确信唐无乐不会喜欢她提起唐小婉叶凡的……
“你找我做啥子？”唐无乐道。
他会出现也不止她找他有事吧！……但是想一想这人的秉性……莫挽君便很是直接问道：“大唐之后怎么样了？”
“这里是大庆。”唐无乐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莫挽君道。
唐无乐唇畔笑意突然明显了些，微微勾起的弧度满满都是恶意：“所以怎么问我呢？大唐……当然是没有了啊！安史之乱后，你觉得还能留下啥子？”
“哦！”莫挽君道。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是别的什么人都可以，他们或许会不忍心告诉她事实，然而这是唐无乐，所以以他恶劣的性子，她不会得到其他的答案的。然而她又无比清楚的知道，唐无乐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也是……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只是那种小小的奢望犹且不肯停歇罢了。
如今……也算是可以放下了。
“一样的没意思。”唐无乐意味不明说了一句。“一样的”说的是谁？莫挽君不知道，她显然也不想去问了。
“你哪门到这里的？”唐无乐问。
这次换莫挽君面无表情了：“被一刀砍死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肯定也是。”没错她就是不爽想挑事。
“哈哈，蠢货，居然被一刀砍死了！还有，瓜娃子，劳资不是被砍死的，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被一刀砍死！”唐无乐捧腹大笑。之前高冷冷酷的形象荡然无存。莫挽君怀疑如果不是她就站在他面前，这个戳货会大笑着说：“砍得好！”
喜怒不定，性格恶劣，为人过分，言语不忌……这样子的祸害怎么还活着？亏她当年还曾觉得唐小婉私奔最后死的却是他有点可惜过，她现在只是想：这样的祸害死在当年多好？还能给人留点想象。没错就是这么恶毒！她觉得对待唐无乐这样的人不需要涵养。如果她实力够，她只想说，对这样的戳货，往死里怼就是了！！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打不过纨绔子弟的唐无乐，她想静静！不要问她静静是谁！！
好气啊，但是还是要微笑。这句话无比切合莫挽君现在的心情。“所以你其实是被两刀砍死的吗？”心情恶劣的人，不要想她能说出什么好话。
“蠢货，都说了不是被砍死的！”唐无乐不笑了，道。
“所以是被捅死的吗？”莫挽君换了一个说法继续道。
唐无乐：“……”我觉得这个时候他想说妈的智障。如果不是莫挽君是他在此间遇到的唯一一个故人，他可能已经送上一记追命箭了。
唐无乐脸都绿了：“蠢货就是蠢货！狼牙那群怂货能耐大爷如何？”
“但是你还是死了。”莫挽君毫不留情指出这一点。
“谁告诉你大爷死了？”唐无乐露出牙齿，白森森的在夜里格外渗人。
“哦！你没死，所以你怎么过来的？”莫挽君面无表情道。她觉得她还能够冷静的和他说话已经是很好的涵养了，对待这样的人就适合面无表情。
“当然是……等等我为什么告诉你？”唐无乐脸上又露出那种欠扁的表情。
“哦！”莫挽君内心毫无波动……反正打不过。欠扁也只能看着扁不了。
“对了，那个剑术不错的男人说，你就是那劳什子不语惊鸿剑？‘不语惊鸿剑’那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看见莫挽君面无表情，唐无乐收敛了一下，继续道：“算老，我就想问下，谁让你去战场的？”
看见莫挽君变化了的表情，唐无乐正经了神色，颇有些冷然道：“你上去时，没得十五岁吧！纯阳宫原来已经如此不济，到了让小娃娃上的地步了吗？”
据说安史之乱后，唐门尽灭，仅剩妇孺。
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但是也由此可以看出，唐门对待孩子这一方面，颇为重视。至少，是不会让小孩上战场的。
然而莫挽君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得以上战场，那时，她才十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莫道不解忧，相逢何堪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