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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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进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坐在马车里的少女因为紧张而抓紧着双手，似乎快要把她裙子上装饰的蝴蝶结扯下来了，她的指关节发白，为未来未卜的命运而呼吸困难。
“没事的，亲爱的。”她的母亲终于从窗外的风景里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少女一点安慰，“普辛娜。放轻松一点。”她的脸因为长时间的贫穷困顿而显得有些刻薄，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母女俩之所以现在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两个星期之前坎帕亚的大王子希斯曼要娶一个新的妻子。
谁知道他的上一任妻子是怎么死的，就跟谁也不知道老国王理查的第六个王后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砍头的，据说是因为她做了不守妇道的事情，给她的丈夫头上长了两只角，大大的侮辱了他的威严所以才会被剥夺了王后的尊贵地位，像个女囚一样被拉上了断头台。
普辛娜依旧在发抖，她们在原来的王国里也算是贵族出身，只是在父亲那一代堕落了，她的父亲是个十足十的烂赌鬼，而母亲又是个败家娘们，在听说了王子求娶年轻的妻子的时候，她的母亲就立刻拍着额头卖掉了最后一点首饰给她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过来碰运气。
因为要说普辛娜的话，那确实是艾西伦比亚排的上的美人，而且她才十四岁，是个处女，即使不能成为王子的新娘也至少能在坎帕亚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贵族家的少爷看上她娶做妻子或者做个情妇什么的。
老瓦尔德夫人用打量商品的眼神看着她这辈子最大的赌注，眼里满是热切的光，“亲爱的，挺起你的胸膛来，对，让你的胸脯显得圆润一些，天啊，我该在出来的时候多给你吃点抹着黄油的面包的，这样至少会让你显得胖一些。”
她就像是谈论即将被摆上砧板的肉鸡一样谈论着在临走之前应该多给普辛娜多吃点饲料，少女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发抖的症状终于好了一点，努力再三之后，她终于开口道，“母亲，”她似乎是觉得接下来开口要提的要求似乎太难以启齿了，低下头不停地搅动着裙子上 蝴蝶结，因为没有钱用珍珠装饰，所以她的裙子看上去就像是缀满了蝴蝶结的餐桌布一样，“再给我一些钱吧。”问老瓦尔德夫人要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她扒着每一个子儿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贵重。
老瓦尔德的脸立刻绿了，“什么要钱？不，亲爱的，”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拔尖了一些，显得刺耳，“我没有一个子了，全穿在你身上和这辆马车上了，再给你钱我们没地方住了。”
“我们得请一个能教我坎帕亚方言的老师。”普辛娜露出了快要哭的表情，已经近似哀求了。“你学那个做什么？”现在大部分人都说通用语，因为方便的很，坎帕亚方言是贵族们相互使用的，就像在艾西伦比亚一样，贵族们相互交流用上层人才会用的交流方式，自成一套复杂的体系。
“我得学。”普辛娜咬紧了下嘴唇，“夫人，”她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我要是想在坎帕亚的贵族圈子里站稳脚跟，我就得学。”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不仅要学坎帕亚语，我还得放弃圣埃伦娜。”
“你疯了。”瓦尔德夫人的脸已经不是发青而是发黑了，就跟要滴出水的乌云一样黑压压的。
圣埃伦娜是艾西伦比亚国教所信仰的圣人，瓦尔德一家世世代代都以圣埃伦娜的花环作为家徽，而现在普辛娜却说了这样的话，实在是叫瓦尔德夫人一下子咽不下气去。
普辛娜便没在说话。
她只是一直低着头看着裙子上的蝴蝶结，想象它有一天突然像真的蝴蝶一样抖动着翅膀飞起来的样子。
当瓦尔德母女来到坎帕亚的时候，作为事先递过拜访书的，作为希斯曼未婚妻的人选，她们倒是不用想是过来投亲的落魄女人一样住在外面，而是被安排在了比较僻静的公馆暂时住着，其他的小姐在坎帕亚多少都有亲戚，也不会有人和普辛娜一样穿着寒酸可怜的衣服来到举目无亲的地方，身边只有刻薄的老娘。
好在坎帕亚的王室也不会亏待万里而来的客人，给普辛娜安排了一些侍女和老师，年近半百的宫廷教师莱尼夫人应普辛娜的要求被指派来教授这位小姐坎帕亚的宫廷礼仪和相关的知识。
然而当天晚上瓦尔德母女俩就收到了来自佩斯公爵的请帖，他最小的女儿前不久刚发生了不体面的事情，但是好歹他还有其他体面的女儿们，他子嗣不少，也有还没结婚的适龄儿子，想在这些来自其他公国的鸢尾花里选一个少女作为妻子。
“我不去。”普辛娜捧着书这样拒绝道。
她拒绝的十分坚定，丝毫不给她的母亲一点机会，于是老瓦尔德夫人只能自己去了。
等到老瓦尔德夫人坐着马车离开之后，普辛娜才把手上的书放下，这是莱尼夫人向她推荐的《致我的爱》，她在这样的月色下读者它，从一行行的字句里感受诗人贝叶那汹涌澎湃的感情，以至于入情太深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的少女，你来到我的身边。”
“如注定照拂我的晨曦。”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压下这份悸动。
“我生而为此。”
她着魔得看着这句话，像是被文字的魔力吸了进去一样。
当来自艾西伦比亚的小姑娘和其他人一起踏上正殿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本至少可以拿来引以为豪的美貌也不甚出众了，所以她必须更加更加的努力，让自己和她们一样，或者比他们更出色，更能讨得老国王理查的欢喜。
他找新的儿媳妇不是为了儿子有个伴，而是为坎帕亚寻找未来的王后。
普辛娜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自幼过够了贫困的生活，她比其他的小姐们有一样瑰宝。
她能吃苦头，也能忍耐。
这样想着，来自异国他乡的小花朵合上了书，想起了自己今天白天来到大殿先觐见理查国王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少女。
她提着裙子同自己擦身而过，在普辛娜回头的时候留给她一个高傲的，浸着血的背影。
——帝国最后的蔷薇花，却好像连绽开的花瓣上都是细细密密的绒毛刺。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