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
战争的结局不出罗迷莫斯所料，精灵与人类经历了自诺多族来到中土后最大的一场惨败。
这倒不是因为精灵们作战不够英勇，事实上他们一度与安格班的兽人大军打得难分难解，似乎势均力敌，让罗迷莫斯都吃了一惊，那些兽人和座狼骑兵并不能对精灵们构成致命的威胁，尤其是在装备精良又勇猛无畏的贡多林军队面前，安格班的战阵几乎不堪一击。
如果敌人只有这种程度，那罗迷莫斯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格洛芬德尔，她从贡多林与半兽人的军队交锋之时起就披着隐形斗篷穿梭在两军之间，时刻关注着格洛芬德尔和梅格林的战况。
然而尽管罗迷莫斯擅长很多东西，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怎样拿着武器干脆利落地砍死面前的敌人，要是实打实的打起仗来，格洛芬德尔显然比她要有经验的多，罗迷莫斯本来是怕格洛芬德尔遭到什么不测才千里迢迢跟着贡多林的军队赶过来的，毕竟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不过现在看来，她不仅低估了战场的混乱程度——能一边避开那些因为看不见她而一直往她身上撞的精灵和兽人，一边努力跟上格洛芬德尔对罗迷莫斯来说就已经不很轻松了；同时她也低估了格洛芬德尔。罗迷莫斯悄无声息地在战场上尾随了格洛芬德尔将近两天，没有任何一个兽人能在他的剑下撑过十招以上，完全用不着她插手帮忙。
但罗迷莫斯并没有因此放松多少，她很清楚魔苟斯的势力绝不止于此，真正让她顾虑的也并非兽人和座狼，这两个兵种虽然看上去可怕，单体的战斗力却并不强，大多数也不太聪明，正面对抗的话，像格洛芬德尔和埃克西里昂这样出色的精灵战士说是可以一敌十也毫不夸张。
然而在大战打响的第四天，罗迷莫斯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魔苟斯释放了他的全部军队，安格班的所有邪恶生物倾巢而出，由费诺之子梅斯罗斯带领的精灵军队受到了火龙的攻击，包括恶龙之祖格劳龙也出现在了战场上，在它可怕的火焰面前，精灵和人类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据说真正使战况无法逆转的并非敌人的强大攻势，而是源于人类自己的背叛——随便精灵们怎么说吧，罗迷莫斯对东面的真实战况并不十分清楚，因为西边由芬巩和图尔巩兄弟两人率领的军队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遭遇了比他们的人数多三倍的敌人，不仅如此，这其中还有以炎魔之首勾斯魔格为首的大量炎魔，这些魔鬼的恐怖甚至不亚于龙，火龙可以喷出滚滚烈焰，而这些炎魔它们本身似乎就被灼热的火焰覆盖着。
虽然敌人如此可怕，罗迷莫斯却反倒松了一口气。
勾斯魔格确实是整个第一纪元里精灵最大的噩梦之一，死在他手里的精灵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非常有名的骁勇战士。
然而对罗迷莫斯来说，安格班的所有势力中，对她最没有威胁的恐怕就是炎魔了。
万物之初，始有一如，其在阿尔达中称为伊露维塔。
自伊露维塔的意念中诞生了众多埃努，他们天赋彼此不尽相同，有的醉心于光明，有的潜心于风和气，有的专注于矿物和结构，有的热爱树木花草……
因众埃努的天资和兴趣五花八门，各有不同，他们吟唱的大乐章的旋律才能交替变换，无穷无尽。
诸多埃努中，有性格和天赋相当清晰明了，一看便知；也有能力不那么显而易见，仅用肉眼观察难下定论的，而罗迷莫斯应该属于后者，关于她身为一名埃努究竟具有何种力量众说纷纭，但猜中真相的人却寥寥无几。
有人说既然罗迷莫斯最初是追随光之后瓦尔妲的迈雅，那么她的能力理所当然应与光有关，但很快又有人反驳说若她是自光明中诞生的神灵，又怎么会投靠黑暗？何况她竟然可以压制太阳女神阿瑞恩，又在曼督斯处学习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因此很明显，罗迷莫斯的能力应当是死亡和衰败一类。
此外还有罗迷莫斯偏爱创造的性格疑似与奥力大人同源，不不，她最擅长的工艺难道不是薇瑞女神掌管的编织等等许多说法，不一而足。
“所以在奏响大乐章时，你所构思的到底是哪一部分？”后来有好奇心强的埃努问她道，“星辰？大地？亦或是死亡和毁灭？”
罗迷莫斯沉默半晌：“不，是平衡。”
“光明和黑暗，阿尔达更需要谁？”罗迷莫斯问。
“当然是光。”那个迈雅回答得毫不犹豫。
罗迷莫斯点点头。“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会这么认为，”她说，“但如果这世界中只有光明，而无一丝黑暗呢？”
“那岂不就是理想中的阿尔达？”迈雅叹道，“唉，但这注定不可能实现了，都怪可恶的魔苟斯。”
“是吗？”虽然用着问句，罗迷莫斯却好像早就料到了迈雅的回答，“但我的想法是，星辰之所以这么璀璨迷人，正是由于黑夜的衬托。如果这世界上不存在黑暗，但光明就也失去了她存在的意义。或许在一如的意念中，黑暗本来也应是阿尔达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罗迷莫斯已经尽量表达得很委婉了，但不算太意外的，那个迈雅一下子就被她的言论惹毛了。
“你是在为你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找借口推脱咯？！”
“我不是……”
“而且你竟然还将原因归在了一如大人身上！亏我还以为你有点要悔过的意思了，结果你跟魔苟斯一样厚颜无耻，无可救药！”
罗迷莫斯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试图解释。
总之，虽然罗迷莫斯应该归属于瓦尔妲门下，她的能力却并非是像伊尔玛瑞（瓦尔妲的侍女）那样单纯地点亮星光，也不像中土众生猜测的那般专门克制光明与火焰。正如罗迷莫斯所说，伊露维塔真正赐予她的天赋是平衡。
她是暮色黄昏，是白昼中的阴影，暗夜中的微光。
勾斯魔格 确实狂暴，但和盛怒时分的阿瑞恩相比，就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话虽如此，但除非万不得已，罗迷莫斯并不愿真的出面与炎魔作对，这倒不是因为她忌惮勾斯魔格，但在现在这样炎魔对抗精灵几乎可以说是一边倒的情况下，她就这么贸然地扭转局势怎么可能不引起战场上众人的惊疑呢？被精灵发现也就罢了，这要是被魔苟斯和索伦察觉到不对劲，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幸运（并不）的是，勾斯魔格想对付的对象并不是贡多林的精灵，而是直接瞄准了诺多现任至高王芬巩，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图尔巩和贡多林领主们奋力地想赶到芬巩那边前去支援他们的王，但是敌人的兵力实在太多太强，他们被远远地与芬巩王相隔开来。
当时在场人中，唯一一个有可能过去支援的人就是罗迷莫斯，而且毫不夸张地说，她也是唯一一个能提供实质性帮助的人。
不过她有什么理由赶过去呢？
从一开始，她来到战场上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帮助诺多精灵取得胜利，这种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搭进去的大麻烦，她当然更不会去主动招惹。梅格林和图尔巩陷入这种险境她尚且会迟疑三分，更何况是一个她素不相识的诺多至高王？
于是之后的惨剧就这样发生了——芬巩孤立无援，他身边的护卫队接连战死，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尽管他英勇地独自力战勾斯魔格，但他面前的敌人可并不止那恶魔一人，另一只炎魔从后面用烈焰包围了他，随后勾斯魔格举起他的巨斧劈碎了他的头盔，诺多至高王便如此陨落了。
战场上大势已去，图尔巩不得已聚集了战场上残余的兵力，准备撤退。
这是罗迷莫斯所希望看到的，图尔巩总算没有因悲伤和疯狂丧失理智，做出像他爸芬国吩一样冲上去跟魔苟斯单挑八百个回合，或是像他叔费诺那样坚决不撤退、一定要跟敌人战个不死不休诸如此类这些事儿来——鉴于这一家子好像都挺好这口的，她的担忧似乎并非全无道理。
尽管贡多林已无心再恋战，魔苟斯却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一举击溃诺多族的机会，大量的安格班军队在图尔巩后面紧追不舍。
“我们不能让他们跟过西瑞赫沼泽。”埃克西里昂对图尔巩道，“再往前走，魔苟斯很有可能会察觉到贡多林的大致位置。”
于是一部分人主动请缨留下来断后，多尔露明的人类守住了大路，而埃克西里昂和格洛芬德尔则牢牢把守住了左右两翼。罗迷莫斯对此只能长叹一声，她能说什么呢？这是再典型不过的格洛芬德尔会干的事了。
来到贡多林和格洛芬德尔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后，罗迷莫斯就明白了，她和格洛芬德尔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所追求的“自由”，而格洛芬德尔就算再宠她爱她，也不会把她看得比整个贡多林还重。
所以罗迷莫斯一早就放弃了引诱格洛芬德尔背叛贡多林或类似的想法，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白费力气。等到贡多林真被攻破的那一天，格洛芬德尔恐怕也会和现在一样，为保护贡多林的其他人而战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而她唯一能为格洛芬德尔做的，就是让他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有尊严的死去。
格洛芬德尔和埃克西里昂两方的压力并不算太大，安格班大部分的战力都被以胡林和胡尔为首的人类拦下了，在他们的掩护下，图尔巩率领着精灵的残军一路逃出重围，消失在崇山峻岭之后。
但罗迷莫斯并没有随他们一同即刻返回贡多林，而是转而来到了人类那边，她像一个幽灵一样浮在空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下面那场惨烈至极的厮杀。
人类的作战非常英勇，被他们杀死的半兽人尸体足以堆积成山，但半兽人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像是永不停息的浪潮一般不停扑上来，人类一个个相继倒下，半兽人把他们的尸体砍下头颅堆在一起，在夕阳的照射下，他们的盔甲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最后连人类的首领之一胡尔都身中毒箭倒下，只剩他的兄弟胡林孤身一人对敌，尽管如此，他却没有丝毫退缩，眼中怒火反而更盛，像是一匹孤狼一般，无数半兽人刚刚冲到他面前，就被他手中的大斧砍断了头颅或四肢，如此直到他的斧头的斧刃都卷了起来，半兽人才抓住机会一拥而上，将他扑倒在地。
也就是在那一刻，罗迷莫斯突然对这位视死如归的英雄产生了敬意，她这次来到战场上本没打算对除格洛芬德尔外的任何人施以援手，连诺多的至高王芬巩战死时她尚且没有动容，这时却突然有了帮这个人类一把的念头。
然而还没等罗迷莫斯采取什么行动，勾斯魔格就赶到了，罗迷莫斯只好堪堪刹住了动作。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勾斯魔格这家伙发现了。
而在勾斯魔格将胡林捆住，并讥讽了他一番后，罗迷莫斯更是连连感叹幸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脱掉蛛丝斗篷。
——那个人类竟然是胡林，哈多家族的胡林·沙里安！他以前在贡多林生活过一段时间，罗迷莫斯和他也是见过面的。只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罗迷莫斯见过的人类太少，还不太习惯这个变化速度相对于迈雅和精灵来说简直可怕的种族，再加上胡林一直在浴血奋战，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和尘土，她竟然一时没认出他来。
不过一旦她刚才出现了，胡林肯定是能认出她来的，这点自信罗迷莫斯还是有的。
如果那样，胡林必然会诧异不已贡多林那位美丽体弱的精灵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到时候他再去贡多林跟图尔巩一提这事儿，那罗迷莫斯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
真那样的话，罗迷莫斯很可能不得不面对自己必须马上杀了自己刚救的人以堵住他的嘴这样的尴尬局面……
而现在呢，她倒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泄密了，只是看着胡林被勾斯魔格押走了，感到些许同情和惋惜。
这个人类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呢，尽管罗迷莫斯也不知道他会在安格班经历什么，但一定不会是比直接在这里被杀死更舒服的事。
虽然有点遗憾，但就算是罗迷莫斯现在也帮不了他了。一来勾斯魔格在这里，罗迷莫斯不会傻到跟他去硬杠，就算炎魔的火焰伤不到她，但就算没有火焰，光拼刀剑和拳脚功夫罗迷莫斯也完全不是这些战争机器的对手啊；
二来嘛……
“贡多林的精灵渣滓都逃跑了，一个个像夹着尾巴的狗。”半兽人中一个带头的队长模样的对勾斯魔格汇报道。
“一群废物！”勾斯魔格愤怒地咆哮一声，他的声音低沉而灼热（字面上的意思），“去追！他们一群人急着逃跑，肯定会留下痕迹！顺着去找到贡多林的位置！”
“这……可不是说主人已经派了人去探查贡多林的位置了吗？”
“罗迷莫斯？那个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骗子！”勾斯魔格不屑地啐了一口，“她都去‘探查’多长时间了？少说三百年了吧！你看她送回来过半点消息吗？说不准她就是拿这个当借口当幌子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别理她！找到贡多林后，这么大的功劳可就全是我、——我们的了！”
斗篷下，罗迷莫斯的嘴角牵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哼。”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