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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第五章
      “咕噜咕噜”,阵阵饭菜飘香,眼睫紧闭,沐逸的肚子却先开了腔。
      “饿啊,夜辰,快开饭!”迷迷糊糊的咕哝,沐逸咽着口水,将醒未醒。
      “哈哈!”有声音在耳畔悠悠轻语,“终于知道饿了?”
      第一反应,这声音不是夜辰。慌忙睁开眼,一个放大的脑袋,面如冠玉,墨紫笑眸--紫衫者!
      真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沐逸“哼”了声,猛地扬手甩一巴掌;紫衫者斜身往后一倾,不住咋舌,“真凶悍!”
      怒目以视,沐逸顺手操起身侧的包袱,正欲砸过去,蓦地想起了“蓝魔之泪”,大惊叫道:“糟糕!耽搁正事了!”一骨碌翻身,依榻坐起。
      “我们不是在去魔窟的路上吗?怎会在这里休息?”完全清醒了,沐逸又急又悔。
      “等你这档子才想起,恶灵早散了!”紫衫者挑着唇角,指指一大桌美味,“歇憩够了,自己来吃点东西吧。”
      言语轻巧,想必是已经得到蓝魔之泪了。眼前这人虽不讨人喜欢,可法力无边,倒无须自己费心。
      讪讪的撇撇嘴,“怎么就你?丹枫呢?”言下不悦:居然把我丢给陌生人看着!
      “法师和你朋友出去了,”落坐桌前,自斟琼脂,紫衫者点着自己的肩头,“我在这养伤。”
      刷地脸红,沐逸知他是有意指自己咬人,佯装没听到;紫衫者不紧不慢的呷了口酒,“你这一觉睡得挺舒坦,一睡一整日,弄得不明所以的某人,还以为我对你下了咒!”
      “怎么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拿我闲扯?”门口闪进两人,夜辰先声应了句,直径走到沐逸床前坐下,一脸温柔,语调笑谑,“睡饱了吧,丫头。”
      白了他一眼,嘟哝:“把人家一个人丢这里,挺放心?”
      抛给她一个布包,丹枫和悦地睃了睃紫衫者,“已经证实了这位攸勒公子是君曦城主的人。”
      打开布包,一套湖蓝缎底纱衣和镶珠丝绸软靴尽收眼底;丹枫眼含狡诈,有意压声轻语,“瞧不得这家伙整日一副目中无人的德行,讹了他一些细软。”抖了抖衣衫,"不知可合你意?"
      沐逸嘻眼一笑,耳语道:"破了他些财,怎能不合意?要是能撕了他那张臭脸,我更合意了!"
      虽细若蚊蝇,但房中人皆耳力惊人,二人的对话,字字入耳。攸勒手中白玉盅一滞,苦笑摇头。
      夜辰浅笑,"人家可是替你拿到蓝魔之泪的恩人,你这丫头居然以怨相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摊至手掌,一枚湛蓝明彻、状若泪滴的晶体,映入眼帘。
      眼瞳顿亮,沐逸喜形于色,伸手将其纳入掌心,屏息细睨,激动不已,"师父,我终于拿着它了!"语中竟些许哽咽,美目迷蒙,泪光涟漪。
      "难为你这丫头初涉险境,熬得住没抹鼻子,"扶住她的削肩,夜辰温宛打趣,"这会儿不会是见大家帮你把神物带回,借机在感激里抹吧?"心疼的用绢帕拭她眼角泪影,"实在不雅!"
      沐逸佯装生气,扯过绢帕砸他,唇边隐有笑意。
      见二人动作亲昵,丹枫不禁有些尴尬,回首一瞟,正对上攸勒看过来的冷眼,四目相交,瞬即离避。
      夜辰余光睹见,感觉气氛难堪,淡然一笑,起身榻旁,随即岔开话题,语气颇为沉重,"适才我和丹枫姑娘去了趟染坊,坊主说扶云松脂能除朴蓝木印染之事,他也只是听祖上传闻,却未实见。”皱眉轻叹,“这种扶云松脂可谓世上珍奇了。它出自极北的寒荒,只是百年前,一场席卷天地的大雪,冰封了通往寒荒唯一的路,从此寒荒与世隔绝,无人进入,这松脂恐怕是千金难觅了。"说到这里,他不禁心头一惊:既然寒荒百年前早已冰封,那十年前的事......
      一直以来丹枫未提及松脂除染之说,沐逸只道是漂蓝能自消,虽心下对攸勒有些怨恨,终因他出手相助而淡去,且被印染这事,实为自找,也就自认倒霉的没吭声;这下子,听出夜辰的意思:唯一能除去印染的材料,已经无货了!当下如炸五雷,身子一颤,盯着面色难看的丹枫,急迫求证:"夜辰说的是真的?"
      本想隐瞒她,直到找到扶云松脂为止,可回来的路上选这挑那,忘了交代夜辰保密;进客栈后,被沐逸时喜时泣弄晕了头,一时又没提醒夜辰闭口此事。无力点头,忽有谎言被揭的羞愧,丹枫面上微热,瞪了一眼不明所以、愣那儿错愕的夜辰,俯身榻前,"不用担心,自会有别的办法。"
      "我......"泪如雨下,沐逸梨花带露,绞着蓝唇,死命盯着桌前置身事外,仍在浅斟的攸勒,一脸杀气,"恨他!"
      夜辰丹枫均带责备之意,逼视。
      "别用目光行凶,"眼角戏笑,攸勒口吻轻淡,"略施小戒罢了,何以大动肝火?"
      "此话何意?"听出似话外有音,夜辰眼中一亮,提步桌边,与他并肩而坐。
      "沐逸姑娘年少气盛,染唇之举实属自讨,"替夜辰斟上一盅,攸勒举杯邀饮,"呵护如你,只会令她遇险而不知,如若落单,难保无恙。"斜乜着脸色泛青白的沐逸,微勾唇角,"这回应是长记性了,遇人遇事宁疑毋信,量力为之。"
      听了半天,他只字不答夜辰的问话;三人虽理解他此举初衷出于善导,但因除染之法奇特,心下仍觉过分。
      举步榻前,攸勒俊朗含笑;沐逸嘟着小嘴,紧绷俏颜,一声不吭。
      "呵,还不乐意呢?"榻上一坐,攸勒紫眸平视,"如今惩戒完了,你再撅着嘴,一会除染不匀,下辈子若是顶着张斑驳的唇,休要怪我!"
      三人闻言皆悦;沐逸朝他翻白眼,却喜在心头,朱唇乖乖地舒展开来。
      攸勒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形状扁圆、浑自天然的指环,色泽肤红,温润剔透。沐逸轻呼:"这不是君曦城主白裘上的环扣吗?"那位城主一身灿白雪裘,唯独在前襟上镶这么枚外形奇特、小巧浅红的指环饰扣,令人过目不忘。
      "嗯,独一无二的品味。"冲她比划前襟,丹枫笑侃。
      "此环难道是扶云松脂所凝?"夜辰凑首细看,"不错,扶云松脂略带绯色,若凝为琥珀,其色应更深些,能形成罕见的肤红!"
      "你见过扶云松脂不成?"听夜辰说得头头是道,沐逸不禁发问。
      "啊,"后悔一时失言,夜辰赶紧谎称,"我幼时颠沛流离,有幸见过,因那松脂色泽奇特,记忆犹新。"心中不禁一阵荡漾:......天地间唯一的颜色就是冰白。连片无垠的扶云银松,从枝干到叶梢,白得凛冽而萧瑟,只是树皮上渗着点点红脂,好似血泪......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夜辰心底呐喊着,阻止自己再想这些。
      好在沐逸丹枫心里记挂着除染之事,并未留意他言语不妥;夜辰暗自吁了口气。
      攸勒置若罔闻,不予可否;紧盯指环,略显踌躇,眉宇间阴晴不定。募然抬头,神色稍微凝重,"沐逸姑娘,若能得到此环的些微屑末,便可消除唇色印染;但……"似有难言之隐,顿了顿,"此环乃避邪灵物,伤其体,恐损其神;如果草莽为之,怕是会暴殄天物。"
      听罢,三人狐疑的交换了一下眼色。沐逸面泛怒意:这么一惊一咋、拖泥带水的,到底是存心卖关子,还是假意戏弄于我们?
      随即,举指环对灯--已是掌灯时分,一束亮光,自环内透出;攸勒将其移至沐逸眼前,"姑娘,看看指环内壁,可有发现?"
      定睛细瞧片刻,果见指环的内壁上,浮出一对精美的羽翼,沐逸讶异得睁大了眼;可一眨眼,再看,却若隐若现,明幽不清,不大真切了。
      "是……是对翅膀?"第三眼睨去,竟空无一物,内壁光透无痕;沐逸一震,轻声答来,言语不太肯定。
      微微颔首,攸勒紫眸徒亮,笑道:"看来此环与姑娘甚是有缘,壁中神奇,并非人人观得。"
      夜辰丹枫闻之,猎奇凑近,仔细扫望,但见指环透彻光洁,并未发觉有物,互视摇头;连丹枫这般博览群书,也未猜出此环的出处,甚感蹊跷。
      "如此一来,我倒放心削它些屑末了。"攸勒将指环置于手背,扯缎发一根,就着光,以发作刀,于指环内壁,隐密刻下细小若蚁的两字一一沐逸,微许粉末尽沾发梢。
      攸勒拈发至沐逸唇上,轻略扑点,弄得沐逸羞痒难当,又不能回避,秀颊绯红。
      待发上粉末抖尽,唇上隐现星点银光,攸勒将发收回,夹指燃灰;"冒犯了!"话音未落,随即以拇指覆于朱唇,上下一抹,瞬息,沐逸的唇色由蓝渐红,艳若桃花。
      "果真神奇!"丹枫低呼,唏嘘不已。

      面对突如其来的肌肤相触,虽心知肚明,并非有意所为,但还是令沐逸颜似火烧,羞得垂眼观鼻;念下,涩涩烦乱:这家伙每次都出人意料,行事毫不忌虑,可怎么说人家也是大姑娘,又抱又抚的,叫我如何能心静无澜?
      见状,夜辰若有所悟,朗声大悦,心忖:这丫头如此女儿态,恐怕是情窦初开了!恼得沐逸直接将靴子摔他身上;一旁的丹枫瞧得掩口失笑,三人乐作一团。
      攸勒长身侧立,唇弧上扬,眩目星灿;二指捏着指环,状作哀叹:"这么致美的指环,如今却要与以他人,委实不舍。"三人顿滞,目带疑惑。
      视若无睹,挥手将指环凌空掷出,攸勒轻念:"找你主人去吧!"
      一道弧线,疾划而过,三人眼见指环垂即落地,不由惊呼:"哎呀!"正欲飞身拦下,怎料指环降至榻高,竟停滞不动,悬空漂浮,刹那间,环上涌现一股绚红之气,绯光四溅。
      这一刻,三人同时想起攸勒此前的那番话,心叹道:此环确附灵气!

      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右手自行平伸张开;指环飞速而至,准稳的套上了食指,气与光顿失……沐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光闪火石间,在自己身上发生,恍惚梦中。
      "它……找上了我,"怔怔直视着食指上大小合适的指环,沐逸讷讷轻问,"我是主人?"
      "嗯。"攸勒牵强一笑。
      三人皆不知攸勒适才在指环内壁刻下的是沐逸的名字,但听他说过沐逸与此环有缘,对此结果,倒也不觉费解--物赠有缘人罢了;问题是,此环乃君曦城主之物,就算已赐与攸勒,这么莫名的成了沐逸之物,日后若城主得知,会不会因此责怪于他?毕竟这指环非凡物。
      想到这里,沐逸势欲摘取指环,"还与你吧,这指环可不是你能作主的。"不料,这看似简单的事,居然做不了--指环如肌肤生于指上,拔了半天,纹丝不动。
      这一下,沐逸急了,脾气上来,又拽又扯,食指蹭得通红;夜辰见势头不对,赶紧将她左手拉开,避免伤着手指;抓起她的右手,丹枫对着食指上的指环蹙眉,"被这指环附上,怕是取不了。"
      从丹枫手中扯过沐逸的手,攸勒将纤纤玉指置于自己掌中,抚环浅笑:"是指环的选择,谁也作不了主放弃它!"沐逸慌忙缩回手,瞪了他一眼。
      "安心戴着它吧,"攸勒淡淡拂袖,苍白修长的手尴尬垂落,"在你能见到环中神奇之时,它便注定是你的,以至于它愿伤身助你。"举步回桌前,"它的灵气,虽不足以保护你,却能助你识别妖魅,可提早防范避开。"
      "这指环究竟是何物?"丹枫提了一个众人皆想知道的问题。
      攸勒四顾,见三人目光急切,哑然一笑,故作神密,"绝对是好东西!只是……"瞥了一眼沐逸,"既然沐逸姑娘是它的主人,这问题自当找她寻根。"
      "我?"沐逸满脸茫然,百口莫辩。
      睹见沐逸难堪,"管它何物,戴着就戴着,"夜辰突地插上一句,"就当攸勒向你赔罪的礼物。"
      "赔罪?我何罪之有?"攸勒愕然不解。
      "朴蓝木之事,你真当自己是看戏的?"丹枫接过话,斜他一眼;忽而邪邪和颜,"难不成你一直是糊弄我们,有意拿这指环作定情信物?"
      一语惊人,攸勒象被刺咯着,掐喉无声;沐逸羞得以被蒙面,气恼大叫,"越说越离谱了!"殊不知自己眉眼间,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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