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恨嫁记（原名吾家晚瑶）》声声鹿鸣

16、美人心计

　　陆晚瑶听着这一声声呼喊，险些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这难不成是韩琛来了？
　　“陆大人，靖亲王府前来相送，请大人停下车驾！请大人停下车驾！”一声声嘹亮的呼喊从后方传来，这显然是靖亲王府的亲兵了。
　　马车缓缓停下，帘外已经隐隐听到些谈话声，傅氏看着坐立不安的女儿道：“看你急的，这琛表哥来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说着给陆晚瑶理了理鬓发，“说两句就回来，知道吗？”
　　陆晚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笼着裙摆掀了帘子准备下车。
　　刚出帘子她就傻眼了，这马车的车辕也太高了，这小短腿怎么下得了车？
　　正困窘间，一双白皙而有力的臂膀伸到她的面前，“来吧，我抱你！”
　　少年长身玉立，俊秀的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不容置疑地把呆呆坐在车辕上的小表妹稳稳地抱下来。
　　陆晚瑶依偎在韩琛的怀里，脸微微泛红，幸亏是韩琛自小习武，否则换了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抱的住自己这么个小肥仔。
　　“今天在演武场和父王练武，所以来迟了。”韩琛声线清冷，看着面前圆圆润润的小表妹，丝毫不提刚刚在演武场上摔得浑身青紫的事情。
　　“啊，哦。”陆晚瑶反应过来韩琛这是给自己解释来晚了的原因，她点了点头，搓着衣角，“没关系的……你不是下个月也要离开卫城了吗？”
　　绿眸里闪过一丝微光，“是，二月初四，是个远行的吉日。”
　　“你注意身体，我听说塞北苦寒，你……”陆晚瑶说不出话来，她不敢想象这个少年葬身黄沙的情景，声音不自主地哽咽起来。
　　边塞到底是艰险之地，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异世里医药并不昌明，比现代自然是差远了，一旦有个什么意外……
　　韩琛听出她话语里的意思，“别胡思乱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若是回卫城了，我自会回来看你。”
　　他脸色沉肃，说话时镇定有力，仿佛一趟塞北之行只是和踏青游玩一样简单，陆晚瑶瞬间就被他安抚了，动荡的心神也莫名平静下来。
　　“这个给你，好好收着。”韩琛递过来一个古朴的小匣子，陆晚瑶刚要打开来看却被他拦住，“上车再看，不要弄丢了，我早晚来取。”
　　什么嘛，送个东西还要取回来，太小气！陆晚瑶心里腹诽，完全没有点霸道世子的王霸之气啊！可看韩琛的眼神似乎是极要紧的东西，她小心地把匣子抱在怀里。
　　“我也有东西给你，现在不许看，回府再看。”陆晚瑶把事先准备的玫红色小锦囊递给他，现在要看了，真怕韩琛忍不住动手揍她。
　　韩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锦囊收在怀中，随即抱着她送进车厢，道：“好好保重身体，将来还有再见的一天。”
　　陆晚瑶挥手和他道别，随后转身进了车厢，迎面就是暖融融的热气，温暖宜人。
　　傅氏早把她抱在怀里，道：“可有冷着？今儿外头寒风跟刀子似的，可别把咱们胭胭的小脸给吹皴了。”
　　陆晚瑶摇了摇头，明明已经进了温暖的车厢了，却总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肉食动物给盯上了似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吃一块莲蓉酥饼压压惊吧！

　　·行进了二十多天后，陆家的马车终于抵达了金陵城，这还是走的官道，兵强马肥都花了这么多时日，不说老弱妇孺，就连带队的家丁护卫们都一副疲倦样子。
　　陆致远乃是翰林院学士，外放知金陵府，算起来是金陵一地的最高长官。陆晚瑶托她爹的福，一到金陵就有了自己的院子和花园。
　　倒不是说这原来的成国公府面积太小，盖因满朝勋贵们都挤在卫城中心地带的缘故，家下仆役众多，住起来总有些局促。可是到了金陵却不同，作为本地父母官的陆致远就享有了最大的福利，府邸虽没有成国公府气派华贵，但胜在地势开阔，落落大方。
　　“陈大叔和朱师傅安顿下来了吗？”陆晚瑶别的不担心，最关心的就是这两位。
　　“夫人早早就安排好了，这两位都是派了最好的下人房安的家。”绿橙指挥小丫头把屋子里洒扫了一遍，此时正把行李一五一十地规整好。
　　青桔早笑闹起来，“我们家姑娘别的不关心，就在这吃食和养花上上心呢！七窍玲珑心可都用在这上头了。”
　　陆晚瑶才不管贴身丫鬟的打趣，道：“再过几天，香椿芽就要发了。绿橙你吩咐下小厨房，麻油拌香椿最好吃，配着白米粥都是美味呢！”
　　来到了江南，不尝尝香椿芽都是遗憾，这寸寸金贵的土地，谁知道它会长出什么好吃的来？
　　绿橙心性沉稳，此时也疑惑，“姑娘没有出过卫城，怎么知道金陵这时节产香椿芽儿呢？”她是成国公府的家生丫鬟，从没到过卫城以外的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说香椿芽的吃法。
　　陆晚瑶眼睛一转，道：“上次在靖亲王府听琛表哥说的，他自然见多识广些。”
　　谁敢跟韩琛那个传闻中的绿眼妖怪问询？
　　绿橙心尖儿一颤，心道还是自家姑娘胆子大，居然还敢认了这妖怪做表哥。
　　陆晚瑶松一口气，还是赶紧开蒙读书要紧，否则就自己这拢不住的吃货心，箍不紧的大嘴巴，吃枣药丸！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不，陆晚瑶的开蒙吉日终于到了。
　　过完了六岁的生日，在陆晚瑶本人强烈的意愿要求下，傅氏终于同意给她请一个女先生，专门辟了一间屋子做书塾。
　　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上，江南起初并不是一个文才辈出的地方。细数数古代的大文豪，孔丘、杜甫、李白、苏轼这些一等一的文学家没有一个是祖籍江南之地的。明清两代，江南却是全国科举状元出的最多的地方，只看四大名著的作者祖籍便知其文风之盛，而金陵更是风流才子辈出的地方。
　　可当陆晚瑶上完了书塾里的第一堂课的时候，整个人的三观已经完全碎裂。
　　她所在的这个异世是·没·有·中·华·五·千·年·传·统·文·化·的！
　　简单的来说，中华五千年优秀灿烂的文学宝库在这个大梁帝国根本没有出现过，只遗留着一些民间故事和残本。
　　怪不得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说孔孟之道，黄老之谈。
　　怪不得明明才华横溢的父亲从来没吟过一首她熟知的诗。
　　怪不得章子妍只靠杨万里的一首《宿新市徐公店》居然轰动卫城。
　　答案全归结这里！
　　不过，大梁并不是一个文化很衰落的地方，恰恰相反它发展出了别具一格的审美趣味和文化底蕴。就像日韩同受中华文化的影响，却发展出了本民族的文学体系一样，大梁自有它的一套文学史。
　　只不过它的审美趣味与中华文化略有区别，正如日本崇尚盛唐文化，派专人远渡重洋学习，最后日本的文学界却避开了李杜，反而推崇寒山的诗歌。
　　寒山的诗歌，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简直是黑人问号脸·什么鬼？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神奇。
　　陆晚瑶舒了一口气，尽管知道了这个大秘密，她仍然没有在异世成为再世李清照、绝版蔡文姬的念头。
　　剽窃别人的东西纳为己用，并借此大出风头，不管是在什么情境下，都是说不过去的。
　　陆晚瑶这么想，并不代表别人的脑瓜子也像她这样“不知变通”。
　　卫城·绥远侯府
　　绥远侯怒气冲冲，望着跪在地下的女儿，道：“说，你从哪看来这些淫词艳曲？一个闺阁女儿，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
　　章子妍捂着流血的嘴角，看着自己大发雷霆的父亲，满脸惊慌。
　　她不过是“写”了一首杜牧《遣怀》，没想到后果却这样严重，“爹爹，女儿……女儿作诗也是给绥远侯府长脸啊，您……”她享受着成为神童才女的荣光，对父亲的怒火不明所以。
　　“好一个给绥远侯府长脸！你一个女儿家，哪里学来的这些？这诗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妍儿你还要装傻吗？”绥远侯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没想到一个错眼不见，自己的府里就流出这样的东西来。
　　原先妻子带着女儿在勋贵圈里四处招摇，绥远侯就觉得颇为不妥，一个女儿家这样张扬，今后位居人上还就罢了，若是落下枝头，恐怕就要备受磋磨。
　　爬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重。
　　何况大梁的闺阁女子，一靠出身，二靠贤名，容貌和文才倒还是其次的，不过是图个漂亮的名头。
　　父女正争执，绥远侯夫人陆致敏一脚踏了进来，她横眉怒目、气势汹汹，道：“好你个章桢，你凭什么打我的女儿？！你自己庸碌一辈子就算了，还想挡着女儿的道儿，妍儿今后是有大造化的人，你要是把她的脸给伤了，我陆致敏跟你拼命！”
　　绥远侯章桢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扭曲的女人，心里失望至极。他不明白，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敏妹妹去哪了？时间难道会把人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吗？
　　陆致敏根本不顾丈夫黑沉如墨的脸色，她向来打定了主意，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当年自己哪点不如傅立梅？那贱·人得偿所愿嫁了前途无量的状元郎，自己却配给这么个安守本业、不思进取的窝囊侯爷。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
　　傅立梅，我是比不过你，可我还有女儿啊，我这聪明伶俐的妍儿比你那个蠢笨的胖女儿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