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三十一天冬至

24、第二十四章

　　“五丫头的脸伤了？严重不严重？”朔阳宫，皇后娘娘得了侯府的消息，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王铁说：“从右眼到嘴角，好长一道疤，御医说就算好生将养，恐怕也好许多年才能养好 。”
　　“大房那丫头，真真是好毒辣的心肺，从前竟小瞧她了。”
　　“谁能想到呢！哎！只可怜了五小姐。”
　　就是伤了脸，接下来东宫选妃的事儿该怎么办。
　　“侯夫人的意思，等过些日子，荣家几位姑娘便要上京了，娘娘若瞧着好，也可留在宫里陪伴些日子。”
　　皇后摇了摇头，说：“我舅舅家，都是些老实人，心地也都善良，是养不出有心计的女孩儿的。送到宫里来，怕是要吃不少苦，还不如好好挑个人家，清清静静嫁了，总比到这地方煎熬的好……”
　　“有娘娘在，新太子妃来了，也只有享福的份儿！”
　　王铁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皇后娘娘还侯夫人，喜欢荣家的姑娘，竟然比喜欢自家侄女儿还多。就连自己亲兄弟的闺女也……
　　“罢了，毁了容的姑娘总不能再往宫里送，这事儿得跟太子说说，待过了晌午，陛下也下朝了，你去请太子过来。”
　　“是。”
　　王铁亲自去了东宫，请了太子过来。
　　太子二十来岁，比皇后也就小个十几岁，生得方脸细眼，有几分似故去的良妃，到没多少样皇帝。
　　“母后，不知母后寻孩儿过来，有何要事？”
　　“也没有其他闲事，叫你过来，不过吃一顿便饭罢了。”
　　于是命人摆饭。
　　一对母子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用了午膳，最后，皇后才与他说：“太子妃去了，你父皇先前说，让我操心一下你的亲事。我想你是个好的，这太子妃之选又十分紧要，切不能错了人选。旁人家的孩子我不曾好生了解过，不敢乱说。便想着我娘家的女孩儿，都是什么性情，倒是一清二楚。你呢，那几个丫头都见过，从前也称赞她们好，我便有意说了我家五丫头给你。陛下听了，也说好。本准备待过日些日子，便叫她进宫来，与你见上一面。却不料她是个没福的，不久前出了意外，被划伤了脸。虽说不日便能养好，可女子容貌被毁，总是一大憾事，耽搁了太子大选，是万万不成的。如此便算了，由她留在家中，另觅他人吧。今日叫你过来，也是想问一问，你自己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娶妻过日子，除了品性才情之外，也要自己喜欢才好，免得天长日久，生出埋怨来。”
　　皇后娘娘一番心里话，像是真把太子当自己的亲身儿子了。
　　可惜她终究不是太子生母，而太子对于这个手段了得的母后，一向怵得很。他非嫡也非长，之所以能被立为储君，古俞很是觉得，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惹这位皇后的厌恶。
　　当太子当得小心翼翼，古俞哪里不知道皇后想让自己娶应家女为妻？
　　即便她现在说了，被她选中的姑娘受伤毁容，他也不敢顺着皇后的话说，那正好我也不喜欢应家女你就另选他人吧。反而正色道：“太子妃贤良淑德，与我生下郡主，这些年劳苦功高，将东宫管的井井有条。可见应家的姑娘们，教养才学都是好的。一来，太子妃之职责重大，不该以貌取人，二来，若进宫的是应家女，小郡主年幼，有人看顾，我也就放心多了。”意思是就算应家女毁了容，我也不在意的，不如就按照原计划，把人送进来吧。

　　此话一说，果然惹得皇后娘娘眉开眼笑，直道：“太子果然懂事，你若当真这么想，那就太好了！我原本还想，不如就在其他家的女孩中，帮你选一个，你若不在意薇儿毁了容，那……”
　　“但求母后做主。”
　　“罢了，我今儿便去同陛下说说吧。哎！你这些日子又要听政又要在衙门当差，十分的辛苦。陛下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好好的赏赏你。”
　　“父皇心忧天下，儿子能为父皇分忧，已经万分荣幸，哪里还敢居功。”
　　“我跟陛下呀，知道你的心了，快回去吧。”
　　“谢母后，孩儿告退。”
　　古俞退了三步，这才离开。
　　从朔阳宫一出来，就急急往东宫走了。走到半路上，遇见凤霄宫的人，跪在地上对他说道：“太子殿下，娘娘有请。”
　　“孤正要回去，不知母妃叫我有何事？”
　　那宫人不说话，只低低趴着身子。露出衣摆上绣着的梅花来。原来不是贤妃想见她，而是李家姑娘进了宫。
　　古俞脚下一顿，到底转了个弯，跟着宫人往凤霄宫去了。

　　李翩然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太子，心中欢喜，不由得羞红了脸。
　　屏退左右，两人牵着手，在屏风后坐了下来。
　　“爹爹说，过不了多久，我便能进宫了，往后与太子日日……日日相伴，不急于一时。可我心中挂念殿下，总想着多看一眼也是好的，这才冒险把殿下请来，又怕给你惹了麻烦，我这心里……”
　　“你的心，我是明白的。”古俞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母后已经决定，要让应家女进宫。你是家中独女，让你进宫为侧妃，我心中不忍……”
　　哪里是不忍，不过是李家就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若不能为太子妃，就不必进宫了而已。李家是绝不会送女儿进宫为妾的。
　　李翩然却道：“太子放心，应家女已经毁容，皇后娘娘便是有天大的道理，总也不能送个毁容女进宫。应家没有了其他人选，陛下必然会点我进宫，与你做……做妻子的。”
　　至少没有了应家这个头号敌人，其他人的机会，可就大多了。
　　在这当中，李翩然最有优势，再加上太子喜欢，成为太子妃，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哪知话才说完，就见太子垂着眼睑，满脸愤怒无奈。
　　他虽未明说，李翩然却已经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皇后居然还是要把毁了容的女人嫁给你？”
　　古俞点点头，不说话。
　　李翩然气得双眼通红，又对心上人分外心疼。
　　“这应家，也太欺负人了！”说完又道：“殿下放心，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在朝上好好参一本，你可是当今太子，她怎么能……怎么能……”
　　“好了，别哭了。”古俞叹一口气，说：“想一想其他兄弟，我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不管怎么说，我只要知道你安安稳稳的，就好了。虽然不能与你携手白头，但总比天人永隔的好。回去吧，以后也别轻易进宫了，实在危险，你若出了事，又让我如何是好！”
　　“殿下放心！”李翩然摸了眼泪，咬牙道：“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应家出了个皇后又如何？这天下总不能当成自己的了！一个毁了脸的应家女想进宫？哼！门儿都没有！”

　　李翩然告别了太子，急匆匆回家去了。一会去便噼里啪啦，把太子的事情说了。
　　李敬业一听，果然十分生气，便道：“这应家可真是不死心，把东宫当成自己家的了。”
　　“那可怎么办好啊？”王氏着急：“陛下宠爱这妖后，走了一个太子妃，这后面立马又送上去一个，可怜了我们女儿，你看看她，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你放心，为了我们的女儿，无论如何，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难得太子是个有心人，对自己的女儿一往情深，看看陛下对应皇后，就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了。只凭着这一点，李敬业就认为值得拼一拼。
　　王氏问：“老爷打算，怎么办？”
　　皇后都确定要选应家的人了，连毁了容都无所谓，再想更改……除非她人直接死了。
　　可要真让应家女死，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者，那时候皇后当真发怒，恐怕李家也讨不了好。
　　李敬业却道：“放心吧，若没有一点把握，我怎么敢贸然行动？再者说了，太子妃一事，事关重大，可不光是皇后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这天下当家做主的，始终是陛下。若此事能成，不仅然儿能够进宫，说不得连那一位，都要被陛下厌弃，贤妃娘娘的仇，也就能报一报了。”
　　“你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李敬业轻嗤一声：“更何况，此事咱们还有好帮手呢。”
　　“帮手？”
　　李敬业看了门外一眼，轻蔑道：“这世上，恨那位的可不只是贤妃娘娘跟咱们一家。就是她应家自己家里，也有的是人想给她拖后腿呢！”
　　王氏当即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便不再多问。

　　同一时间，承恩侯府也得了宫里的消息。皇后终究还是没有听老太太的话，等荣家女进京了之后再谈太子妃一事。反而按照原计划，准备接应薇进宫。
　　宋氏闻讯，嚎啕大哭，为女儿庆幸不已，更对皇后感恩万分。
　　大房恰恰相反，魏氏知道被毁了容的应薇还是要进宫，又气又怒，最后却也不知道该恨谁。
　　倒是老太太，对究竟谁能进宫并不在意，只要人是皇后选的，她就没有异意。只抱着孙女看花种菜，见她开始习字，也跟着一起学了起来。
　　应诺却有疑问，问老太太说：“不是查了出来，是李家撺掇了大伯，把四姐姐跟五姐姐害成这样的么？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啊？”连皇后娘娘都没有提起李家一事，这就太奇怪了。
　　老太太却笑道：“你懂个什么？”
　　“正因为不懂，所以才问您呢。”
　　“有些事情不懂，是听了别人说，也不会懂的。想要懂，就睁大眼睛看，支起耳朵听，心里好好想，时日一久，自然也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