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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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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骤然凝固,静的只剩下窗外呼呼的风声。这个时候出门怕是要冻死吧?阿鱼自从醒来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怕冷,一听到风声,手不觉的一片冰凉。
郑鼎照的目光先是扫过郑四,郑四一阵紧张,抖索的站到了小肖氏的身后。阿鱼自然是看在眼里,便一个劲的安慰自己这是在做梦,好不胆怯的迎上郑鼎照如炬的目光。
“何故把你四姐拖下水!”郑留原本已经系好斗篷披风,听完阿鱼的话,他倒不走了,一身红衣的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的亲妹妹,过了半晌继续道:“那日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看的真切,迷糊里还心心念念着那花灯。”
这当真是亲生的哥哥么?阿鱼朝郑留抛了个白眼球,这根本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阿鱼气的想跺脚。
“娘——”阿鱼满腹委屈望向一旁为难的兰氏,“六哥……六哥他污蔑我!”
兰氏忙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宝贝女儿,又上前一步走到了郑留身侧,“六儿你下去。”
郑留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走进了风雪中。
这傍晚时分漫天飞雪,阿鱼看着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心里越发觉得憋屈,想好好过一生,难道不行么……
温热的屋里因为熏香的缘故,让人有些倦怠。郑鼎照不想将此事再拖延下去,笑着望向幺女:
“小七你倒是说说,你六哥怎么冤枉你了?”他心念着幼女随便说几句,再责罚几声,便散了去。那日自己不在府内,匆忙赶到时送阿鱼回来的人已经离了去。
阿鱼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的望向郑鼎照:
“阿爹,四姐那日明明跟我说您是许了我出门的……”阿鱼为难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又看了看郑澜。郑澜脸憋得通红,郑蔚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荒谬!”郑澜早就坐不住了,这小七倒会看脸色,郑五动不得便撩到自己身上来了。
“我何时许了?”郑鼎照正襟危坐,有些生气。几个儿女从小到大,教的都极为用心,一直教导着要诚以待人,且郑四郑五聪明伶俐,都待字闺中,踏破门槛的媒婆天天都有,郑鼎照对她们是抱有希望的。
“爹,七妹根本是乱说——”郑澜心里一横,反正没有证据,“五妹你倒是说句话。”
郑蔚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呵,四姐五姐,你们俩合计好了撺掇我出去,无非是想让我借看花灯之际替四姐送信么?”阿鱼说完,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信来。
小肖氏坐不住了,她是郑澜的亲娘,当然知晓。不由瞪着郑澜,郑澜张大了嘴不知如何回答。可送信是唱的哪出戏,这七妹定是摔坏脑子了!正欲反驳,阿鱼却不动声色的上前将信递于了郑鼎照。
“爹,这是四姐托我传给镇国公公子的信。”
郑鼎照面色凝重,这闺阁中的女子与男子私下传递书信,若是传了出去,他们郑府的脸面何在,看着信封上的字迹,郑鼎照怒了。
“郑澜,这当真是你写的?”
方才郑澜听到“镇国公”三个字已然心虚,信虽不是她所写,可是自己以往的确和他有过私交流。只是这事一向隐秘的很,小七怎会晓得。
郑澜脸色苍白,抖索的接过信来,信封上的确是自己的字迹。惊诧中打开信封,脸色越发苍白,额间的冷汗密密麻麻。小肖氏看的真切,着急却不敢插话。
文氏母女疑惑的望着阿鱼,尤其是郑蔚,她定不信阿鱼竟知道这些,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若是说郑澜与镇国公公子有私情,阿鱼知晓,可这信件若是伪造,怎逃得过郑澜的眼睛。犹豫间,只听噗通一声,郑澜跌坐在了椅子上。
此刻怕是郑澜都不知道那封信是出于何人之手了,难不成当真是她所写,被阿鱼得了去。
但是看郑澜的表情,郑鼎照已明白三分,更为恼怒。
“郑澜,你有什么好说的?”信中内容无非是耳语厮磨时的缠绵话语,小情人之间的甜话儿。可郑澜待字闺中,郑鼎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端庄淑静的大女儿会和府外男子私通,怎能不火?
“爹,这当真不是我写的!”郑澜辩解,双眼急的通红。
“姐姐,明明是你交给我的信,难道要爹爹使人去镇国公府找人对质么?”阿鱼步步紧逼,这一仗打不赢,那么下面的路自然更不好走,铁了心要赢。
话落,阿鱼便感受到身后刺剌剌的目光。此刻郑澜若是反驳,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承认更是火上浇油,唯一的办法便是隐忍。
空气中弥漫着混沌的气息,兰氏诧异的望着小女儿,又惊又喜。这平日里打死说不出一个字来的娃儿怎巧舌如簧,这一跤真是摔的值。可看着小肖氏文氏一脸的不悦,兰氏又忧心起来。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阿愉,”兰氏起身,“既然没有伤到,此事就此……”
“娘!”阿鱼故作惊讶,“可是爹爹要罚我,我明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阿鱼的倔脾气上来了,郑鼎照倚在花梨木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原本只是想息事宁人,可此事不似表面那么简单。小七为了姐姐送信差点危及性命……郑鼎照顿了顿:
“郑澜禁足十日,抄《女诫》十遍,郑蔚禁足十日,《女诫》三遍,阿愉禁足三日。”
这处罚是极轻的,却又不容反抗。
原本要为阿愉求情的人根本连话都插不上,这小妮子每句话都在理,且郑澜的确理亏,她的字难以模仿。
郑鼎照又问了几个子女课业的情况,众人便渐渐离了去。郑鼎照和文氏一同离开了,兰氏的小灶上还煲着给阿愉养生的暖茶,亦带着杨嬷嬷下了去。
郑珏悄悄拉住阿愉道:“碧玉翠玉怎么办?”
阿鱼笑道:“送出府。”背叛了她的人再留在身边,等于是养了一匹饿狼。望向郑珏,阿愉的目光更为坚定,“三哥,我去求太太给她们一人五两银子。”
第二日清晨,依旧是白雪皑皑。地面的积雪已到膝盖,郑府的家丁忙着铲雪,阿愉郑澜郑蔚禁足,出不了门。阿愉又是一人在屋内,更是觉得无聊。索性又练起字来。
昨日,只不过是模仿郑澜的字罢了。前世飘渺,阿鱼看的真切。那一世的郑澜结识了镇国公的公子,最后使了卑鄙的手段如常所愿的嫁进了镇国公府。
只是正月十五那天救自己的人呢?阿鱼低头思量许久,只记得那人一身素服,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其余的均想不起来。阿鱼捶着额头,寻思着这脑袋瓜着实不灵光。斜眼望向一侧的铜镜,郑雸啊郑雸,你当真是绣花枕头啊!阿鱼又气又笑,郑雸不就是自己么?
笔落惊风雨,阿鱼念到:
“寻,不思所以难为情,
君,不知何处乃求应。”
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面道谢总是应该的吧!阿鱼自我安慰了一番。
“咚咚咚”,有人敲门。
阿鱼将自己写的字盖了起来,“进来。”
“七妹。”进门的是郑珉郑珏,一进门便往火炉走去,以往对阿鱼多数是宠爱,此时兄弟二人不知为何升起了几丝赞许。小妮子是长大了。
郑珉将兰氏交于他的食盒放上桌子,一层一层的打开。
“这是爹嘱咐厨房做的,特地吩咐娘给你留一碗。”阿鱼绕过书桌伸头望去,是一碗金黄色的玉酿南瓜羹,极其欢喜。这一世的阿鱼对吃乐此不疲,什么都想一试,何况这道南瓜羹实在是太诱人了。
起身不留神,桌面的纸张散落一地。也顾不得捡了,直奔南瓜羹。
“这是要把昏迷那几日没吃的补回来么?”郑珏笑道,弯腰将一张张纸捡了起来。末了却迟迟没有起身。
面前的纸上工整的写了两行字,竟比男子的还要逶迤有力,一笔一划横平竖直,隐约有些许霸气。阿愉以往的字都是小楷,软弱无力。
“这是哪个大家写的?”郑珏微怔,还是反应过来,轻轻读完这两句,“阿愉这是向何人问情?”
说那两句是情诗,也不为过。
阿愉抬起埋在南瓜羹里的头,淡淡一笑,似蜂蜜一般,轻声道:
“当然是向我的救命恩人。”
原不想回答的,可二哥三哥对自己一向关爱有加,这禁足三日都是他二人给自己送饭送菜。且本意就是想报恩,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阿鱼继续吃南瓜羹。
郑珉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这报恩恐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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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蔚望着半尺厚的《女诫》,眼前浮现阿愉的那张笑脸,气的扔下了毛笔。
惊动了一侧闭目养神的文氏。郑蔚讶异,文氏更是疑惑阿愉的变化,她似乎不是以前的阿愉了。母女二人讨论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只能忿忿不平。
其实和郑雸并无深仇大恨,可是文氏善妒,郑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