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石花谷（五）寒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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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犬离花狸最近，耳朵又灵，听她嘀咕一句，凑上去悄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花狸看唐犬凑过来的脸，只觉得泛着一股傻气，忍了忍，道：“你看这瞭月台地面雕刻的星轨，可与天师宫穹顶绘的星图一样？”
“天师宫？”唐犬闻言敛了神色，细细看了半天，偏头道：“天师宫穹顶有绘图吗？”
花狸气得差点将唐犬再踢下登云梯，握拳又忍，“那你看瞭月台那边的座台，案上的转盘星晷、笔墨纸砚，还有周围星石的摆放，可像极了天师宫那群老神棍？”
“这样说来，倒真有些像……”唐犬扶着下巴，后知后觉震惊道：“这寒星莫不是天师宫的人？！”
“白痴！小点声！”花狸骂道。
也不知是唐犬大呼小叫被听到了还是话题说到了他俩，前方本来离得挺远的寒星忽然望住他俩，道：“两位可是雪女族的小朋友？”
花狸撇撇嘴有些不乐意，不客气道：“小朋友？我们可是堂堂隐刃一番，你说话注意点。”
“花狸！”虞亦嫣蹙眉看她。
“无妨”，寒星不甚在意的摇头，道：“两位年纪轻轻就进了隐刃一番，果真青出于蓝”，似是回想起来什么，寒星眼底笑意浓了一分，看向花狸，“回想起来，当年青鸦选入一番时大约也是你这般年纪，也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说起来你与那个时候的她倒有几分相似。”
“少祭祀以前也在隐刃一番？”花狸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不错，她未与你们说过吗？”
花狸摇头，有些低落道：“少祭祀为人冷漠寡言的很，很少说任务以外的话题，从前的往事更是从未提起过。”
寒星闻言叹了声，放眼望着星河，半晌幽幽道：“此事也不能怪她，这么些年……她过得也不容易”。
“……可与十九年前的高庭之乱有关？”花狸想了又想，偷瞄虞亦嫣一眼，还是忍不住猜测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
“什么高庭之乱？”虞亦嫣满头雾水，看看寒星又看看花狸，最后看向姜灵筠，见大家脸上都是一副思绪重重的模样，好像只有自己一人蒙在鼓里，疑惑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十九年前发生了什么？”
“十九年前……”花狸眉头紧拧着，面上似有困惑，道：“十九年前璞凉曾爆发过一场牵扯动多方势力、乃至动摇璞凉根基的混战——高庭之乱，那次动乱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人人自危，据说天师宫司命、皇庭夜王，我雪女族族长苍兮，都相继自高庭之乱前后失踪。”
花狸话一出口，才猝然反应过来，见虞亦嫣一幅怔怔的模样，忙摆手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关于十九年前的一切都被抹去了，这些也是听族里的老人偷偷说的，也不知可不可靠。”
十九年前唐犬花狸尚未出生，对当年之事知之甚少也是情有可原，虞亦嫣并不怀疑。“苍兮……”她嘴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陌生又熟悉，心中又酸又涩，乱糟糟一片理不出头绪，“也就是说，十九年前娘亲失踪，是意外流落到爹爹的军营下，化名子鸢，诞下我后积郁成疾，不久玉殒。”她嘴角染上丝丝苦笑，“如此，便说得通了。”
她心中戚戚，忽觉指尖一暖，身侧紧揪衣角的手指被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虞亦嫣一怔，侧脸对上姜灵筠轻柔温和望着她的眼眸，鼻尖更是一酸。
寒星在一旁默立着，她一早就注意到姜灵筠，这会儿察觉到两人之间不一般的互动，道：“不知这位是？”
虞亦嫣吸吸鼻子，这才想起来到现在还未正式相互介绍过，赔礼道：“怪我，真是失礼，还未与前辈介绍”，说着将姜灵筠请上一步，道：“这位是大都长公主，姜灵筠”，又指向曲苓，“这位是曲苓，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对我照拂颇多，那边前辈也猜到了，是雪女族花狸、唐犬。”
“见过寒星前辈。”四人先后礼道。
寒星颔首，看向虞亦嫣，道：“竟是大都皇族吗？璞凉大都水火不容，你们如何相识？”
虞亦嫣苦笑，将先前身世：幼时如何被肖鹞所救，如何回到将军府，又如何辗转到大都皇宫做了几天虞美人，都一一与寒星交代了。
听完寒星眉头微蹙，半刻才道：“你刚才提到两人，肖鹞，虞锋……”
虞亦嫣忙道：“前辈可认识？”
寒星缓缓摇头，“肖鹞此人，闻所未闻。虞锋……倒是有些印象，当年两国交战，对此人略有耳闻，只是……你说他是你父亲？”寒星眉头蹙得愈深，低语道：“苍，怎么可能呢……”
虞亦嫣不解，“前辈何出此言？”
寒星看着虞亦嫣欲言又止，似是斟酌如何开口，半晌轻叹一声，道：“你们可听闻过‘玄知’一名？”
“司命玄知？！”唐犬最先叫出声，“天师宫当年的天纵奇才！她不是十九年前高庭之乱时失踪了么？”
司命玄知，雪女苍兮、夜王承烨的名号，曾在璞凉国下至三岁幼童，上至耄耋老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玄知天生神童，两岁识千字，五岁识天文，七岁可卜卦推演，年纪轻轻便主天师宫最高司命之职，不少商贾高官一掷千金只为求其一卦。
夜王承烨，先王膝下次子，丰神俊逸，风度翩翩，文韬武略，出类拔萃，是以璞凉合国上下无数女子倾心于他。
至于雪女苍兮，传闻其降生时，随着女婴的第一声啼哭，灵域肆虐呼啸了七天七夜的暴风雪骤然停息，冰封百年的山巅，一瞬间天光乍破，万物复苏，一派春回大地的繁荣奇观。匆匆赶来的雪女族大长老只看这女婴一眼，便当即率全族俯首叩头，尊尚在襁褓的女婴为雪女，赐名苍兮……
“司命玄知……”姜灵筠低语，若有所思。
“七公主知道此人？”曲苓离得近，听她呢喃一句，不由奇道。
姜灵筠迟疑点头，“密书传闻，此人聪慧过人，却心术不正，整日闭关研究邪门歪道，妄图颠覆天道，后期走火入魔，神智错乱，勾结异党，被天师宫联名逐出，判以极刑，却在行刑当日于众目睽睽下离奇失踪，至今未曾有音讯”，姜灵筠轻声道完，看向寒星，“不知前辈为何由此一问？”
寒星似是笑了下，她声音清淡，落在这夜色中如玉珠落盘，清晰可闻，她道：“‘玄知’，是我十九年前的名讳。”
此言一出，惊得唐犬直接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你竟是玄知？！”唐犬瞠目结舌，惊讶之极，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八度。
在场之人全都震惊于此，半晌鸦雀无声。
“不是说、传闻不是说……”曲苓有些错乱，开口道：“传闻不是说玄知走火入魔，神智不清，可、我看前辈您并无不妥啊”。
寒星垂眸苦笑一下，“天师宫盛行观星推演，占卜算卦之术，深信只要卦术精湛便能推演未来，掌握天命气运。我从小便被要求每日彻夜观星，观测这广袤苍穹无数星辰的运行奥秘，可渐渐的，我发现他们所想不过痴人说梦，我可预测昼夜变幻、时令节气、电闪雷鸣，可唯独天命，不可掌控。”
她仰头而望，神色飘渺，星辰似海洋般在她眼中流淌，“而于此同时，我也被这浩渺的宇宙所吸引，近乎着迷，废寝忘食，竭力探索着它无穷无尽的智慧。”
“可仰望久了，就忘记低头看看当下发生的事”，寒星姗姗收回视线，沉道：“待我回过神来，天师宫早先的体统早已被别有用心之人侵蚀殆尽，他们联合起来，对外宣称我为‘异端’，一心想致我于死地，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而我尚能苟且于世，全得幸于苍，她与我的恩情，九死无以为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石花谷（五）寒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