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家宅不宁》彼岸雪

7、将计就计

　　绮罗被夏简兮这目光看得心头一震，脱口而出:“小姐自有打算，奴婢不知。”

　　夏简兮将茶盖重新盖上茶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提醒了我，给我敲了警钟。那清茶身为夏知涵身边的丫鬟，却是祖母的心腹，一直为祖母办事。即使祖母曾动了念头要把清茶给夏知涵做小，可那清茶在关键时刻还是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夏知涵。我身边的这个丫鬟锦绣，她也曾是祖母那边派来的，谁会知道关键时刻她会不会也背叛我？于是，我便先下手为强，先让她为我办完事之后，再寻个由头将她撵出府去，眼不见为净，免得为自己将来埋下隐患。”

　　绮罗听得冷汗直冒，此时对锦绣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小姐果然深谋远虑。”——把锦绣的嗓子坏了还不够了，还要这么惩罚她！远远发卖看似能保下她一条命，谁知道会卖给谁，以后会遭受什么呢？跟了大小姐这么多年，大小姐说翻脸就翻脸，哪里知道自己的小命又会在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呢？而且，事后绮罗细细一想，不由得又有些惭愧后悔，毕竟是自己当时硬生生地掰开了锦绣的嘴巴把那哑药给灌进去的。这么一想，绮罗不由得又有些同情锦绣，心情甚是矛盾。

　　夏简兮道:“我对你说这些并非毫无用处，虽然你并不是祖母那边派来的。我只是让你记着，背叛我的下场如果你不在乎大可试试看。”

　　绮罗“扑通”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奴……奴婢……不敢……小姐放心……”

　　夏简兮“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过来铺床，天色已晚，我先去看看母亲，待会儿就睡。”

　　绮罗忙应道:“是。”

　　这里夏简兮去了苏夫人处，却见苏夫人正在喝药。她一惊，忙问道:“母亲，您这是身子不爽快么？怎么在喝药？”

　　苏夫人歪在榻上，屏退了下人，慈爱的拉住夏简兮的手:“简兮，娘又怀上了。”

　　“是么？”夏简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不已，“这样可是再好不过了！母亲又有指望了！——父亲他知道么？”

　　苏夫人掩住夏简兮的口，轻声道:“你父亲并未知晓。等有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也不迟。”

　　夏简兮颔首:“也好，母亲有自己的打算，那简兮也就放心了。”

　　第二日，夏宛丘昨晚在花园那儿撞鬼之事被下人们传得沸沸扬扬，主子们也有所耳闻。夏宛丘吓得不轻，发烧了一夜，不停的说胡话。等到凌晨时分，才渐渐退了热度。可人还是不清醒，精神也特别差，中间只醒过来一次，满口乱叫道:“有鬼，有鬼！”手还在不停的在空气中乱抓，看上去格外诡异。

　　卢姨娘看望完了遭受家法的夏知涵，又赶紧过来看夏宛丘。见女儿这般憔悴，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自己真是又心疼又愤懑。该死地，究竟是谁在作祟？！难道……因为前几日流霞在花园跳井，所以那边现在才闹鬼么？卢姨娘这么一想，自己也不由得头皮直发麻。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夏行泽走了进来，皱着眉问道:“宛丘好些了么？”

　　卢姨娘立即站起身。抬眼一看，不仅夏行泽过来了，苏夫人、夏简兮、夏弦歌、梅姨娘、夏菁菁也过来探望。苏夫人和夏简兮隐约面露得色；夏弦歌面色无波瞧不出什么表情；夏菁菁尚还年幼，还不懂得隐藏心绪，此时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见夏行泽面色凝重，卢姨娘连忙换上一副痛心凄惨的表情:“老爷，您可要为我们二小姐做主啊！虽然烧退了，到底人还是兀自昏迷不醒。”

　　夏行泽看了几眼夏宛丘，见其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口中便道:“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好好儿的怎么会忽然见鬼？”

　　卢姨娘并不晓得此间原委，只得摇头。

　　夏行泽于是便喊来夏宛丘的丫鬟:“弈棋呢？给我过来！”

　　弈棋吓了一跳，她正在外面拧帕子，听闻此言赶紧走了进来跪下。

　　“我问你，昨日究竟什么情形？你详细说一遍。”夏行泽沉着脸，“若敢有一个字的隐瞒，仔细你的皮！”

　　弈棋连忙道:“回老爷，昨晚奴婢和二小姐去了三少爷那里看望，告辞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回来的时候经过花园边，结果奴婢忽然被人劈向后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奴婢醒来之后，发现躺在花园边的一颗矮树下。”

　　“有看清是谁干的么？”

　　“没有。当时天色较暗，再加上奴婢心里走夜路有些害怕，所以就没看清。”

　　“花园那边守夜之人呢？一个二个的都死了么？！”夏行泽震怒。他嘴里说着，眼睛明显看向苏夫人。这苏夫人是内府掌事之人，这些事情她绝对拖不了关系。

　　苏夫人立即解释道:“老爷，这白天虽然还热着，但晚上的天儿却已渐渐凉了，那些妈妈们年纪大了熬不过也是有的。”

　　“这不是理由。万一有朝一日我们府上进了贼了，却无一人守夜，我们到时候岂不是要任人宰割？”夏行泽严厉地瞪着她。

　　苏夫人赶紧道:“老爷说的是，这些婆子媳妇们是该治治了。”说到此处，她又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不说别的，这丫鬟弈棋也该好好惩罚一番，保护小姐不力，真不知道平常到底干什么吃的。老爷，依我看，不如给二小姐身边重新换几个得力丫鬟，免得二小姐以后再出什么岔子。”

　　弈棋大惊失色，唇角直哆嗦。

　　夏弦歌听闻此言，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眼苏夫人。敢情这苏夫人是想趁机换掉夏宛丘身边的丫鬟，从而换上自己的人，真是好深沉的心思。

　　卢姨娘显然也回过神来，赶紧道:“老爷，这样不妥。弈棋是从小就跟着二小姐的，对二小姐的生活起居照顾的非常好，这般贸然将她赶走，短时间也无法调.教出一个使得顺手的丫鬟。”

　　夏行泽沉思片刻，沉声道:“这样罢，弈棋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好长个记性。以后若是再让你们二小姐受到伤害，你也就不必待在夏府了，直接走人。”

　　弈棋感激涕零，不住磕头，额前可见斑斑血迹:“多谢老爷……”

　　经过一番彻查，彻夜赌钱之人抓了几个典型来。这其中，有一个是三少爷夏知涵的乳娘林婆子，有一个是苏夫人当年的陪嫁方妈妈。

　　夏知涵自己几日前才受了家法，结果自己的乳娘又出了这等事被赶出了府，实在是令他脸上无光。至于苏夫人的陪嫁方妈妈，此人是苏夫人的心腹。她每日趁着苏夫人睡下之后，自己悄悄出去跟那帮人在一起赌。先还只是小赌，赚些小钱，打发无聊。后来愈发肆无忌惮，越赌越大。

　　夏行泽看向苏夫人，脸上犹如有一道闷雷即将炸响:“你身为当家主母，你怎么解释？”

　　苏夫人面色阴晴不定，心内在飞快的活动，口中解释道:“老爷有所不知，方妈妈的独子缠绵病榻，花费大量药材如流水，她的财物已撑不下去，这才冒险赌的。请老爷饶了她罢，以后她再也不敢了。”——无论如何，必须得把方妈妈保下，这个得力心腹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夏行泽的面色稍稍好转了些:“那也不能在府上公然开赌，搞得像什么话！风气都叫这伙人给弄坏了！……来人，把方妈妈掌嘴五十，在二门外跪两天，不准吃饭不准喝水！”

　　苏夫人暗道不好，这方妈妈年纪大了，可受不起这般折腾，哪里还有命在？她心思一转，便换了一副语气道:“老爷，我……我怀上了。就算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祈福，老爷能否这次绕过方妈妈？”

　　夏行泽一听前半句话，顿时把什么方妈妈忘到了九霄云外，高兴的连声道:“果真？”

　　“万万不会错的。”苏夫人拉住夏行泽的手，搁在自己的肚皮上，幸福的道，“老爷，我们又将有孩子了。”

　　夏行泽欣喜若狂，他膝下一直男丁单薄，虽有三位少爷，可大少爷夏知临早亡，只剩了二少爷夏知珩和三少爷夏知涵。眼下这苏夫人又怀孕，他中年得子，怎能不让他高兴呢？！至于方妈妈的惩罚，自然是免了。

　　于是在晚饭的饭桌上，夏行泽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

　　沈氏自然是高兴的，即使她并不喜欢苏夫人。卢姨娘面色之上都隐有嫉妒之意；梅姨娘素来老实，此时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夏菁菁不忿地哼了一声。夏弦歌只是道了一句:“恭喜母亲。”也就没别的话了。——回想前世的时候，苏夫人这次的确怀了孕，不过却是没保住，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落英忍不住道:“保得住保不住还是个问题呢，那苏夫人简直得意得都快飞上了天。”

　　丹雀性子活泼外向，什么都敢说，闻言便附和道:“落英姐姐说的很是，我看那苏夫人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生孩子毕竟不比年轻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青鸾不由得抿嘴“扑哧”一笑:“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

　　丹雀又羞又恼，冲过去笑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得了得了，快别闹了。”落英又好气又好笑的分开她俩，她略一转过脸，注意到夏弦歌一个字都没说，有些诧然道，“小姐，您怎么了？”

　　夏弦歌并未出言，目光像是透过这里望向了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鸾、丹雀暂且退下。

　　夏弦歌回过神来，微微抬起脸，清澈的眸光在烛火的映照下忽然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现在先不急着管苏夫人怀孕之事。落英，你记得我前些日子说过的那句话么？——我不会放过夏知珩。”

　　落英面色一凝，郑重点头:“奴婢记得。”

　　夏弦歌拨了拨灯芯，脸上的笑意显现出势在必得的意味:“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落英还未反应过来:“小姐是指……？”

　　夏弦歌压低声音:“就是这次夏府闹鬼。大姐他们在府上装神弄鬼，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吓一吓夏知珩。这次一吓，可不止夏宛丘那般简单了。”

　　落英点点头:“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夏弦歌微笑:“的确有事情吩咐你和丹雀去做。”

　　却说，过了几日，二少爷夏知珩去了大小姐夏简兮处和她对弈。夏知珩素来棋艺甚佳，但夏家的女儿们棋艺也不弱，所以二人在棋盘之上往来厮杀，杀的兴起，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夏简兮于是便道:“不如二哥就在我这儿用了宵夜罢。”

　　夏知珩略一颔首，轻声笑起:“也好。不知你平日宵夜都吃些什么？”

　　夏简兮笑着拍了一下手:“绮罗。”

　　绮罗便自去了小厨房。

　　等到端上来之后，夏知珩一看，见是一碗枣仁粥，一碗芝麻核桃粥，还有一盘水果拼盘。

　　夏知珩端起那碗芝麻核桃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听闻我们那位太子殿下好细腰，你以后晚上还是少吃点东西。”

　　夏简兮正拿勺子的手势一顿:“二哥，不是吧？你别吓我。”

　　夏知珩微微笑道:“你也别太当真，不过就依照你的身材，再怎么吃也不会发胖的，所以不必担心。”

　　夏简兮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吃完了宵夜之后，她还记挂着夏知珩方才所说的话，于是便提议出去走走消消食。夏知珩自然无异议，于是兄妹二人便出去了，绮罗跟在后面。

　　刚走了没一会儿，绮罗忽然脸色微变，声音有些害怕的道:“二少爷，大小姐，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上次查出一批妈妈们聚众赌博，府上的风气好了一些，花园那边也加强了守夜。听到绮罗一叫，顿时就有两个婆子走了过来。

　　夏知珩一怔，四顾望了望:“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没？”

　　那两个婆子茫然摇头。

　　绮罗吓得面无人色，哆嗦地开口道:“奴婢听得，好像是……是在说……还我命来！”

　　夏简兮一愣，听绮罗这么一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她当时让锦绣吓唬夏宛丘所说的话么，怎么……难道是那个死鬼流霞真的显形了？心念及此，夏简兮不由得愈发张皇，脚上再也迈不出一步。

　　夏知珩见状，正准备安慰夏简兮几句，结果忽然有一道惨白的影子晃了过来，很快消失不见。就在众人头皮发麻，屏住了呼吸之时，那道白影子又飘飘忽忽的来了，头发虽已散乱的披下，但到底那五官还是清晰可见，分明是流霞的脸！夏知珩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无论定睛去看，的的确确是流霞的脸无疑！而且，流霞的那张脸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淌血，脸上的皮似乎也在哗啦啦的往下掉！与此同时，鬼魅的声音似远似近的响起，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二少爷，还我命来——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