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仰望明日

12、步步玄机

　　明日从接受红枫公子的“战书”的那一刻起，就明白红枫公子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只是他会怎样对付自己？这与往日与弄月斗智不同，如今他们虽也在斗智，但赌注却大了许多：往日斗输了，不过一条性命而已，然而棋逢对手，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今日若输了，或许输得就是整个四方城还有，上官燕的幸福，她好不容易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真的不想她再被江湖的俗事缠身。
　　忽然，明日明白了，或许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弱点，或许江凌殇正好抓住了这一点？现在只希望上官燕能呆在“沙漠之甍”，不要出来。

　　　“公子，公子，”清桐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看看我的这件衣服怎么样？”
　　　明日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送给他的流光丝，这几日让宫里的绣女替他缝制成了衣服，此刻正穿在清桐的身上，被他四处炫耀。
　　　“真是‘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啊！现在你看起来终于不再是个灰头土脸的毛孩子了。”明日轻笑，想想爹为自己挑的人还真是不错，清桐聪明活泼，颇讨人喜欢，也确实合自己心意。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公子，我从小到大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今天正好可以穿着它到江公子那里。”清桐美滋滋的说道。
　　明日却是一惊，“怎么？江公子请你过去做客吗？”
　　　“嗯，前几日，我做了几个菜算是上次糟蹋了他衣服的补偿，谁知昨天他派人过来说，要谢谢我，让我今日到他那里去做客。”
　　　明日暗自思量道：红枫公子打的是什么算盘？难道自己猜错了？清桐有什么地方让他去接近？
　　　　见明日神色有异，清桐问道：“怎么？公子，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清桐！我记得当日在齐福酒家，那老板说你是一个人来到四方城的，你的家人呢？”
　　原本兴高采烈的清桐却忽然间黯淡了下来，嗫嚅了半天，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的家人都死了！”
　　明日早已猜到结果，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很小的时候，娘便去世了，是爹将我带大的，就在前几年，我爹忽然得了重病，吐血不止，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因为我叫‘赛华佗’？！”明日隐隐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不错，当时的一个江湖郎中，自称‘赛华佗’，结果我们倾家荡产换来的却是我爹更早的离去。我找他评理，他竟然说是他帮我爹解脱了痛苦，我应该感谢他。甚至他还洗劫了我们家，否则我也不会流落到此。”清桐悲愤的将一切说完，眼中隐隐有了泪光。
　　　　明日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初清桐的所作所为，而此刻相同的父子情更让明日加深了对这个少年的喜爱，看见他，仿佛隐隐约约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希望能给他一丝温暖，清桐的眼中却依然是那傲人的倔强，明日不禁感慨：当初不也正是他眼中的这份倔强打动了自己吗？使自己毫不怀疑的相信他能做一手好菜。可是，红枫公子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另有隐情？

　　　　至晚，看着清桐兴高采烈的回来，看来江凌殇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个孩子身上，明日暗自思量道，莫非清桐的身世并非那么简单？
　　　　而晚间，借着夜色的掩护，江凌殇来到了神月教的驻地，找到了霜飒。
　　　“怎么？事情结束了？”霜飒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可是……”
　　“可是你并不开心，”
　　江凌殇沉默了：自己的心事一直都瞒不过她。
　　“开不开心都无所谓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霜飒安慰道。
　　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开口道：“半天月呢？我有事情要问他。”
　　霜飒出去了一会，不久就带着半天月来到了江凌殇身边。
　　看着一袭白衣的江凌殇，半天月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在淡定谈笑间将女神龙他们搞得焦头烂额的弄月公子，心中一阵怅然：弄月啊弄月，倘若当初你没有背叛我，又怎会英年早逝，而我有你这个军师，必定也就不会败的这么惨了！
　　江凌殇却并没有给他太多感慨地时间，冷冷的问道：“倘若欧阳飞鹰和女神龙一行出城隐居，你觉得他们会去哪？”
　　　“这个，不好说。”半天月自然知道这白衣青年在教中的位置，比起当初受到信任的弄月公子在神月教更胜一筹，甚至或许将来他就是教主也未可知，因此他自然不敢有所怠慢，考虑了一下才谨慎的说道。
　　　“什么叫不好说？”江凌殇轻啜一口香茗，徐徐问道。
　　　“倘若只有女神龙一行，他们应该会去沙漠之甍，但是如果欧阳飞鹰一起，那就不好说了。”
　　　“看来就是那里了，你知道怎么去沙漠之甍吗？”
　　“知道。”
　　“那就好办了，你准备好人马，一得到我的命令就向沙漠之甍出发！”
　　　“怎么，上官燕、鬼见愁和欧阳飞鹰都在那吗？”半天月不禁一阵担忧，有那三个人在那，自己去岂不是送死吗？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江凌殇冷笑道：“原来堂堂神月教教主的胆量也不过如此嘛？这就把你吓住了？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至少，现在不会！”说完，江凌殇又露出了一个邪媚的笑容，不经意间望了望霜萨，霜飒却只是冷冷的盯着半天月。
　　半天月却是怒火大胜，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才压制住那座火山，冷冷道：“知道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凌殇浅笑：“看一个人生生的压制住燃烧的怒火，真是件有趣的事呢！或许权利和地位吸引人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吧！”
　　霜萨用波澜无惊的口气问道：“你也贪恋权位了吗？”
　　　“说不上贪恋，但至少，不让人讨厌。”

　　“大哥，”一下早朝，皇甫仁和就来到了明日的书房。
　　抬起头，看了看他，明日隐隐地猜到了他的来意。
　　“大哥，你听说没有，神月教余党最近活动异常频繁，莫不是有了异变吧？”一向乐观的臭豆腐，此时也隐隐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神月教自半天月死后，散如盘沙，如今活动异常，怕是半天月又回来了。”
　　“什么？”仁和讶道：“你的意思是说，半天月死而复生？”
　　“中了三叶剧毒，盈盈都能够回还，更何况当初半天月掉下悬崖本就无人知其生死。“看着臭豆腐的讶色，明日继续道：“不过我所担心的倒并不是半天月，而是他身后的那个神秘的‘弑鹰教’，如今敌在暗处，我在明，其中凶险自是不言而喻，只是让你和盈盈在这承担这风险，却是大哥对不起你了。”
　　“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如今的境况，四方城可以少了我这个一文不名的臭豆腐，但绝对需要你，让这些本该不需你挂怀的东西羁绊住你，要说，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明日忽而正色道：“仁和，你要明白，如今你是四方城的城主，凡事不能只考虑个人恩怨，我明白你宅心仁厚，当初甚至为了要救我和女神龙，不惜让出城主之位；你或许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臭豆腐 ，但我告诉你，你不是，你的仁厚是你最大的优势，而这就决定你必定会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要有信心，相信我，你必定能成为一位有作为的明君。”
　　“可是，大哥……”仁和微微皱起眉头。
　　明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息道：“我明白，委屈你了！”
　　仁和却笑道：“可是和大哥比起来，我又哪里受到委屈了？”
　　明日一怔，继而也微微的笑了。

　　夜凉如水，泻落一地的银辉在这婉约的萧声中更显落寞，一如吹箫人的眸子，沉静而略显疲倦，是心中的忧伤太多了吧！有谁能解开那份苦涩的思恋，又有谁能分担那颗沉重的心？
　　慢慢地转过身去，柳思朔进了房间，关门的一瞬最后看了一眼那抹萧索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痛惜，为何如此痴情男儿却始终得不到他想要的？
　　就在她关门后的一瞬，萧声忽而停了下来。
　　曲未终而声已静，门虽扣，心可已进？纠结不止的思绪最终还是让她重又开了门，却见那袭依然孤单的身影仿佛多了一丝焦灼。是谁？让他如此担忧，是大漠中那个依偎在别人胸怀中的佳人，还是那个衰老却慈爱的欧阳飞鹰？

　　不待她想明白，明日却转身进了书房，正见已送来夜宵的清桐，明日的唇边泛起好看的弧度，望着他那抹浅浅的笑容，清桐忽然间觉得眼前的男子竟仿佛有一股魔力，有一种慑人心魄的惊艳，那是一种睿智的光芒，是洞察一切的沉静，只是潜藏在那幽深不见底的眼中的落寞却又让人如此无力，仿佛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无法忘记眼前人的忧伤。

　　望着发呆的清桐，明日恍惚间又看到了易山，眼神中同样的怜惜，同样的敬佩，甚至同样的迷茫。
　　一怔，开口道：“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清桐道：“ 只是公子，您是不是不开心？为什么我一听见您吹箫，就会觉得很难过？”
　　“丝竹音律本来就是寄情之物，听到那萧声，有了伤感之情也难免！”明日淡淡的说道。
　　“可是，公子，清桐希望您开开心心的活着。”
　　“可是，爷，易山希望您开开心心的活着。”
　　“开开心心的活着！”
　　是易山吗？可是那分明是清桐，可是为何竟让自己无法抑制的产生错觉？易山还是清桐？
　　莫非是易山放心不下自己的爷，特意派了一个清桐来照顾他吗？
　　“易山！”明日眼中一阵酸涩。
　　“公子，你怎么了？”清桐看着有些异样的明日关切的问道。
　　“哦，没什么！”明日掩饰道。忽而想起刚才的担心，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清桐。
　　如今半天月依然回来，那么沙漠之甍也就并不是那么安全的地方，该如何通知女神龙他们，又不会被红枫公子发现。明日轻轻地蹙起了眉。
　　“公子，”
　　“哦，清桐，你明日替我送封信到沙漠之甍。”
　　“沙漠之甍?！”清桐连听都没听过，如何去?
　　“明天一早，我会将信与你去的方法告诉你，现在天色以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清桐答了声是。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