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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差生(下) ...

  •   入夜。

      等林凡收拾好空余的一间屋子出来的时候,米苏和石头已经喝高了。

      米苏抱着一瓶空酒瓶,摇摇晃晃的走出石头家,林凡见此,顾不上一旁喝醉的石头,直接就跟着米苏跑了出来。

      米苏抱着酒瓶,靠着石头家门前的一棵大树,朦胧的眼里倒映着景,她睁大眼睛努力的去看石头家周围的一切,结果却找不出一丝与记忆中重合的地方。

      她坐在树下,林凡上前过来拉她,准备把她带回去,可是米苏突然就扔掉酒瓶,抱着林凡就哭:“我想他了,所以可不可以让他回来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

      林凡没有理会米苏说的话,有人说酒后吐真言,有人说酒后说胡话,而林凡则一直坚信着后者。

      她扶着米苏,有些艰难的站起来,耳边一直萦绕着她所认为的胡话。

      “我想忘了你。”

      林凡把米苏扶进了收拾好的客房里,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后,才出去处理早已呼呼大睡的石头。

      米苏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她像是在风暴中,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沉沉浮浮。

      不是说借酒消愁吗?为什么她喝了那么多的酒,心中的那抹痛却更加刺骨。

      “不是忘不了他,而是舍不得忘记。”

      那一年,26岁的米苏如是说。

      ……

      陈淼和米苏坐在我的咖啡店里,两人沉默着,我适时的让店员放上林俊杰的《突然累了》。

      陈淼看着面前早已不能和记忆中重合的女孩,突然觉得喉咙有点苦涩:“米苏,我们分手吧。”

      陈淼认为以米苏的性子听到这话,肯定会和他大吵大闹,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风雨的准备,可是故事的女主角显然没有按照他给的剧本走:“我知道了。”

      “对不起。”陈淼突然捂脸低声抽泣。

      米苏面色淡然的看着陈淼,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米苏说了分手般不正常:“别跟我说抱歉,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喜欢唱歌,我喜欢跟朋友逛街,我喜欢练跆拳道,我也有喜欢的明星,如果你真的感到对不起我的话,就请把当初的那个我还给我,不然我真的没把握对你说没关系。”

      陈淼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米苏会这么回答他。

      “分手了,我们还能做朋友不是吗?”陈淼扯了下嘴角,眼神有些闪烁。

      “我的心没那么大,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做朋友什么的都是空话,”米苏抿了下唇,“我们还是永不相见罢了,万一让对方未来的配偶看见,不管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都会尴尬的。”

      陈淼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呆在靠窗的位置,陈淼一直低着头,米苏则偶尔抬头看窗外一眼。

      阴天是不是适合分手的天气?——我顺着米苏的视线,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蹙眉想到。

      “叮铃铃——”陈淼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有些恍惚,下意识的瞧了米苏一眼,接着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等他回来后,面色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选择坐下。

      米苏抬头敲了他一眼说:“你想走就走吧。”

      陈淼咬唇,没有回答。

      “陈淼,到现在我还是爱你的,”米苏喝了口咖啡,“但是如果我的爱会让你感到累,我会离开,不让你厌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需对我感到愧疚。”

      “你滚吧。”这是米苏对陈淼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事给我打电话。”这是陈淼对米苏说的最后一句话,后来陈淼付了钱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我坐在原先陈淼坐的位置上,“你们就这么随便的分手了?”

      “对呀,”米苏的嘴角有些凝固,但最后还是向我扯开一抹笑,“脚踏两条船的人,你不跟他分手,还准备跟他们玩斗地主吗?”

      我没说话。

      “时间太瘦,指间太宽,抓不去的旧时光,只留我一人在怀恋过去。我一直在他身上寻找过去那个温润的影子,可惜我们都变了。”米苏放下咖啡杯,眼角湿润,“我现在倒是有些羡慕石头了,我曾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那年我没离开小村庄,是不是就没现在这么多事情了。”

      我没答话,只是递给米苏一包纸巾。

      有些人受伤了会找人倾吐为快,有些人受伤了会独自一人承受,显然米苏属于前者。这时候只要静静的不说话,做个合格的倾听者便好。

      “婉兮,你说我们两个相遇到相恋是不是一个错误?”米苏哽咽道。

      我问她:“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现在都26岁了,浪费了大半个青春去期待一个记忆中的人,”米苏抬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迟迟不让眼泪落下,“老大不小了,我也该把我给嫁出去了。”

      米苏看着杯中咖啡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倏地话锋一转,对我笑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也26岁了,真准备一辈子都吊死在芮安这棵歪脖子树上吗?”

      我说:“我没有遇到我认为对的人。”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所谓对的人?那都是个概念,看对眼了,是对的人;看不顺眼,那是在浪费青春。”

      “而我,在对的时间找到了对的人,只是没能用对的方法让他留下来……”米苏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中的咖啡杯,“那也是在浪费青春。”

      后来,米苏通过她妈妈同事的介绍,嫁给了一个公务员刘北,小两口小打小闹的,日子也过的挺滋润的。

      米苏告诉我她准备跟刘备结婚的时候,我问她:“你爱他吗?”

      米苏说:“当然爱了,再怎么糟蹋自己,我也不会把我托付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我又问:“你跟刘备看对眼了?”

      米苏笑:“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我竟无言以对。

      我说:“你(日子)会好起来的。”

      米苏说:“你也会好起来的。”

      婚后,米苏迅速怀孕,倒是完成了奔三之前生个孩子的目标。

      米苏和刘北结婚的时候,没有举办婚礼,因为米苏说,结婚浪费的钱还不如出去旅游度蜜月。

      在米苏和刘北去领结婚证的那天,陈淼来到我的店里,坐在他和米苏分手的座位上,对我说:“给我来瓶酒。”

      “好,”我说店员说,“挂上牌子,今天我们不营业了,放你们一天假。还有,小张给我去买几瓶酒,啤的白的都要。”

      我又转头问陈淼:“喝白的,挺得住吧?”

      陈淼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他:“为什么脚踏两条船?”

      陈淼喝着小张买来的啤酒,听到这个问题,嗤笑道:“还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跟米苏处对象处腻了。”

      我说:“那你知道米苏今天结婚吗?”

      陈淼倒酒的动作一顿,然后又恢复常态:“知道,我看了她的朋友圈。今天是个好天,很适合结婚呐。”

      “是啊,米苏和刘北应该领完证了。”我跟在后面感叹道,陈淼看了我一眼,没接话,继续喝酒。

      “其实我们都在对方寻找过去残留下的影子,”陈淼说:“那次在酒吧,米苏看见我抱着另一个女人。她就站在门口平静的看着我。我想过米苏发现后会怎样,也许会大闹,也许会大哭,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不哭,也不发火,就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

      我看着端着酒杯的陈淼,暗叹一口气,把店里的窗帘都放了下来。

      一瞬间,店里光线暗了不少。

      不断追求光明的人类,在某些情况下,也会适时的需要投入黑暗的拥抱,因为黑暗有时给人的安全感要比光明强得多。

      很显然,现在的陈淼就处于这某些情况中。

      “热恋中的情侣,吵吵架很正常嘛!”陈淼的视线有些飘忽。

      “不是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吗?我们从小就认识,我认为我很了解她,所以我没有立即追出去,这个时候让她静静也许更好。但是这只是我认为,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米苏已经变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我说:“多吃了十几年的饭,能和小时候一样吗?”

      陈淼端起酒杯,瞄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我不知道那晚她跑到哪里去了,我打她电话无人接听,发短信无人回信,最后她24小时、时时开机的手机直接关机了。我打她那些朋友的电话,凌晨一点钟给他们打电话,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然后我就在家门口守着,结果她一晚上都没回来。”

      “跟她分个手后,我又找了个女朋友,突然我也想结婚了,也想和米苏一样,在这么好的天里结婚。”

      陈淼喝完了一瓶啤酒,然后又打开了两瓶白酒,歪着头问我:“你怎么不喝?”

      我说:“我怕等下从这出去,有人会误会我开了家酒馆。”

      陈淼喝挂了,他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酒杯,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我看着陈淼放在桌上的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过来,我抱着试试的心理,开锁密码我输入了米苏的生日,结果出乎意外的打开了。

      屏保是米苏最喜欢的动漫人物,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分手时间太匆忙,他还来不及换掉米苏留给他一切。

      我点开联系人,翻着找到了他现任女友的电话,我告诉她,“我是陈淼的朋友,他在我这里喝醉了。”然后报了地址,我就挂了电话。

      我把玩着陈淼的手机,看着他熟睡的脸庞,说:“陈淼,其实你和米苏活得都很累,人本来可以自然的简简单单的喜欢,大胆的去爱,可是你们非要用最繁琐的方式去获得快乐和幸福,这就是你们累的原因。”

      “现在米苏解放了,你也该放开了。”我看着陈淼微微颤动的睫毛,面色平静:“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即使是曾经背叛过幸福的人。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最后的劝告。”

      陈淼的现任女友十分钟后赶到了我的咖啡店,小巧的她费力的将身材高大的陈淼架在自己的肩上,她对我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真是麻烦你了。”

      我客气的说了句套话,看了她很久,然后指着已经熟睡的陈淼,说:“你是个好女孩,但是他不是个好人。”

      她一愣,继而笑了下:“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以后会变成很好很好的人。”

      我说:“等他醒了以后,麻烦告诉他,请他以后都不要到我的咖啡店里来了。”

      “为什么?”女孩一愣,有些费力的扶着叽叽咕咕说着梦话的陈淼。

      “因为我们在刚才绝交了。”我看着女孩,扯了下嘴角:“等他什么时候变成你口中很好很好的人之后,我请你们两个喝咖啡。”

      我帮他们打的,看着女孩艰辛的架着陈淼走到路边,她先把陈淼放进出租车里,对我道谢,然后才坐进去。

      女孩让陈淼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手无意识的整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的满脸的幸福。

      我一个人收拾好咖啡厅,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突然想起也是这么一个好天气,米苏穿着符合陈淼口味的连衣裙,在我面前转圈。

      米苏说:“我想在26岁嫁给陈淼,我会挽起长发,穿上洁白的婚纱,做他最美的新娘,走过婚姻的殿堂。携手走过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十年之约。”

      当时的我,什么反应呢?嗤笑一声,然后骂米苏是个非主流。

      那天,阳光正好,楼下,米苏牵着陈淼的手笑的温柔。

      32岁,陈淼结婚了,他给我寄来一张喜帖,邀请我去他的婚礼。

      当我在陈淼偶的婚礼现场看到刘北和米苏的时候,心里无疑是惊讶的。

      两人静静的坐在大学同学那桌,米苏偶尔和身旁的同学攀谈,而刘北则静静的看着米苏,他们的手到仪式结束都是牵着的。

      仪式还没有开始,我趁着刘北上洗手间的那点时间,我问米苏:“米苏,你和刘北怎么来了?”

      “正好单位放假,宝宝又去他爷爷奶奶家去玩了,我们没事做就来了。”米苏笑得一脸轻松。

      我看了米苏一眼,又瞧了在我们不远处忙碌的陈淼,笑了笑,没有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

      ……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出来的时候,我认出她是那天来咖啡店接陈淼的姑娘单宁,她穿着洁白无比的漂亮婚纱,笑的灿烂,一步一步的走向陈淼。

      米苏看着这一幕,突然对我说道:“婉兮,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句话,青梅永远都是竹马的?”

      我说:“听说过,但是我不信,不然那你为什么最后没有和陈淼在一起?”

      米苏笑了:“因为我们不是青梅竹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在他青春的大半个时光里,我只不过是一个生活在他幼时回忆中的一名路人。还仅限于是暑期。”

      在我们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目光依旧追随着不断向新郎走近的新娘,没有看彼此一眼。

      新娘和新郎来到我们这一桌敬酒时,陈淼的好哥们纷纷灌他酒,而单宁则笑嘻嘻的走到我的身边,脸上带上点幸福,带上点骄傲,带上点兴奋:“你看,他已经变成很好很好的人了!”

      我看了眼被灌酒的陈淼,又想起他们两个互相交换戒指的场景,笑着说:“你们想喝什么咖啡,明天我请客。”

      ……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始善始终,米苏的情谊早已生根、发芽、开花,但是到最后在一起的两人却发现这情谊却不会结果。也许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米苏在拿到结婚证那天对我说:“这对我们两人而言无疑不是一种解脱。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十年之约我注定不会和陈淼一同携手走过,现在我是真的希望我和刘北能共同度过。”

      此时此刻,我也希望单宁和陈淼能像米苏和刘北一样幸福,一样好好的过日子。

      毕竟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啊,即使是曾经背叛过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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