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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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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雷破顶肉掌撑,堇衣有仙骑狮来
风急如骤,只见天边一卷红云破空而来,那云上站著的,正是开阳武曲星君。
他心中焦急,一路上只感觉到远处的魂精渐渐式微,这魂精注入千里眼体内,便与他生息相牵,魂精虚弱,那代表千里眼正遭大险。
眼见高兀穿透云顶的天峰便渐渐出现眼前,这峰顶压了一团乌云,云间时有电破雷鸣,开阳却是认得,这正是修道之人大限将至,终劫之异象。
开阳虽是暗自生奇,但脚下未有半点停滞,疾飞向峰顶之处。
却未靠近,已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血气味。
只见远远雪峰,那棵桃树下,皑皑白雪,竟染上了大片刺目殷红!!
可怜那桃树像遭暴风摧残,枝断花落,而那树身下,颓靡地靠著一个男人,他的手掌、四肢、肩膀,都被断折的桃花枝插入,牢牢钉在树干上,乃有十数之多,鲜血早已濡湿了衣衫,从伤口不断滴落,蔓延开来。
晶莹洁白的雪地上,点点绛红,是残落在地被碾碎的桃花,还有与晶雪交融的滴滴鲜血。
一瞬间,开阳竟有窒息的感觉,那个高瘦的男人他怎会认不出来?!明明暗自立誓,要保护这个法力微弱的男人,然而此时,他在自己眼前惨遭酷刑,雪地上分明的颜色,让他咆哮大吼:“离娄!!”
却见千里眼身前,有一名道人背身而立,待他闻声转过身来,开阳看真他面目时,几乎时睚眦俱裂:“越非凌!!”
那越非凌施然站在雪地上,鲜血早蔓过他足下,但见他神情适意,温文带笑,这云淡风轻的脱俗出尘,全然不似一名加害者该有的表情。然而他宽大的袍袖末端,却沾染了大片的血渍,即使在赤色道袍上,仍然有著刺目的猩红。
“久违了,武曲星君!”
他笑著,仿佛在道观门前迎客般轻松,只是一地的腥红与残花,以及身後被钉在树上的男人,让这一切极不协调。
开阳哪肯与他再费唇舌,手掌一展,一团红光从手心跃出,两头分画出一道光痕,红光亮过,现出一杆亮银长枪,枪体漆黑黝亮,枪尖纹有烈火图腾,只是眼观,便觉炽热无比。
越非凌见状,亦收起笑容,武曲星君乃天上武将神君,绝非托大,他虽在凡间修仙学道,但与黑龙王相交之时亦曾听他提起两千年前那一场恶战,若说黑龙王以一己之能扫平五百天兵,那麽将他击败的武曲星君,本事自然更是厉害。
如今武曲星君绽出一身炽烈仙气,便已教人退避三舍,更何况是正面迎击。越非凌不禁皱眉,他无意与武曲为敌,至於千里眼,不过是一介桃妖,借上古之便以升天,在天庭不过是沧海一粟,即使灭了也不会有人计较。然而武曲星君却是不同,七玄解厄之名天地尽知,更贵为天帝爱将,故此之前多次碰撞,越非凌有意退让,不料始终未能幸免正面交锋。
“武曲星君,何必与小道为难?”
“放屁!!”开阳怒火烧心,长枪一展,一卷烈火铺天而骤,砸向越非凌。
眼见千里眼生死未知,他急著击败此人,手下未有半分容情,这一卷烈火势如狂龙,张嘴向越非凌噬去。
越非凌不敢轻忽,口中念念有辞,双掌一翻,只见一道七彩幕场骤然升起,阻挡在前,火舌尽数撞击在幕墙上,本是尽数兜住,但烈火来势实在太猛,竟冲得那幕场向内凹入,几乎触及越非凌面门,热气熏得他鬓发後扬,连雪峰冷风亦吹不动的袍摆如今似发狂般扬起烈烈作响。
越非凌皱眉,抬声道:“再过片刻,小道飞升九天,便与星君同殿为臣,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开阳哼道:“便是如此,本君亦要你伏尸天殿!!”
“武曲星君,你这是何必?!”越非凌回头看了看已经破烂得不似人形的千里眼,“只是为了一个区区桃精,便要背上诛仙罪名?”诛仙,乃是千古不恕之罪,更在逆天之前,故此自千古以来,从来未有仙家敢犯。
开阳不再答应,手中拿枪划弧,收掉那卷火舌,骤然身形一突,提枪往越非凌扎去。
眼前武曲星君态度坚决,不再顾忌天规法条,誓要将他诛杀眼前,越非凌心中懊恼,不想惹了这个煞星,但如今大限将至,他修炼千年,为的就是今天,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只求先渡厄劫,成仙为上。
手中晃出一支拂尘,莫看这拂尘轻轻巧巧,但拂柄朱红颜色,隐有异芒,尾拂乃以白犛牛毛札束,他收妖无数,靠的不是别个,正是这一根拂尘。
见他行步撩衣,手中拂尘似黄龙揽尾,柔软的拂尾突然如钢针爆张,铺天盖地往开阳覆去。
开阳身上红光大盛,长枪腾出烈焰滔天,便连那双猫儿眼亮得也仿佛要喷出火来。
平日与神妖交战,只要遇了强敌,开阳向是享受其中,无比快意,对手若非大邪大恶之徒,他总是手下留情。此刻,在他眼前这名道人,法术高强,可称是难得一遇的对手。
焦急与杀意让这张清俊的狰狞得可怖,他根本不想跟他过招细去享受争斗过程,他只想一枪戳透对手的胸膛,再放把烈火将他烧个尸骨无存!!
钢针遇了烈火,烧得吱吱作响,无奈火热如焚,这世上,便是铜墙铁壁也抵挡不了火焰燃烧之炽,火势狂暴如群狼凶猛,强压在钢针群上疯狂喷出火舌,眼见越非凌那拂尘便要被烧融。
越非凌也是大为吃惊,虽说早已估量过武曲的实力,但想自己一身修为至少亦不过平手,再说天人好生,岂料这青年星君一出手,便是绝杀的凶悍,且那身狂不可挡的法力,根本不是他可以抵御。
当下心中一凉,已见火舌将钢针舔熔,渐渐蚕食过来。那炽热真气未近身来,已让他毛发焦卷,便像整个人掉入熔炉那般。
越非凌自知不是对手,突然手腕一震,拂尘上白犛牛针突然脱柄射出,化成天幕般阻挡在前。开阳见状哼地冷笑,枪身腾起,舞出一卷枪花,只见他身後火似滔天巨浪拔地而起,四周云团著火,雷电赤红,往这针幕扑去。
天地震荡,雷声轰隆,针幕怎抵得住这雷霆一击,顷刻化为灰烬。
眼见就要将躲在针幕後的越非凌立毙,岂料那道人竟然一个遁身,出现在桃树之下,手中拂尘转动,失去拂尾的柄顶突然冒出一口尖刺,左手抓住千里眼的头发往上一扯,露出尚未有伤痕的咽喉,尖刺险险抵在喉咙上,冷冷笑了:“武曲星君,你那滔天烈火,难道不怕伤了他的本体呢?”
开阳赫然而止,眼见火舌就要将桃树吞没,连忙回枪旁引,狂卷的烈火从侧喷出,所过之处,竟就此噬去峰顶一半,岩石粉碎,泥土成粉,四下飞溅,或落在天峰上,或散落万丈深渊下。
石粉兜面铺来,越非凌无暇遮挡,当即狼狈地喷个正著。此刻他整齐的发髻早被热风吹至散乱,眉毛更被逼面的炽焰烧焦,哪里还有往日温文斯文的模样?眼见天上云压如山,大限将至,但成仙之道却又受阻难,眼中渐现出疯狂之意。
开阳见他手中钢刺尖锐,已有半寸没入千里眼喉中,淌出一丝鲜血,当即不敢再前。怒目瞪了越非凌,手掌握紧枪身,直想一枪将这贼人挑起远远丢落峰下。然而如今对方却握了千里眼的性命,开阳岂敢妄动?
“你快些放开他!!”
越非凌闻言抬头,看向开阳,见他怒目圆瞪,却像一只被人抢了地盘的猫儿一般毛发倒竖,却又因投鼠忌器不敢靠前,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他这一笑,震动了手中钢刺,又刺入肉中半寸。
开阳惊得著慌,不禁急走两步,喝道:“不要笑!!你伤到离娄了!!”
越非凌猛然止笑,狠戾地剐了他一眼:“武曲星君,如若再上前半步,这刺便要穿喉而入,直接扎入元神了。”
“你──”开阳怒不敢言,往後退了两步。
越非凌见状更是得意,低头看向千里眼,见他双目紧闭,早是昏迷之状,脸上竟又露出温柔神色:“离娄?你的名字是离娄吗?……相处一年,你居然都不曾告知……莫非在你的心里,贫道无足轻重,连名字,都不屑告之?”他脸带黯然,伸手将那昏迷不醒的男人搂入怀中,“无妨……贫道与你共历此劫,携手西去,到时候,你再亲口告诉贫道,你的名字。”
头顶雷电暗鸣,渐渐沈重,酝酿之中可见力量。
开阳见他始终不肯放开,不禁更是著急:“越非凌!!你快些放开他!!”
话音刚落,只见天顶厚云忽起漩涡,凹成螺旋状,这漩涡底部血红颜色,只见一道闪电霹雳砸落,险险击落在天峰顶侧,这力量堪比开阳适才全力一击,立时岩粉四溅,深坑成焦。
一道道电闪不断坠落,不时落在天峰之上,或是稍远的峰下,燃起山火,似乎在酝酿著最後的一著。螺旋底部的血色渐显浓重,逐渐变成墨黑,幽深如冥,极不可测,然而里面蕴藏的无比天力,便连开阳这样的星君亦见动容。
当下更是心焦,这闪电显然是冲越非凌而来,但如今千里眼又受他胁持,只怕这一重巨雷打落,非但越非凌形神尽灭,只怕千里眼也得魂飞魄散。
突然天顶一阵寂静,什麽闪电雷鸣尽数熄静,开阳抬头看去,只见漩涡越转越快,顷刻间,一道赤红落电喷天而出往越非凌打去!!
开阳顾不上是保护谁了,他只想到落雷方向,正是千里眼所在,手中火云枪一挺,便往天雷迎了上去。他全身化成一道红光,逆天而上撞向赤雷,在半空之中两强相遇,碰撞之声震耳欲聋,两道气场自反方向荡出,向上云团骤散,向下飞砂走石。
但大限绝劫岂是他可以阻挡?
只听“哢嚓!!”一声,那杆千锤百炼的火云枪拦腰折断!势头一错,开阳更是难以抵挡,但他不肯逃开,缺了兵器,竟就丢掉断裂的火云枪,徒手挡去。虽说有仙气护体,但他这副身体不过凡骨肉胎,哪里抵得住雷霆万钧?!与赤雷触碰之处,掌心腾起焦烟。即便如此,他还是渐抵不住赤电劈压,往下堕去。
眼见他即要跟千里眼等一同被赤雷击中,便是他贵为星君,只怕这破魂赤雷亦要将他打个元神尽灭!就在此时,突然一道紫青双色的幻影破空而至,眨眼间闪到开阳身边,即刻有一张幽色盾幕幻化延伸成障,漆黑中隐约有逆光之处,异常诡秘。
竟顶住了那破天赤雷。
之前有武曲阻挡,如今又有盾幕庇护,那雷只怕亦是强弩之末,骤眼间,云开电收,犹如收臂,敛入天顶。
漩涡渐渐消失,重云散尽,又现出朗日青天来。
阻挡赤雷,开阳几乎耗尽神元,这雷电一收,他脚下一个踉跄便倒头栽下去。却突然後领一紧,被莫名揪了领子,挂在半空。
越非凌难以置信地放开了千里眼,站起身来,看著消失的漩涡,想不到竟然就此渡过大限雷劫,欣喜若狂之际,乃见一名紫衣仙人飘然而落!
这仙人云鬓若雪,轻散风中,面容出尘清冷,一身紫堇长袍素裹修长身躯,也不知是走得匆忙,还是故意,他居然赤了一双雪白裸足。驮著他的,乃是一头青色巨狮,此狮凶恶威猛,铃目钢爪,更有两尾,摆动间竟带电闪劈啪。
青狮口中叼了开阳衣领,落地时将他放回地上。
越非凌大愕当场,古书有载,青狮多尾,尾带霹雳,乃上古雷兽也。竟能将此神兽收为坐骑,只怕眼前这位仙人绝非等闲之辈。
便见这雪发仙人张开手掌,捻起一片暗色甲片,放在青狮耳上随意一定,那甲片便形出圆钉,穿在青狮耳肉上。青狮也不知是吃疼还是不耐,咆哮一声,啸声震彻百里,顿教天峰方圆百里之内万兽俱惊,飞鸟出逃。
那仙人却是笑了:“离契,你是不是又忘了?此处不比妖界,凡间兽族怎耐得住你一声吼叫?”
青狮倒有灵性,在喉咙呼噜一声,以示收敛。
越非突然感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根本不是仙气,俨然是重重妖气!
“阁下是谁?”
他早是看出对方手中那件黝黑甲片乃是厉害法器,能抗赤雷,眼下敌我未知,越非凌自不敢轻拭其锋。
雪发仙人这才抬头看向他,淡漠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开阳多蒙照顾,妖域帝君天璇见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