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下套师姐跳》十里凉糕

4、第四章

　　过了几日，傅糖对司师父道：“师父，我不想呆在京城了，我们回青霄山吧。”
　　如果回了青霄山，也许一切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段明还是她的小师弟，她也不用再整天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
　　“哎，不急不急。”司师父摆手道，“你先留下来，过几日，段家就有喜事要办了。”
　　“喜事？”傅糖讶异道，“什么喜事？”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老是来找明小子的那个小姑娘？他的青梅竹马。
　　傅糖微垂眼帘，闷声道：“记得。”
　　司师父显得很高兴：“昨个儿段明的娘亲才来找过我，说是下个月就要给他们两个办喜事。”
　　“什么？”傅糖猛地抬头，“你是说段明要成亲？”
　　“是啊。”司师父点点头，一脸感慨的样子拍了拍傅糖的肩膀，“你是他师姐，这个喜事可不能错过了。”
　　段家果然开始筹办起婚事来，下人们进进出出地把采购的东西送了进来，大红绸缎，龙凤烛台，一堆红的有些刺眼的喜字……
　　婚期定在当月的十五，那天一早，段明便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去接新娘子入门。
　　傅糖待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锣鼓唢呐声，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自从听到段明要成亲的那天起，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好几次，她都想要去找段明把话问清楚，他不是说喜欢她吗，怎么转眼就要去娶别的姑娘？可是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没去。她都已经明确地拒绝过段明了，既然自己并不喜欢他，就不该为这件事情心烦。
　　可是她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心烦，心里就愈加烦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搅来搅去，弄得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想哭。脑海里全部都是她跟段明在青霄山上的点点滴滴。
　　段明初来青霄山的时候，她一开始仗着师姐的身份，把他给使唤来使唤去的，可段明却总是笑眯眯地对着她，仿佛一点怨言也没有。而她，虽然总是喜欢在他面前耍威风，动不动就把拳头给亮出来吓唬他，可是心底，还是很喜欢跟跟这个小师弟待在一起的。
　　她跟师父的厨艺都不好，以前段明没来的时候，都是随随便便煮些什么就应付过去。而段明这小子，虽说是个男人，手艺却比女子还要好，老是喜欢跟在她旁边问她今天想吃什么，明天又想吃什么。而且知道她胃口大容易饿，所以每天都把厨房塞得满满的。
　　她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习惯了段明的存在，习惯了他对她的好，可是过了今日，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糖忽的攥紧了有些发凉的手心，站了起来。
　　不行，段明要成亲，她不准，她不让。他既然说了喜欢她，就不该再娶别人。
　　傅糖急急走出段府大门，迎面正好就看见了段明迎亲归来的队伍。
　　她冲了过去，挡在骑着高头大马的段明前面，昂起头道：“段明，你给我下来！”
　　段明似是有些惊讶，然而很快便下了马，走到傅糖跟前：“师姐，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糖给打断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娶别的女人？”
　　段明闻言，回头看了看新娘的轿子，又转过头道：“师姐，你既然都已经拒绝我了，现在又何必……”
　　“我不管。”傅糖眼眶周围红了一圈，拽住段明，“你跟我回青霄山，我不准你成亲。”
　　“等一下。”段明愣住，“师姐，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
　　傅糖咬着嘴唇，点了一下头。
　　段明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 傅糖奇怪道。
　　段明走到了花轿边，掀开了外面的帘子，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段明嘴边的笑忽又变得狡黠起来：“师姐，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我告白了。”
　　“你在骗我？”傅糖震惊了，而后狠狠瞪着他：“混蛋！”
　　“也不全是。”段明笑了笑，“我是真的要打算成亲，只不过我想要娶的那个人，是师姐你而已。”
　　傅糖闻言，后退了两步：“你想的美！”
　　“怎么？”段明勾起唇角，扬眉道，“师姐你既然都敢来抢亲了，难道还不敢嫁？”
　　“……谁说我怕了，嫁就嫁。”反正他们两个互相喜欢，这个亲，成了又如何？

　　一觉醒来，傅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会这么冲动地就嫁了呢？
　　不等她想清楚，睡在身旁的段明一个翻身，伸出手搂住她。因为没穿上衣，手臂一道已经结了疤的伤痕十分显眼。
　　傅糖心底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摸了摸那粗糙的疤痕。乖乖躺在段明怀里，不动了。
　　成亲之后的一段时间，段明日日同傅糖待在一起，司师父和段明的父母都在，当着长辈的面，傅糖是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三催四催终于把段明催出了门，去城里段家的商铺学习打理家业。
　　然而段明出了门还没有几个时辰，傅糖就觉得有些不习惯了。段明母亲见状，笑着让下人包了一盒子糕点，对傅糖道，“小糖，你帮我给明儿送过去。”
　　“是。”傅糖点了点头，拎着盒子走出了段府，脚步轻快。
　　那家商铺在城南处，傅糖兜兜转转绕了几条街，差点就迷了路。远远望见了那家商铺的牌匾，傅糖忙急急地走了过去。
　　还未到地方，忽然就见段明和另外一个人从商铺走了出来。
　　傅糖一眼望去，觉得跟段明待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有些面熟。仔细想了一想，忽然惊觉：这不是之前抢劫过他们的山贼吗？因为就是那个人把段明给砍伤了，所以她印象比较深刻。
　　可是他们怎么一副熟识的样子？傅糖见段明跟那个山贼一起走进了酒楼，心下疑惑，也跟着走了进去。
　　酒楼二层的一个包间里，段明叫了不少酒菜，道：“兄弟，你也算是我的媒人了，来来来，让我敬你一杯。”
　　“哎，罢了罢了。”那男人摆手，“我当初还真怕一个不小心，砍过了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小子为了报得美人归，也算是挺拼的。又联合你家人又联合你师父的，一起把你那个娘子哄来了京城，中途还上演了那么一出苦肉计。啧啧，现在你那娘子肯定是对你死心塌地的吧。”
　　傅糖在隔壁再也听不下去了，走过来一脚踹开了包间的门。
　　段明愣住：“师、师姐？！”
　　傅糖表情阴沉不定：“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这……师姐，不，娘子你先听我说。”
　　“滚！我不是你娘子！”
　　傅糖回到段府，连包袱也未收拾，骑着匹马就走了。
　　段明追在后头，一路追到了城外。
　　傅糖气在头上，眼看段明快要追上她了，一扭缰绳策使马匹离开了大路，往野地跑去，一边跑一边吼道：“不准跟着我！”
　　马匹飞快地跑着，忽然之间，蹄子踏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子。
　　傅糖只听得身下的马儿一声长啼，发狂似的不受控制起来。猛地一扬将她摔下了旁边的陡坡。
　　一瞬间，傅糖看着那布满了石块和荆棘的草坡，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疼痛感却没有意料之中那样出现，段明飞身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垫在了她的身下。
　　傅糖爬起来，只见身下的人紧闭着眼睛。先是着急，然后想到什么，又不快道：“段明，你给我起来，别装了。”
　　然而段明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傅糖晃了晃他，忽然发现手上刚刚摸过段明头部的地方被染了一片血迹，急忙把他带回了段家，找来大夫诊治。
　　段明的娘亲问清楚前因后果，单独把傅糖叫了出去：“这些事情瞒着你是我们做得不对，可是小糖，你知不知道，明儿他打小就喜欢上了你。”
　　傅糖愣住，打小就喜欢她，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是在一年以前才认识的段明？
　　段明娘亲见傅糖疑惑的样子，讲起了从自家儿子那里听来的一段往事。

　　十四岁的傅糖很傻很天真，被人贩子用一包香甜糯软的竹叶糕就给骗去了青楼，然后被带到一个房间里，乐呵呵地吃起了好吃的点心。结果对面坐着的一个看着年纪就比她小的男孩子在人贩子走后一脸鄙视地望着她：“你是猪吗？这种时候居然还吃得那么开心？”
　　“你才是猪。”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一句，傅糖心里十分地不爽， “这里有好东西吃，我为什么不吃？”
　　“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男孩闻言，惊讶地看着傅糖。
　　“不知道。”话语间傅糖又塞了一块点心进嘴里，大嚼特嚼。
　　“别吃了。”男孩子夺过傅糖手里的点心盘子，一脸恨铁不成钢道：“这里是青楼，你再这么吃下去，待会就要被别人给吃了！”
　　傅糖终于震惊了：“你说青楼，就是我师父说的那种让男人欺负女孩子的地方？！可是刚刚带我进来的人说，这里是有很多好吃点心的茶馆啊。”
　　男孩嘴角抽了抽，然后扶额道：“你居然还真信了，真蠢。”
　　傅糖语塞，然后不服气道：“凭什么说我蠢啊，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被骗进来的？”
　　“那不一样，我是被硬绑进来的。”男孩纠正傅糖道。
　　傅糖想了想，又有些纳闷：“可是他们绑你来做什么？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连干活的伙计都当不了吧。”
　　男孩的声音弱了下来：“我听他们说，要让我做小倌。”
　　“小倌是什么？”当时的傅糖对此类知识了解的不是太多，于是本着一颗求知的心认真问道。
　　谁知男孩一下子就恼了，抄起盘子里的糕点就朝傅糖砸了过来：“闭嘴，别问这么多！”
　　他话音刚落，门被人打开了，一个老鸨带着两个伙计进了来，就要把那个男孩子给带走。
　　男孩躲闪间，慌乱地看了傅糖一眼，却被其中一个伙计揪住了衣领子。傅糖看着男孩小动物般受惊的眼神，心下一动，不知为何就正义感爆棚，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脚就踢翻了那个伙计。
　　由于傅糖是被骗进来的，没有进行武力反抗，所以青楼的人也不知道她会武功，俱都吓了一跳，老鸨立即大叫起来，试图让更多的打手伙计过来制服傅糖。
　　傅糖拉着男孩后退到窗口，向下看了看，对他道：“抱住我，别乱动。”
　　“我、我为什么要抱你？！”男孩子的脸开始发红。
　　傅糖看他磨磨蹭蹭地麻烦死了，索性自己一把抱住了他，然后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然后一起安全落地，最后拽着他使劲从小巷口跑到了人多繁华的地方。这才得意洋洋地松手：“怎么样？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男孩看了一眼被傅糖握住的手，慢慢抽了出来，别过头去道：“谢谢你，我要去找我家里人了。”
　　“要不要我送你啊小弟弟？”傅糖嘿嘿笑道。
　　“不要，我才不小呢！”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了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明的娘亲说，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从傅糖口中听到了青霄山的名字，所以他跟他们磨了好几年，才终于让他们同意他去学武。也是他在家信中软磨硬泡，才让她同意跟他一起来设这个局，让他能够顺理成章地把傅糖带到京城。
　　“他说要是不这么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开窍，才能同你在一起。”段明的娘亲叹了口气，道。
　　傅糖在段明床边守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他醒过来。
　　可是段明睁开眼睛，盯了她半响，却是语气陌生道：“你是谁？”
　　傅糖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段明，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完了完了，肯定是之前把脑袋给摔坏了，好不容易自己才决定要原谅他，现在他却不记得她了，怎么办啊？傅糖哭出了声。
　　“哎，师姐，你别哭啊。我就是开个玩笑。”谁料段明见状，立马恢复了正常。
　　傅糖擦眼泪的手顿住，沉默片刻，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又骗她，他居然又骗她！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子你等等我。”段明起身下床，结果脚软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不由得苦笑一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外面传来下人惊慌的叫喊声：“不好啦，少夫人又跑啦。”
　　段明扶额，天啊，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自己娘子给追回来。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懊悔了，匆匆爬了起来，收拾好细软就追了出去。
　　大不了，他就追她一辈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