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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秘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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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从相和房里走出一个老者到右相柳士的身边,见到柳士眼里关切的目光,才缓缓开口让他放心。
“柳丞相不必太过担心,令公子所受的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只需好好的静养些时日,只不过……”老者说到这里忽的停顿了下,柳士蹙眉问道,“大师有话直说好了。”
老者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柳相和,便轻声开口:“这几日恰逢令小……令公子月信时,体虚易疾,还望丞相多多关照,最好能令一个小丫鬟贴身侍奉。”
在一旁听闻此话的柳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开口道:“有我在,还需要什么丫鬟。”
眼底里还生着对柳士的埋怨之气,她心里想着孩儿做了再大的错事,毕竟是孩子心性,连皇上都不追究,他一个做爹的,将她打的如此之重。
况且,他明知道相和是女儿身,还下如此重手。
柳士对老者点了点头,便送他出了门。
老者走了许久之后,相和便睁了眼。此时柳夫人已去厨房亲手给她熬药,她远远看到父亲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若有所思,心中忆起前几日在宫中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心中钝痛。
听到她的动静,柳士走到了床边,思虑了一阵便开口:“你怕是糊涂啊!皇宫禁地岂是你说闯就闯的?我自小与你说皇上再怎么宠你你也不能恃宠而骄!皇上他……他知晓你是女儿身没有?”
相和摇摇头,抬起那如水的双眸怔怔的问他:“爹,我的生母……是高郡王妃吗?”
柳士一惊,竟不知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儿已知晓了那么多!立马脸色一沉:“你不许胡说!”
“爹!那我的生父,岂不是皇上的五哥!?”
“你怕是被我打糊涂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但你怎么可能是高郡王的孩儿?你不过是我一好友的孩儿,当年逃难时将你托付于我。”
相和听父亲解释,但心里又明显的不信。
她无意间在太后宫里听那资深的老麽麽提起,皇上那么宠爱她,是因为她长的与那过世的高郡王妃尤其相象,而那高郡王妃,据她们所说曾是皇上一心爱慕的人儿。
她本是女子,若是真如父亲所言是他人托付,那为何自小要她隐瞒身份,装作男儿生活?
那宫里的秘言,令她一时慌神,她到底要看看那高郡王妃的长何模样,才让人这么说她。
因为那画像被放置在倚楼阁里,而倚楼阁又偏生是皇上亲口下禁令的地方。所以,她才闯了皇家禁地,被皇上发现,但念在她是柳相和,将她扔给了相府处理。
这也正是丞相狠狠鞭笞相和,皇上却没出面的原因。
从相和知道自己不是父亲亲生孩儿起,她便无法终止自己隐瞒女儿身是否与身世有关的疑问,但无论她怎样的质问父亲,柳士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只是再三的交代:“你是女子身份切不可揭穿,若是被揭,不仅是你,连我,你的娘,你的哥哥,甚至整个相府,都会被你连累。”
每次说到这里,相和便一阵痛心。虽然她对自己身份好奇到要命,但是比起自小就疼爱她的相府夫人,还有相府长子,她自己都不算什么。
要她拿整个相府赌,她赌不起。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整个对她有恩的相府。
只要看到高郡王妃的画像,她就知道那日无意听到的秘言是真是假。
她只是想知道,为何自己一定要装作男儿生活?
之前闯入倚楼阁不小心被皇上发现,令她以后在宫内行动举步维艰。
皇上一直对他疼爱有加,这么多年,她对皇上也是真心喜爱,如同养育他的父亲柳士大人一样。如今好不容易想进宫见皇上,却被皇上拒之门外,她一时心中酸楚难甚,懊悔之意犹然升起。
那天不应该那么鲁莽的擅闯倚楼阁。
相和近日失宠,倒令平日里不少眼红他的人都看了笑话。尤其是皇宫内那几位皇子,更是对她出言不逊,嗤之以鼻。
不过她向来隐忍,也权当自己没有看见一般。
“怎么?没了父皇的庇佑,你还敢跋扈而为吗?”几位皇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嬉笑的嘲讽她。
相和并未抬眼看他们,自顾自的绕开往另一条路走去。
几位皇子心生怒意,尤其是最前面的太子,早就对相和心有芥蒂,如今失了父皇的宠爱还敢在他面前这么目中无人。
况且自己早也是成年之人,又是太子,岂是眼前这个失了宠的黄毛小子可比的?
于是太子一怒之下拔出旁侧护卫的剑,朝她刺去。
本想吓唬吓唬他罢了,也没有刻意要真正拔剑刺他,但却未料到突然冒出个十皇子,推开相和自己就撞上了那把剑。
“十皇子!”十皇子身边的宫人吓的一抖,双膝立马下跪惊吼了一声。而握着剑的太子显然没有料到剑会真正的刺中身体,而且还是刺中了皇子,心下不免一惊,面色惶恐。
不过见到刺中的是十皇子邑棠,太子这心里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相和也是惊讶的望向后面,连忙半跪在十皇子身侧捂住他的伤口:“邑棠哥哥!邑棠哥哥你要撑住!”
她愤恨的望了太子一眼,眼底的凶狠令太子心下一怔。
***
此事一出哗然一片,太子自然受到了惩罚,被关禁闭半月,不许踏出半步。
而十皇子邑棠也无大伤,可对于太子这个惩罚,相和显然不服。
但无论她在皇上面前怎样提出抗议,都被皇上无视,甚至最终被皇上呵斥住:“柳相和!任性也得有个度!太子已受惩罚,莫不成还要如你那样被鞭打?”
相和一愣,皇上隐隐的怒意令她生出几丝惶恐。她与皇上相处这么多年,还很少看到皇上对自己有这样置气的时候。
而只有涉及到两件事情会令皇上对她置气,一件是关于高郡王妃,另一件,就是这徒有虚名的十皇子。
之后她去十皇子宫内看望他,心内委屈的直道:“邑棠哥哥,都怪我现在不比从前,不能在皇上面前多说话,不然我一定会让皇上来看你的。”
从十皇子受伤到现在,皇上都没有踏进宫内半步。
这十皇子邑棠,是与相和恰恰相反的一个存在。
虽说是皇子,吃住用行都不如一个官府少爷。自小丧母被圈禁遗忘在这深宫当中,皇上也从不管他。
邑棠早就想到了那样的情况,对于皇上的漠不关心,早就看开,脸上淡然一笑反倒安慰起相和来:“相和你没事就好。”
这话说的柳相和几乎要潸然泪下,邑棠是她在皇宫最信任的人,因为……即使他知道自己不是男儿,他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个秘密。
这件事情受伤的若不是十皇子,而是别的皇子或者相和,事情都不会就此轻易的了之。也庆幸多亏了十皇子,这件事情才令皇上觉得无关紧要,太子也好松一口气,并未使他太子之位有任何动摇。
而相和在愤恨的同时又积郁,心情不乐的返回家中。
自然父亲又是免不了对她一番小训:“相和你与他们都不一样,之前皇上那么宠你我就心有不安,如今皇上对你气恼,你就更应该收敛锋芒,安心蹲府。这些时日你且随高将军出门一趟,也好平平心。”
“爹,孩儿还是不明白,为何我一定要隐瞒我的女儿身?为何……”
“相和,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个结果的。”柳士语重心长的与她道来。
“你虽不得已瞒了身份,但这些年来至少你活的安逸自在,你有相府以及皇上的庇佑远离这世间的一切苦难,这岂不很好?待你成年后,若你不想以男儿身活下去了,爹自然会给你安排,让你全身而退。只是现在,你莫要过问太多,听爹的话就成,爹总不能害你的。”
听到柳大人这么说,相和也无法再多言,只是张了张嘴终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既然爹这么说了,她,退一步罢了。
***
而另一边的清河庵,玉衍由初来乍到的木头美人,脱落成了乖巧清纯的少女。
不过关于她的身世,她不愿意开口。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去在意她的背后了,毕竟主持师傅收留过的,都是些无父无母,身世悲惨的孩子。
后来主持师傅还在她的脸上弄了一道似真的伤疤。虽然还是能看出原来的貌美样,不过这条疤痕却平添了许多丑陋,令她美貌下升不少。
主持师傅曾问她是否愿意这样,玉衍对这容貌倒也不在意,整天与孝寰一起在清河庵附近上山采药,或者生火烧饭,亦或是跟在她的身侧见她给人治病。
孝寰悟性高,学艺也快,之前与守忠哥学射箭,如今已是从不离靶,精准无比。
而且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已将主持师傅的医术学了个七八成,加上她又肯下工夫运用,那些小病自然是信手拈来,不知不觉就代替主持师傅去往周边给人看病,附近的人都叫她小寰医师。
玉衍与孝寰同龄,孝寰又是她记忆中的第一个伙伴,自然什么都依赖着她。而玉衍乖巧又听话,孝寰也不免交心的拿她当好姐妹对待。
两人数月之交,却似几年姐妹般。
甚至在与守忠哥结拜日期相同的那晚,孝寰掏出一个胡迦递给玉衍说道。
“玉衍,这是我随身携带的胡迦,它是大蛮的一种乐器。那时候我只是被流放大蛮的丧母儿,每日每夜都在这胡迦声醒来又睡去……如今我将她赠与你,这就我们属于我们两个之间的信物,好吗?”
玉衍盯着那小巧精致的胡迦,蹦跳着站起来对她微笑:“嗯!你的哥哥如今不在你的身边,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孝寰,真高兴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