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蓝颜·夜

8、第七章 偶遇

　　外面的世界一如我所料的精采，甚至更有过之。不知是否天性使然，越是接近山山水水，我的心越是宁静安详，似乎，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这日，我们来到一个名为“怀汉”的小镇。
　　小镇不大，人却很多，细细地看，可以发现很多不是本地的人，甚至，不是普通的平凡百姓。还记得，书上曾提过一个称之为“江湖”的地方，我想，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中，有很多就是那些富有传奇色彩的“江湖人”。
　　“小……呃，大哥，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
　　停在一家颇具规模的三层酒楼前，翠轻轻地扯了扯我衣袖，开口想叫“小姐”，却又机灵地想起我们早已换作男装打扮。
　　“好啊。”
　　点点头，一向不挑这些，在此刻倒也显出一些好处来。出门在外，要讲究也讲究不来，何况我走的时候带的银两本就不多，如果不是有翠，大概现在早已落得个盘川用尽落迫街头的境地了。虽然知道在外是要用钱，但自幼没养成这个概念，也理所当然不知“柴米贵”。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但楼内的人已经挺多了。在小二的招呼下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早已坐满，翠就干脆挑了一个靠墙的角落，正合我意。
　　听着翠向小二点菜，我细细看着周遭人群，听他们用或高或低的声音，谈论一些琐碎之事，我一直在想，一个人，是不是就是由这些琐琐碎碎的东西构成的？人生，家庭，爱情，……虽然琐碎，却又可缺少。
　　“大哥？”
　　是翠在叫我吗？略带迷惑的回头看她，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累了？”
　　“不，没有，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喝点酒？”
　　喝酒？是桂花酿的甜酒吗？应该不是，翠有身孕了，是不宜喝酒的，应该让她多休息才好，这一路上，倒是辛苦她了。
　　“不了，早点吃完找家客栈休息一下吧。”
　　“客官要住店？正好，我们三仙楼除了吃的还包住的，后面的房院又干净又清静，二位可要考虑一下？”
　　“哦？你们这还兼营客栈？”
　　“是啊！再说了，最近来咱们怀汉的人特多，这个客房不容易找啊，二位可是要早下决定了。”
　　翠看了看我，我笑了笑，点头，也好，不用再到处找，省事许多。
　　“好，那就要两间上房吧！”
　　“好，两位稍等。”
　　接过翠拿出来的一绽银子，小二眉开眼笑地去了，我也不由莞尔。
　　“大哥，你笑什么？”
　　迎上翠奇怪的眼神，我微摇摇头，拿起茶杯，浅浅嗫着。

　　“两位客官，真不好意思，可以搭个台吗？”
　　饭吃到一半被打扰，我和翠同时抬头，看那个站在小二身后的男人。
　　那一双眼！？
　　清洌而冷淡，没有任何感情，望进那一双眼，我竟有了一丝陌名的熟悉感，在那眼中，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自己的眼……是了，那双眼，和我的一样，清澈而没有情感，冷淡的反应着身边世事。瞬间，我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欣然。
　　清如水的眼在对上我的刹那有了波动，是惊讶。我可以想像成他有与我相同的欣然吗？看着他坐下，坐在我对面，我微微一笑。
　　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眉目间染上淡淡的忧虑，她在担心什么呢？低下头，掩去心中紊乱，耳边只剩下食客们的声音，却不是发自我这桌的任何一人。
　　“哎，我说李老兄，你怎么也在这啊？”
　　“呀，这不是陈老弟吗？这么巧啊！”
　　“来来来，到这边坐。”
　　“陈老弟，你怎么也在这？莫非……”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冲着那‘明玉’而来啊！”
　　“哈哈哈……我就说吧！江湖上没收到消息的恐怕没几个呢！”
　　“是啊！三十年一出，能赶上还真是运气！”
　　“就是就是！”
　　……
　　熙熙嚷嚷的声音传入耳内，逐渐变的模糊不清，神智再度缓缓抽离，似欲飘然而起的身体突然被拉住了！
　　一点一点的清醒过来，强烈的存在感不容忽视，我抬起头，先看到的是那只紧握着我的手，修长而白晰的手，瘦不露骨，有力的紧握在我手腕处。头再抬高，迎入一双清澈而没有感情的眼中，面对他严肃的表情，我有一丝迷惘。
　　“你……你抓住我大哥做什么？快放手！”
　　翠的声音响起，我扭头看去，竟发现翠的眉心上带了一点朱红，是什么时候印上的？刚才明明还没有的啊！摇摇头，我直觉自己现在并不清醒。
　　男人并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但他的眉间也出现了一股迷惑，是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吧？他与我，同是淡情之人，莫名的拉扯，哪怕是同为男子也显突兀，但，为什么还不放手呢？
　　“你……”
　　“翠……”
　　我的声音……竟然如此虚弱，怎么了？
　　“小……大哥，你怎么了？”
　　抛开了男人的无礼之举，翠扶住我，满脸担心。
　　“他没什么，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男人的声音很低，但并不暗哑，反而带着一种清透，和他的眼睛很配。
　　撑起一朵微笑，我小心调稳了呼吸，“翠，我很好奇他们说的‘明玉’是什么。”
　　模糊间，仅只听到这两个字，却似乎有着特别的震憾，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涌出，这“明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竟会影响我一向平静的心？
　　“‘明玉’是指一块玉，他们说的‘明玉’还包括了‘明玉山庄’。”
　　不知何时他放开了手，淡淡的诉说着我想知道的，他对我的异样是有所觉的，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再转头看翠，竟发现她眉心的朱红无故消失了。是他的缘故吗？那他也看见了吧？那代表了什么？
　　“明玉山庄？”
　　“还有‘明玉公子’，也就是明玉山庄的主人。”
　　“但……于他们何干？”
　　“明玉是明玉山庄的镇庄之宝，每三十年会由新任家主拿出来供江湖中的同道们观览，是为江湖中一大盛事。”
　　我又低下了头，直觉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但他的语气摆明了“舍此再无其他”，我自然不好追问下去。
　　“大哥，那我们也去看好不好？明玉山庄在哪里？”
　　翠又兴奋起来，但似乎还没忘记男人适才“轻薄”的举止，虽是询问，却并不礼貌。
　　“在离此十五里外的东南方。”
　　男人似乎并不为意，依旧平淡的语气，但我可以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眼光有着一丝探究。
　　“十五里啊？那我们今天是赶不及了，明天再去可好？大哥？”
　　“嗯，好。”
　　“那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出发。”
　　笑了笑，我早已失去了食欲，放下碗筷，抬头，又再对上他的眼。
　　“还未请教，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在一瞬间，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太快了，令我来不及捕捉。
　　“在下姓明。不知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明……明兄，鄙姓莫，他是我小弟。”
　　“幸会。”
　　“幸会。还想请教一下，这明玉的观览是定在什么时候呢？”
　　“自明日起，连续三天。”
　　“哦，谢明兄告之。”
　　“不客气。”
　　至此，我们似乎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想到的不方便说，可以说的又已经说完了，沉默一直笼罩着我们，直到翠吃完饭把我拉往房间的方向。
　　在转角处我回头一看，正正撞上他同样看向我的清澈双眸，心中蓦然一跳，我有预感，我们定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