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 觉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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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应该同觉通他们一起搭乘画舫的……
觉远悔不当初。
师兄弟几个本是偷溜出来的。肇因是觉通的怂恿。
抵达绝域天关第二天，觉通便从真悟师叔口中得知，原来此次天关之行，除了要将明空上人的遗骨迎回寺中安葬外，另一个目的是想安排他们这些觉字辈弟子进入瀚海秘境试炼。据说那瀚海秘境是个宝地，将近百年才开启一次，内藏各种天材地宝，还有数不清的玄妙功法。只是秘境中风险不小，里面多得是妖兽，还有些古怪的禁制陷阱，而试炼者也是鱼龙混杂，说不定就有包藏祸心的，趁机浑水摸鱼，杀人夺宝。每次秘境开启都少不了人命伤亡。所以这几日真性才会日夜敦促小沙弥们提升修为，以求多一些保障。
觉通还打听到，在幽冥鬼市颇有些物美价廉得符箓、法器甚至法宝出售，还能求购到有关瀚海秘境的地图、札记和诸般讯息。所以势必要去那里走一遭。虽然轮台寺弟子有绝技傍身，罗汉堂出身的每人还有一根能媲美上品法器的罗汉棍，但防身手段从来不嫌多的。尤其对觉远来说，鬼市之行十分必要。单看修为境界，觉远绝对不算低，但若要说斗法技巧，师兄弟几人中，觉远是最弱的一个。他出身药王殿，日日都是跟医书药材打交道，折肱岐黄学了不少，可轮台寺真传的慈悲掌、罗汉棍等能降龙伏虎、翻江倒海的手段，他是一招都不会。真遇到歹人，身边又没有同门保护，只怕觉远登时就要变成那砧板上的肥肉，凭人宰割。
是以对觉通的建议，觉远深以为然。其实神通法术之类的，他倒是也会两种，一是金刚罩，一是回春诀，前者是轮台寺内院人人必修的，后者是师父真如私下传的旁门。这次出门前，真如还临时抱佛脚地教了他一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据说念动之后可规避魔障，克制妖邪，百鬼不侵。又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兜子丸散膏丹，什么治内伤的医外伤的通筋骨的护心脉的，甚至大小还丹都偷偷塞了几颗。真如还再三叮嘱，遇到什么事，千万记得不要头脑发热冲在前头，一定躲在同门身后，屏息凝神，默诵心经。若是落单时被人袭击，就靠金刚罩、回春诀和各种药物硬抗死撑到同门师兄弟支援。又说受重伤也不怕，只要留得一口气在，吞一颗大还丹，总能保住性命……觉远明白自家师父说的是好话，但万万不肯对觉通等人明说，因为实在有些丢人。
至于置办法器符箓的灵石从哪里来，觉通也都算计好了。他打听到三界河码头有自发的集市，正好觉远身上携带有不少灵药，便劝他将暂时用不着的偷偷拿出来几样卖掉，而其他师兄弟身上若是有些闲置的法器和旁门道术的，也可以拿出来。到底曾经当过香烛铺子的少东，觉通晓得点儿生意经，又出主意教觉远充当摆摊的卖家，几个师兄弟轮流扮成买主，帮着圆场揽客，于是觉远生平第一次练摊，倒是生意兴隆。
一切本来很顺利，直到轮台寺的和尚们在三界河码头遭遇了归海宗的女修。别的师兄弟还好些，唯独觉远在遥遥瞥见叶夜心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虽然出门前化装了一番，但他还是怕露出马脚，故而撇下同门，独个溜到小船那头。他自知自保手段有限，便只留了十块下品灵石，余下的全托付给觉非保管。
很快，觉远便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真是大错特错。
登船时，船主也许是看破了他出家人的身份，居然没有收他船钱。觉远诧异之余，隐隐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有些小开心。但平时只听说乐极生悲，没想到他才稍经喜悦，就要直面残酷的人生……
佛祖啊，为什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叔祖明真上人居然也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师兄弟几个不守寺规私下练摊的事情，有没有被师叔祖他老人家发现啊！
后来情况变得更加尴尬。觉远发现自己身上的灵石根本不够补交两个人的船资。
明真上人持戒化缘后，那鬼书生居然又飘到觉远面前，觉远简直恨不能钻到船板夹缝里去，却又不得不掏空了自己的口袋。
佛祖啊，师叔祖亲眼目睹了一切！他会怎么想啊！
觉远欲哭无泪。他开始认真计算自己在明真眼皮底下犯了多少条寺规，又忍不住担忧日后真定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大概会先被押送去戒律院受刑，然后进忏悔院关禁闭，或者发配去做苦役……会不会赶出山门啊……
又心怀一丝侥幸：明真师叔祖是修行闭口禅的。碍于寺中不得先同人争竞更不准偷袭的规矩，他最多在动手前用腹语念句佛号，绝对不可能开口说他人是非。所以今天的事，他应该不会说吧……而且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沙弥，又伪装过，只要不开口说话，应该不会暴露吧……
但才打定主意死也能不开口说一个字，就遭遇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急速坠落……而他崩溃的情绪直到明真下船都没有恢复过来。
他以为今天倒尽了霉。但显然冷冰冰的现实明白清楚地告诉他，总有更糟的等在后头：船落水后，他肺腑里翻江倒海，一时没撑住，对船舱外呕了几口酸水。结果被课以重罚……这绝对是敲诈，在他看来，冥界的河水本来就腥恶污浊，他吐出来的那点儿与其说亵渎或玷污倒不如说成是稀释、调节甚至净化来得恰当。
那心经他已经反复默诵了好几遍，显然所谓的“百鬼不侵”并不灵验。鬼书生仍然咄咄逼人。而觉远此时此刻口袋跟脑袋一样精光干净。于是他忍不住自暴自弃，开始胡思乱想，也许眼前这个是第一百零一鬼罢。若是现在冲他念上几遍往生咒，会不会有效？
也许是否极泰来，居然有人对他施以援手。
那人送给他一枚白玉符，而后那个鬼书生就放过了他。
船舱里人们窃窃私语，传着些乌七八糟的流言。觉远看到一个极英俊的锦衣青年正阴鸷地盯着他，又瞥见锦衣青年的左手覆上了五根纤纤玉指。那只手的主人刚刚曾将十枚下品灵石放入明真上人的钵盂，而现在却用一双妙目冷冷地打量着觉远。觉远硬着头皮拔脚转身，不去理会那些嘈杂的人声和那对莫名其妙的男女。他想起还没有跟那好心的施主道谢，可环视四周，视野中已经寻不到那个身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觉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