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完结撒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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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啊。
是我非常喜欢的人吧。
是非常非常喜欢的人吧。
我有好多话想要和这个人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变得吞吞吐吐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虽然心里总是想着没关系的，我只要看着赤司君就好了呀，干嘛要想那么多呢——可我原来还是害怕的，我害怕极了。
那天晚上他说的话我怎么可能当作不在意地忘记啊，明明在意得只要一想起来就要哭了。
我怕赤司君真的与别人订了婚然后我连这么偷偷喜欢他的资格都没了。
小时候我是很有些任性有些骄傲的，而这些让我任性让我骄傲的资本无非也是来自于家庭背景所给予的一切许多小孩所没有的东西。再大些后我开始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我一样花钱花得毫无顾忌或者可以拥有那么多见到那么多事物，于是我开始学会包容、体谅、理解，可是不管怎样，我始终是自信的，自信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又或者说是自信自己值得拥有这一切。
但后来我才明白，无论多么骄傲自信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自卑，还是会不确信、害羞又胆怯。
更何况赤司君是那样一个耀眼的人。
我又想起和他一起从校门口进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有过那么几次。树叶的影子渐次洒在他的脸旁上。
那时的他，会让人想起这样的字眼：美好。
就像每个青春少女的梦境一样。
我的梦是不是也该醒了呢。
（七十一）
“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文代。”
赤司君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样子。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水痕，慌忙用手擦干净，一面深深地埋下头去，“……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了所以……”
很蹩脚的谎言啊实在是，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哪怕此刻很狼狈，也很后悔说出那句话，但在赤司君面前，我还是想要做出最好的样子给他看。
所以这样的我，哭泣的我，懦弱的我，实在不想让他看到啊。
很没出息吧，这样的我。
“……文代，看着我。”
“呃、啊？”
我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向赤司君，但又马上反应过来，于是继续低着头。我想我的动作一定很好笑，就像是抬头抬到一半脖子卡住了一样又垂下去。“不、不要吧，我现在看起来好难看的……”
我听见赤司君似是轻叹了一声，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将我脸上的泪水慢慢擦净，指腹略微粗糙，因为长年的锻炼而附有一层薄茧，但轻柔的力道却不会让我觉得皮肤被擦痛。
……这是，怎么了。
我想我一定是上课上的太累了，导致什么时候睡着了做梦也不自知。
真的很美好啊，我的白日梦。
我慢慢抬起头来，不期然撞进一双赤红的眼瞳里。我看见赤司君，他的发丝，眉眼，下颌的弧度，还有干净的手指——
“——你以为，”
“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最后，我听见他的声音。
（七十二）
赤司征十郎，自打记事起便一直被父亲以极高的标准所要求着，学业也好，特长也罢，甚至琐碎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作息时间、饮食起居……无一不要做到所谓的“完美”。
尚且懵懂无知的孩童，在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之前，已经学会了如何收起不必要的情绪，这样一件事，且不论是好是坏，仅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无疑是让人心疼的。赤司诗织还在世时，总会因为有关征十郎的教育问题和赤司征臣发生争执，温柔的母亲也成为了年幼的孩子最好的港湾。然而不幸的是，在赤司征十郎读国小五年级的时候，诗织便因为病重而过世了。从此小赤司便真正地开始了对自己的严苛要求，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繁重的课业以及难度越来越高的“特长”占据了几乎是他生活的所有时间，即便如此，他还是非常执着地，去追求“胜利”。
这样近乎自虐式的自我要求使得他曾有过一段时间，出现了两个人格，在此不做详谈，高一的冬季杯决赛过后另一个人格消失，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
然而事实是否果真如此，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只有赤司自己明白，他对胜利的渴望，他的掌控欲，并不曾因为那场败北而减少。
高二开学，昔日的同学被重新打散、再组合，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点重新来过。他的新同桌是个很安静的女生。
南暮文代。
是正处于上升时期的南暮财团的二女，并不会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并且，就其性格来看，是个很容易掌控的人，他想。
于是在赤司征臣提出联姻意向时，他给出了她的名字。
后来才得知父亲再向他提出联姻一事之前，已经同西野财团就此事有所讨论。
西野的二女西野惠缃，对于这个大胆而热烈的追求者，赤司有些头疼。同样是个很好掌控的人，但却不可避免的带有一些娇脾气，也许在一些人眼里看起来会很可爱，但对于赤司而言，却有些难以应付。
……不，不如说是不想应付。
幸而征臣并未将此事拍定，他对于西野的经济实力仍然存在些许犹疑，相比之下，南暮的确是个更好的选择，两个家族所经营的主要方面并没有太多冲突，并且在某些部分可以很好的互补。
于是赤司征臣开始与南暮的当家人——也就是南暮文代的父亲，就联姻一事展开交涉。而作为既定继承人的南暮昭，也在一次饭桌上的交流中获悉了此事。
赤司征十郎以为他们会将此事告知他的同桌——南暮文代，但经过几次试探，他发现南暮文代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是将棋课的老师——她的父母故意安排的——她也不知道是谁。
不知怎的，赤司突然觉得看这个女生为他的事而发愁苦恼的样子，很有趣。
于是他也坏心眼的什么都不说。
南暮文代的人缘极好，几乎所有同学对于她的评价都很不错，同时她的学业也很出色，几乎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钢琴、绘画、茶道类的课程年年获奖——从这些方面来看，她是个与他很相似的人。
但相处久了，赤司才发现，这个女生的思维路线非常的……难以捉摸。
她有时会一个人坐在位置发呆，两眼空空地望着前方，仿佛老僧入定，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笑出来，又马上低下头去，再过一会儿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过许是因为外貌的原因——她长了一双自带三分笑意的眼睛——即使是面无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漠。
还有，她，非常喜欢，偷看他。
关于这一点，赤司有点想叹息。
他又不瞎。
好几次眼角余光捕捉到少女偷偷看向他的神情，那时她的眼睛很亮，脸颊却微微泛红，如果这时便转过头看她的话她会马上移开目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赤司曾经做过试验一直装作没看见，然后他发现她脸颊上的红晕会一点点染上耳朵、甚至是脖颈。
她的心思倒是很好猜。赤司有些好笑地想。
但这感觉并不坏。
赤司是个很主动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便不会再轻易改变而且一定会很快就出手——但这件事他并不着急，因为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并且未来太多变数谁也无法预料。于是更多的，他会有意无意地逗弄一下这个姑娘，然后坐得高高的看她让人哭笑不得的反应。
真心话大冒险那次也是这样。
他在进教室后便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看到南暮的神色时倒是先愣了一会儿——他以为她要当着全班的面向他表白，于是他便试探着，找了个理由朝她走去。
没人可以否认，那一刻少女的神情有多么可爱。
但看来事实又并非如此，在井上从教室后门闯入后，少女便变了神色，连带着的还有她身边的一帮朋友，于是接下来的发展便有些戏剧化了。
赤司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但他的情绪一向隐藏得极深，于是那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真相大白之后他的些许被作弄的恼怒。
他倒是想知道，面对井上的示好，她会怎么处理。
但看来优秀的少女在处理这一类事情时，表现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赤司在开口帮她说话之后，突然觉得他拿这个少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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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园祭第一天结束后，赤司的心情还算不错。南暮文代的女鬼造型的确很有冲击力，但配上少女那一脸受到惊讶的表现却意外地显得很可爱，他想。
在把前一阵买的连衣裙——原本是准备以后再送给她的——提前交到少女手中之后，赤司便离开了，但没走几步却被在转弯口等着他的井上志彦给拦住。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全身上下都竖起了些许尖刺，性格莽撞、冲动，然后喜欢对着漂亮的女孩吹口哨，或者直接上去要联系方式——不过赤司算是个例外，他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而井上志彦属于。
“喂，你，”井上皱起眉看向他，两人的身高、体型都很相近，但气场却相差一大截，虽然这一点打死井上也不会承认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弱势，“你为什么总要妨碍我。”
赤司很平静，“我不明白井上同学指的是什么。”
“不要装啊你，我直接把话挑明吧，我喜欢文代，你不要总是妨碍我。”
之前的真心话大冒险也好，学园祭也好，甚至是更早之前，他将一封情书塞到南暮文代的抽屉里——没有一件事不被赤司征十郎所破坏。
天知道他那时看见赤司将那封情书直接扔垃圾桶时有多么愤怒和不甘心。
“…呵，”赤司的眼神微微下压，喉间发出一个轻蔑的音节——又仿佛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情感，“你喜欢她，与我无关…不过，”
他的右手放上井上的肩，将少年拉近了一些，他凑到少年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最好不要碰我的东西。”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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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下午南暮文代所问的那句“西野家的二小姐”的影响，赤司觉得还是给点提示比较好。少女在学业上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不知为何在感情方面却近乎于…白痴。
想起这一遭，他便觉得无力得很。
在及川家的宴会上，意料之中和南暮昭见了面。这是一个很别致的男人——是的赤司用了别致这个词。南暮昭只需要站在那里便能给人一种温和有礼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但交谈之后你又会很意外地发现这个男人意外的健谈，无论谈论什么都有自己的独特的见解，并且能灵活运用自己的五感去观察外面的世界。
于是赤司更加疑惑，为什么都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南暮文代却在感情方面显得那样笨拙小心。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少女的自卑所导致的。
赤司自认为所给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甚至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但看少女的反应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南暮文代甚至说出了“哥哥已经订婚了”这样的话——她到底在想什么，赤司完全不明白。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好掌控——因为脑回路和一般人都不一样。
但他也不打算放弃就是了。
在抱着她往医务室的方向走时，遇到了西野惠缃。姿容艳丽的少女脸色很不好看，那一刻赤司甚至注意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西野惠缃觉得不甘心，她从来没有这样不甘心过，她不明白明明不久之前父亲还告诉她有可能要和赤司家族联姻，但没多久这事便没了下文，而此刻，所有人的知道的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却抱着一个她很讨厌的女生一路走了过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这种心爱之物被标记上别人的名字的感觉实在是非常……恶心。
“为什么赤司君，要这么做……”
挣扎很久，眼看着他要迈步离开，西野急匆匆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赤司微微停住。
“与你无关，还有，”说这话时他侧过头来，不带任何感情的红色双眼直直地看向她，仿佛把一切都看穿，“事不过三的道理，我想西野家的小姐不会不懂吧。”
最后她落荒而逃，背后是战场。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抱着南暮的身影已经很远了。
原来他全都知道。
剪坏衣服也好，故意刁难也好……她所做的一切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原来他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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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喜欢的人，他下将棋的样子很好看。”
在南暮文代说出这句话后，赤司的心里有一个角落，什么东西静悄悄地冒了芽。那里曾经一片荒芜，杂草恣意地生长，甚至狂妄地几乎快要占据整个心脏，后来被业火焚烧般，一瞬间全部化为灰烬，从此成了一块死地。
而现在，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的少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喉咙似乎被堵住，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于是他只能看着对面的少女的神色一点点黯淡，然后有什么晶亮的东西从脸颊上滚落。
啊啊，怎么突然就哭了。
你以为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说起来啊，还真是丢人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赤司征十郎，也会拿一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完结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