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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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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邻居,叫做阿洛,是个姑娘。
阿洛长的很白,没有血色的那种白。她很瘦,总是戴着帽子出门,家里也常常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她刚搬来不久,一个人,我便经常叫她上我家来吃饭。一来二去熟了后我才知道,阿洛是白血病患者。
她说的时候显得特别轻描淡写,就像是说今早吃的早饭是牛奶面包一样,我却愣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晚期吗?我问她。
差不多吧。她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阿洛不是一个人住,房子是她女朋友租给她的,自然也就是她俩一起住。但我也就见过她女朋友一次,挺好看的,就是太冷了,像打开的冰箱。
阿洛听到我的形容噗嗤的笑了出来。
挺形象的,她说。
和阿洛在一起时,她说的最多的还是她的女朋友。
她说她叫鹿鹿,小鹿的那个鹿。鹿鹿脾气不好,但是阿洛得病后她们就不再吵架。鹿鹿会果糖过敏,所以阿洛很少在家里放水果。鹿鹿喜欢吃巧克力,但是巧克力发胖所以她总是不愿意多吃。
我记得阿洛卧室里有个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地方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我原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直到有一天晚上对门传来了东西摔碎和争吵的声音。
我开门出去,正好看到鹿鹿摔门出来,她瞥了我一眼,冷冷的,然后转身下了楼。
脚步特别重,整栋楼都能听到。
我连忙冲到对门去敲门,等了半晌阿洛才出来,一脸的憔悴。她说,我和她分手了。
然后人就栽了下去。
我吓得差点忘记要打120。
那个晚上过后,阿洛再也没有回来。
我去医院看过她好几次,阿洛一次比一次虚弱,但每一次她都会对我笑,笑的很温柔。我没有去问她和鹿鹿怎么样了,她也没有说,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她的世界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我也再也没有见过鹿鹿,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她们共同的那个家。
阿洛开始和我聊些别的,比如去旅游住过的很棒的旅社,比如藏在小巷子里的很好吃的小饭馆,比如卖的东西很漂亮很实惠的淘宝店,很多很多。我才知道原来阿洛去过很多地方,原来阿洛懂很多很多东西,原来她也曾有过自己的世界,原来她的世界里不是只有鹿鹿。
可我知道她放不下。
最后一次去看她时,正好是冬至那天。天气很不好,但是病房里还是很温暖。阿洛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我好想见她。
我看到窗外在下雨,像是老天在哭。
可是阿洛的笑容还是好温暖。
很久很久以后,我又见到了鹿鹿。
我推开门时正好看到她从对门出来,她愣了一下,然后没有说话。
阿洛走了。我说。
鹿鹿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像是逃避一样的转身想走。
阿洛走的那天和我说,她好想见你。我又开口。
然后我看见鹿鹿猛然回过头来,眼眶很红,像是要哭了。她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阿洛房间里,有一个专门给你放巧克力的抽屉。我最后对她开口,然后关上了门。
那个晚上,阿洛的房子里都亮着灯。那个晚上,我没有出门,而是在网上看了阿洛说的那家淘宝店,存了她推荐的旅社的官网,记下了好吃的小饭馆的地址。
我不知道鹿鹿有没有后悔没有见阿洛最后一面,也不知道鹿鹿之后的人生会怎样,但是我不后悔说这些话。我想起阿洛一直很温柔的笑容,还有她和我说的。
有些东西,如果还能珍惜,就去珍惜吧,因为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阿洛,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