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为剑》隐玉

7、女人

　　我杀了苏少英。
　　我曾给过他停手的机会，然而他心中的面子胜过剑道。
　　一个人，决定成为我对手的那一刻，我和他都只剩下两条路。
　　我死，或者他死。
　　尔后在与独孤一鹤的对战中，我再次击杀了对手。
　　这并不是一次尽兴的决斗。

　　先前，知我如陆小凤，大约也认为我会输。
　　他的估计本没有错。
　　就跟我不知道陆小凤多强一样，陆小凤也不知道，我的剑多快。
　　陆小凤从未试着用全力杀死什么人，没人知道他的武功从哪里来，没人知道谁能杀死陆小凤，也没人可以杀死陆小凤——哪怕全力以赴。我也不能。
　　迄今为止，没有对手从我的剑下活下来，所以同样无人知道，我的剑可以在战斗中进步——也许这一瞬，也许下一瞬。陆小凤也不能。
　　战前在独孤一鹤面前拔剑的我，与对战三十招后的我，完全不同了。
　　三次出手，三次被封死。
　　杀人的剑法若不能杀死别人，自己必死无疑。
　　死亡的幽寒扑面而来，我却感到近乎战栗的快感。
　　我会突破——
　　或者死。

　　忘我是一种沉浸的癫狂。
　　在我意识到独孤一鹤的剑法突然变乱之时，剑锋已然刺穿要害。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血，脸上带着莫名的恍然：“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我抽出剑，结束这场虎头蛇尾的决斗，默然遥望静谧的远方。
　　黑暗中的人缓缓浮现，熟悉的迷雾脸。
　　“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老爹会给我“报仇”，会为我收尸，唯独不会干涉我的决斗——不是作为父亲，而是作为一个江湖人，对剑客西门吹雪的尊重。
　　“不想知道原因吗？”老爹问。
　　“那是陆小凤该操心的问题。”
　　我低头凝视剑身蜿蜒流下的鲜血，决定亲手洗涤独孤一鹤的血，他是个可敬的对手。

　　杀了人，自然会饿。
　　饿了就要吃东西，让身体时刻保持良好状态是剑客的基本修行。
　　村野饭店里，峨眉四秀正在讨论喜欢的男人。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
　　名为孙秀青的女孩子双眼闪动明亮的光，温和而激荡，灼热而轻柔。那是我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投注在我身上的情感。
　　有点奇怪，有点奇妙。
　　陆小凤朝我挤眉弄眼。
　　我却看了看她们身边的剑。

　　女人不该练剑，真的。
　　女人可以做商贾，可以当大夫，可以教书育人，可以为官做宰治国理政，甚至坐上九五尊座。
　　唯独不应该是剑客。
　　因为这世上，有死则必然不能无生。
　　女人是生，而剑客是死。

　　我很少杀女人。
　　我也见过许多用剑的女人
　　剑在她们手中并非求道之基，不是杀人之器。
　　她们希冀过多的牵绊和情感，一面挥着剑，一面不愿放弃女人的身份——想置身残酷的刀光剑影世界，又想要人们因喜爱而怜惜，因美貌而纵容。
　　陆小凤喜欢这样的女人，在他看来，女孩子天生拥有被呵护的权利，拿剑的女孩子还是女孩子。
　　就像峨眉四秀。
　　但是对我而言不然。
　　剑客只是剑客，女人就是女人。
　　用剑的女人，不一定够资格称作剑客。但是，当一个女人选择成为剑客，她就不再是女人了。
　　她是自己的剑道的本身。
　　剑唯至诚。

　　我想，我该了断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