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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回 ...

  •   五十八 [庞太师去势罢官职卸朝服同往神医谷]

      所有人都禀住了呼吸,他们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仅仅是因为这安静很脆弱,怕打破了出现的是破损的局面。
      大家以为白玉堂会如何,纵然不知道他究竟会怎样,但却没想过他会这般静。静的同样可怕,融合在那两人中,静的易碎。
      白玉堂的手搭在展昭的腕子上,他能感觉到并不有力,却均匀的脉搏。
      他的猫儿没有死,他知道。就是因为认定,所以他没有激动。他只是就这么抓着展昭的手,看着师傅。另一只手也不自觉的去够司马真的头发。
      原本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毫无例外的根根似雪。若不是这有些发黄的面色,若还是之前红润的脸,该不会这么让人揪心吧?
      可是该是什么心情呢?替师父心疼还是替展昭松一口气?
      白玉堂从来没有这么静过,因为无从选择他所要去思考的情绪。悲伤,狂喜,心疼,庆幸。两种极至交杂,表现不了,所以平静。
      “小五儿。你倒是说句话?展昭到底是死是活,老爷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傻愣在那里想急死我们啊?”一声问如同惊雷。说话的人是三爷徐庆,大伙儿的眼睛梢了他一下,但没有愤怒。这种急他们都有,而且一样很强烈。只是没人愿意打破,无非徐庆做了他们想做却不敢不舍做的事。
      白玉堂依然没有说话。
      说话的人是司马真。他支起身子,散落在鬓前的银丝垂下,这张脸疲惫不堪,但这眼睛睁开了,一样是使人心定的神采。“老三,你吵什么?要是把展昭吵醒,我就扒了你的耗子皮!”虽然他很希望展昭醒,可还是习惯性的骂了一句。
      被人骂绝不会开心,但徐庆却被骂的乐了。他咧着嘴挠了挠后脑勺儿。左看看右看看,见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他这才终于觉得,被骂不是什么坏事,他很开心。
      很多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展翔,白芸生和公孙策。
      “老爷子,您怎么?”公孙策看着司马真的头发,心中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感激。总之是有种心情很难表达。这也是公孙策第一次发觉自己有什么是不能用词汇说出来的。但这绝不会让他感到无能,他也很开心。所以脸上泛着淡淡的欣慰。
      司马真捋过自己的一缕发,他没有吃惊,而是朝公孙策微微一笑,“老夫早过耳顺之年,带着一脑袋黑毛倒是吓人了不是?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赶明儿个也弄套老道的衣服试试,估计也能装个什么道骨仙风之类的!”
      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找不到一丝瑕疵,他就是那么坦然。可谁都知道,一夜白发并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固本养元,一辈子没有过亏损。这一身的精气怕是全给了展昭,这才一夜白了发。可他却是这种表情,无谓的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他这个人一直都是怪的,人人都知道他是怪的。只是怪的让人笑,和怪的让人哭是两种感觉。
      “展护卫他……”公孙策没上去拉展昭的手,他相信司马真的话。当然,他也没有机会去拉那腕子,白玉堂的手不可能松开,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司马真站起身,身体还是不自觉的晃了一下。随后他拉了拉胳膊动了动腿脚,再深吸了一口气。“命我暂且给他保住了,但我不知道他几时才能醒。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一个甲子。”说完他走过去拍了拍展翔,“小子,你别傻站在这里,赶紧去给你师傅写信。让他快来!”
      展翔这才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满是雾气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司马真,然后一转身往外跑。一夜的站立让他这文弱的身体稍有不适,加上巨大的悲伤和担心笼罩在他的心头,出门之时险些摔倒。
      “小心!”芸生一把拉住展翔的胳膊。
      展翔抬起头,“谢谢大哥。”
      芸生回头看了看房中的几个人,他似乎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他朝各位点了下头,转头扶住展翔,“我随你一起去。”终究是不放心,这个小子怎么就是一副弱弱的模样。他若摔了碰了,要是被娘知道,不知道要骂上自己几个昼夜。

      “公孙先生,你也是一夜未休。不如陪我这老头子吃些东西去可好?”司马真微笑的看着公孙策。
      公孙策也笑脸回应,“公孙策敬陪!”
      临走之前,司马真一巴掌拍在徒弟的后脑勺儿上。“混小子!”这巴掌可真不轻,一声脆快的响动震的人心头一颤,都怀疑他会不会把人打坏。但这怎么可能。白玉堂,他视为子的宝贝疙瘩。那一下,打出的不过是他的担心。
      “师父!”白玉堂终于出了声儿。看着要走的师父他轻唤了一句。
      司马真看到徒弟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的很。他本想骂他这没用的徒弟,但他没有那个气力,也没有那个心情。“你也睡会儿。也免得展昭醒了你倒了。”
      两个人离开房间,公孙策将房门关上。
      出了这个院儿,公孙策这才开口,“老爷子,展护卫真的没事了?”
      司马真抬起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但至少我能保证他一年内不死。”
      不是救命,而是续命。公孙策听后心头狠狠抽了一下,“那伤他的毒究竟是什么东西?”
      司马真依然回着同样的三个字。“不知道。这只有等江尧来了再说。他若也不知道,我们就预备两口棺材算了。”还是说的那么轻快,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
      可他怎么会不担心。他豁出自己那么多功力为展昭续命,他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去预备两口棺材?只是司马真再怪也不是混人,他知道人终究胜不过天。阎王爷那里从无道理可讲,这一次他夺了地府的人,那地府怕是也会拽走自己几年的阳寿。可在乎这些有什么用?他活了六十多年,一辈子吃过喝过玩过疯过,唯一一处的遗憾徒弟也替他圆了。让他死,无所谓,他司马真从未怕过,但他不想让那两个孩子死。他们的命太短,他们该有更长久的未来。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他都会去想。但若真想不来,他又能奈何?
      说不出其他,公孙策也只能摇着头轻叹了口气。
      前院儿当中,包大人就在门口。看到司马真和公孙策,包拯连忙走过去。“展护卫如何了?”他没有去展昭的房中探看。但却一样是一夜未眠,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转来转去。他不能去,若去了大家还要分心的看着自己,何必让别人跟着自己着急。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焦虑担心。方才大家伙儿告诉他展昭怕是没大碍了,他这才走到院门处。
      司马真朝包大人拱了下手,就当是礼。“包大人,展昭暂时无事。”
      “暂时?老人家,您的意思就是说他不是彻底的好了?”包拯瞪大眼睛,黑面之上那眉头紧拧。
      司马真点头,“我只能保他暂时。一切还要等江尧来了再说。”
      包拯暗自抽了口气,若那江神医也不能呢?他不敢去想,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悔。
      没有人会比公孙策更了解包拯,“大人,一切自有定数。我们这次和天一博。展护卫从来只知有人不知有己,这一次我们替他求这个己。与其悔,不如争。”
      一句话便开了心头的锁,不愧是开封府里最聪明的公孙策。包拯看着他,心中感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感激。感激公孙策,感激展昭,感激白玉堂,也感激所有人。若没有这些人,自己连命都没了,又何来的青天?他点了点头,“本府这就进宫。”请太医虽然不见得有用,但有总比没有好。更何况晏飞一事也还有待他去解决,他不可能傻在府中担心。
      司马真突然想起,“包大人。若皇上肯拿一颗鲛珠,或许展昭能醒的快些。”都说那珠子是鲛人哭泣之时留下的眼泪。比珍珠更珍贵,也比东珠更大更光彩。他在奇典里见到过,但他不信什么起死回生的屁话。不过有药效却是真的,那东西能刺激人的经脉,至少能让展昭快点醒。
      包大人点头,“扶桑前几年有贡过鲛珠,我想皇上和太后自不会吝啬。”
      看着包拯回去更换朝服,司马真对公孙策说:“龙眼无恩。那皇帝小儿可真不是个东西。”
      公孙策吓的查点呛到。“老爷子,这话可不好乱说。万岁自有万岁的难处。”
      司马真一撇嘴,“不说那些没用的。去哪家寻些吃喝?”
      公孙策思虑,最终无奈的答了一句:“还是去酒中仙吧!”天知道他公孙策可从不在外面吃喝,唯一的几次还是白玉堂拽着他去的。开封城里的酒楼茶肆他是都知道名字,但去过的,也就只有不多的两个地方。
      “走吧!”司马真是真饿。吃是最好补充体力的方法。至于内力,那得慢慢来,急也急不得。

      房间中暖的很,展昭的手也暖,脚也暖,脸也暖。
      白玉堂贪婪的用自己去体会这猫儿的温度,他终于不再平静。
      他不想承认自己哭了,但是眼泪还是掉了出来。“猫儿。猫儿……”他把脸贴在展昭的腮边,轻轻的磨蹭着。哪怕这体温并不正常,但至少是暖的不是冰冷的。
      一声一声的唤着,一声比一声哽咽。他白玉堂不是没有哭过,而是没有哭的这么肆意过。
      怎么办?若真的没有了怎么办?白玉堂在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个坚强的人。在事关展昭的时候,他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他会乱,会怕,会狂,会哭。他会很多他在别处不会的东西。那是只有展昭才能给他的。他怕,他怕没了可怎么办。
      耳边感觉到展昭均匀的呼吸,不是很强,却那么让他安心。呼出来的是柔软的热气,吸进时是淡淡的凉气。
      白玉堂从不知道他连展昭的呼吸都那么贪婪的想要去感受。“猫儿,你要惩罚就打我骂我。我知道是我的错。”他终于,终于彻底的感觉到死别的痛苦。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展昭当时会一个人房中落泪,直至麻木。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原来在一边看到的痛苦并不现实。那一切的种种,他口中所说的懂了,不过是自大自负的表现。他彻底的明白展昭为何会在那么久之后仍然从梦中惊醒,然后担心的看向自己。原来……竟然是这种心情。
      “猫儿,对不起!”是自己欠了太多。那次冲宵一别,展昭的心一定和自己现在一样。一点点的被剥离,被撕碎,然后却强迫那些碎片纠缠在一起。不能倒,若我倒了就对不起他了。“是这样的感觉吧昭?”一定是的。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气。好小气的猫,你为何一定要让我也尝一次这种痛苦呢?你的罚在我身上实现不行吗?不行吧?要是我再受伤,你会再痛苦一次。可是怎么才好?不过,我没有再对你说谎,没有再骗过你,所以你不会中箭而死对吧?一定不会,你这猫虽傻,却从来都是讲信用的。
      他一直这么胡乱的在心里说着,问着,答着,埋怨着,心疼着。他不说话,因为怕一说话他就听不到猫儿的呼吸声。他爱听,比什么都好听。
      “猫儿,你醒了之后,我带你离开。你不答应我也带你离开。你说过,若我觉得委屈了你就随我走。我现在很委屈,你会答应我对吧?我们走,我给你家,一个展昭和白玉堂的家。”喃喃的自语,换来了一串滚烫的泪。烫的白玉堂一阵狂喜。
      但展昭,只是在眼角流出了泪,人却未醒。不过这依然让人欣慰,那至少让人知道,他有知觉,他听的到声音。
      这里很不清楚,哪里都是迷蒙的一片。展昭站在原地,他看着周遭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灰色的穹笼。
      他迈开步,脚下的绵软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于是他向下跌去,一直向下,不知道跌落到多深、多久。就在他觉得很累,觉得无力再撑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句话。“我给你家,一个展昭和白玉堂的家。”只因为这一句话,周遭的一切变了,他不再向下跌落。只是他依然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情形。这里的四周一片漆黑。但他心中有个念头:我要那个家。玉堂给我的家。他答应过我,我也承诺过他。我展昭为人从不失信。
      他想睁开眼睛,却不知道如何去睁。力气是什么他想不起来了,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被什么抓住,他不担心会继续跌下去。“玉堂,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我想要那个家。 ”说不出来,他却在想。所以他的眼角流了泪,因为他想还玉堂来接他,接他出去,他不要这黑色的天地。这里没有玉堂,也没有玉堂给的家。
      “猫儿,你能听到对不对?那你就听我说。你一直说要去祭坟也没去成,这一次我们一定去。我们还要照顾干娘终老。娘和两位哥哥都在等我们回去,大哥大嫂也在等着我们。云瑞和翼儿在盼你我去看他们。”话还有很长,他想把展昭所有的牵挂都说出来。但他白玉堂活张这么大也没说过如此唠叨的话,他怕猫儿觉得他烦,于是他停了片刻,然后吻了一下展昭的嘴唇,比昨夜稍润了些的嘴唇。“我不吵你,你要是睡够了就醒来。我就在一边,一步都不会离开。”
      睡吧!也好。一直以来这人都为了别人而活,从未彻底的休息过。心里时刻都在担心着周遭,这一次,能好好睡睡了吧?不过记得要醒!“一定会醒的!我的猫儿舍不得我。”于是他也伏下身,就这么贴在展昭的身边。
      看久了,这眼睛也就闭上了。睡,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包拯进宫,将晏飞被抓一事禀告皇上。
      赵祯长出了一口气,可一转瞬心头也微微发凉。“包卿,展护卫伤势如何?”若展昭就这么去了,他不会如何,或许内疚也不会超过一载,然而,那并不表示他没有感觉。
      包拯回话:“回万岁,白玉堂的师父用自己的功力给展昭续命,但却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赵祯吸了口冷气,“朕让太医院掌院亲自前去给展护卫诊治!无论需要什么,朕都会寻来。只要展护卫能康复!”或许是赎罪,或许是真的心疼,又或许是不想冷了开封府的心。他现在也不懂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知道若展昭死了,就会有很多事随之改变。从前他不相信能有什么人有如此大的影响,但这一次没有人告诉他,他是自己就如此觉得。
      包拯跪倒谢恩,“臣替展昭谢万岁恩典!另外,白玉堂的师父说,若能得到鲛珠一颗,或许能让展护卫早些醒来。”
      赵祯连忙点头,“来人!”
      身边的贴身管事太监赶紧答应:“奴才在。”
      “传朕口谕,到四支库取出那盒鲛珠,然后送到开封府!”那珠子看似好看却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用处。若能救展昭性命,赵祯又怎会不舍得。
      “臣谢主隆恩!”包拯再一次叩头。
      赵祯摇头,“包卿你起来回话。”待见包拯起身,他继续说道:“朕也有朕的苦衷。为君者从不自主,这皇家的颜面朝廷的威仪,朕也有朕必须守护的东西。”
      包拯连忙回道:“臣懂万岁的难处。臣相信展昭和白玉堂也懂。”
      “希望如此。包卿,朕欲还白玉堂官职,另加封他二人显贵,你觉得何职何品妥当?”赵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合适了。他又怎么会不知自己这么做是无济于事?那两个人从不为官职名利,他们入官场为的也不过是百姓。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若他是百姓,他会道歉会请那两个人原谅,但他是皇上。做为皇帝,他连道歉认错甚至自责的资格都没有。
      可怜如斯,帝王如何?
      听完万岁的话,包拯连忙上言,“万岁!请听臣一言。展护卫现在生死未补,白玉堂也是一心牵挂。若万岁真心怜惜,不如放他们离去。”这句话他想了很久。展昭一次又一次负伤,一次又一次涉险。白玉堂虽说是为了展昭而来,但毕竟他是为义为民而留。这样的两个人,原是云中苍鹰林中的骄虎,他开始也以为朝廷能给他们施展的空间,那一身的功夫,一腔为民为国的热血能得抱负之处。但现在他却觉得,让他们离开吧!放手,哪怕时间不再久远,也是还他们两个自由的天地。
      这一切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他不知道会有几人赞同。这也是包拯第一次独断专行。但他不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有错。这样的话展昭说不出口,只要万岁开口挽留,那傻孩子定会再一次豁出命去。那白玉堂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为了展昭他也会留。可宦海无情,他们终究不是能染上这灰色尘埃的人。
      公孙策说的对,那孩子从来为人不知为己。那两个人从来为了自己博命。这一次,他要为他们争。争自由之身,争一片宁静。
      这样的对白赵祯没有想过,他诧异的看着包拯,像是在见一个陌生人。那展昭不是他带来的吗?那白玉堂不也是他保的吗?他那么极力的将二人拉拢在手,现在他要放?“包卿,这是你的真心,还是他人的意愿?”
      包拯再跪,“这是包拯真心,并非他人的意愿。若将来有缘,再续宾主。可如今下,臣不能不放。若展护卫命不长久,至少也能和白玉堂平静平安的过完最后的日子。”
      是朕的束缚?“你的意思是那二人……”难怪如此!是早就想到,却一直不想去想吧?赵祯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还寻思过为何大年之时这二人一同在白家过的,也不知道为何展昭不休假期白玉堂也不要,再到展昭力保白玉堂那夜未曾离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为什么。原来只是自己觉得不会,才没去那么想过。其实这一直这么明显。
      “臣知此事荒唐。但情无罪。还请万岁体恤宽容。”男子之事只是平常,但这平常之事却发生在两个不平常的人身上。包拯不知道万岁会如何看待,但事已至此,他不想隐瞒。更何况若不说,那二人又因何一同离开?
      赵祯的眉头紧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其实也不是在思考什么,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若这也是展昭的心愿,朕……会准他所奏。”情之所钟,又有何错之有?赵祯并不糊涂,也不迂腐。纵然这种事若在史官那里一露,必定会是一番骇然是非,但他决定挡了。这样的补偿,该没有错吧……
      听了皇上的准语,包拯心头的皱折渐松。“谢万岁成全!”这个头他磕的很响。多少年来他都没有如此这般的下过力气。这是唯一一次,自己为展昭做了件不会害他受累的事!
      赵祯叹了口气,“那晏飞一案朕交与你主审,定要凌迟示众。还白玉堂清白之身。你下去办吧!”
      “臣尊旨!”包拯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鲛珠被一点点的撵成粉末,是白玉堂用指力在做。
      一天了,展昭没有醒。白玉堂却醒了,勉强着喝了些汤水,抢过那些珠子不许他人动手。
      皇上叫人送来的不光是鲛珠,太医院掌院韩大人来时,又带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即便不对症,也可以补补身子。
      韩太医走了,摇着头走了。并非是他无能,而是这毒他不懂。他只能顺着展昭现在的身体状况开了些保命补身的强体方子。其他的,他真是无能为力。
      没有人说太医无能,要知道太医院的掌院是何等人物。可他一晃头,人们的心又略微沉了一沉。所有的希望都在江尧身上。但医谷距离东京至少也要半个月,那还需要一匹宝马。更何况江尧上了年纪虽然身体健壮却并不是武人。怕是还要再多些时日。
      “不知道大哥现在能到什么地方。”展翔心中焦急。徐良拍了拍展翔的肩膀,“展大哥,你不用担心。大哥他一定会尽快带江老爷子回来。展叔不会有事。”
      卢珍点头,“展大哥,你还是回房休息休息系吧。弄这些药你也熬了一天一宿。剩下的我们哥儿几个来就成了。”他们这几个,其实也是抢了仆人的活计,但若这都不伸手,他们也过意不去。
      一边的艾虎也咋呼着,“可不是。你要是再病倒了,我们几个准得被大哥臭骂一顿!”
      “啪!”的一声,徐良照着艾虎的后脑勺儿来了一巴掌。“干活!”狠狠的瞪了老兄弟一眼,就恨他这不分场合不计较尺寸的破嘴!
      果然展翔脸色一白,“那就拜托各位了。记得,是十二碗水煎成一碗,然后再洒上鲛珠的粉。不然坏了药性。”
      见展翔离开,卢珍也白了艾虎一眼。“我说小五,你下次别说话!我就不明白了。智大叔那么个聪明人,怎么有你这么个愣徒弟!”
      艾虎依旧在揉和后脑勺儿,“你们至于嘛?我这也算说错话?”人家是家里认的干亲,怎得不和骨肉一样啊?更何况展翔又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文人,一直都是所有人保护的对象,若出了问题,他们不会挨骂吗?怕是连白福都得念叨好几日吧?这就挨打,也太屈了!
      卢珍一撇嘴,“你艾五爷哪里能说错话!只是话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你就赶紧捣你的药吧!”
      徐良摇了摇头,实在是对他这五弟很无语。只是看着展翔的背影他还是有些担心,终究是两重天地。哥们儿兄弟好说好讲,若真像老叔和展叔那样,怕是再不会有这么好的局面了。不过他也放心,那两个人虽然说只比自己大上一岁半岁,可终究是比自己成熟的多,连自己都知道的事他们怎么会不懂。不过是自己多虑了,这又怎么可能。
      “徐良,你给我出来!”院儿里响起了女子的声音。
      “三哥,你有罪受了!”艾虎的嘴怕是这辈子也管不住了。听到外面的声音,他就忍不住想报刚才那一巴掌之仇。
      “就说没见到我!”徐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纠缠。他不想为了比武而比武。更不想和一个丫头比武。无论输赢都不好看,尤其是丫头还是个小疯子!
      徐良这边刚从后窗户跑了,严英云就从外面进来了。“徐良呢?”
      卢珍一咧嘴,但是没说话。
      艾虎放下手中的活计,“三哥啊?刚才从后窗户逃了。”
      “咳……咳!”卢珍查点被五弟的话给呛死。
      只见严英云走到后窗口,“徐良,人也抓了,事也结了,今天这武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说完她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女人也太可怕了!”艾虎望着严英云离去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哆嗦。
      卢珍亦是同样,“其实,严姑娘还好些。若是柳家那个大姑,更可怕。三哥只能自求多福了!”

      “有点热,但是你要听话的全喝光。”白玉堂抱起展昭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胸前,然后端起药碗准备喂药。
      展昭当然还没有醒,但是没有醒不表示白玉堂不能对他说话。他很坚定的认为展昭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会听自己的话。
      但无论如何,人在昏迷之中还是和清醒时不同。
      “猫儿真不乖。”说着他用白色的丝巾擦着那些没有进得展昭口中的药液,然后再送半匙。
      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若是有一定会被白玉堂这种模样弄的掉泪。
      是心疼的掉泪,也会为他的温柔而掉泪。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够呢?真是懒猫。”放下药碗,白玉堂把展昭重新放好,又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向往常一样,吹了灯,脱掉衣服和靴子,也钻进被窝抱住他那暖暖的猫儿。“既然你不想醒,我陪你。”
      于是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里,白玉堂除了去方便就没有离开过房间一步。吃的喝的并不多,但是他总还吃的下喝的下。展昭也是一样,纵然依旧昏迷不醒,却也能喝下汤水和药。
      司马真点头,公孙策也宽慰。至少说明展昭的状况在好转。至少说明那些吃喝药水在补充着他体内的流失。
      也是这两天两夜,白玉堂什么都做了。照顾展昭的吃喝,替他擦身子,甚至一切的一切。没人会信他锦毛鼠白玉堂能为一个人做的如此彻底,但他却做的如此自然。
      只要这一天司马真和公孙策说展昭今日无事,那么这一日所有人的脸上才会出现轻松的神色。
      所以“无事”这两个字成了大家的支撑。该巡街的巡街,该问案的问案。
      晏飞的案子无用再审,那人被包扎了伤口,无论在堂上还是牢中他都如一滩烂泥。他恨,恨展昭和白玉堂不假,但他更很庞吉和李元昊。他很清楚的明白是这两个人出卖了自己。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知道展昭中的是什么毒,但是他不会说。而且他相信即便他说了,展昭也没有救。没有人会对他报这个希望,处决他已经成了大伙儿唯一的目的。
      晏飞也知道,自己的死不可免。他要拉上垫背的,李元昊他奈何不了,但是他至少能拉上庞吉。于是,他将庞吉如何收买的自己,又如何答应自己若帮他杀了赵爵和梅贵人会给自己多少好处。又告诉自己若自己这么做,就能除掉白玉堂和展昭为兄长及自己报仇之类的种种。他把一切能说的都说了。
      但这一次,公孙策却没有将他听到的全写下来。他去掉了所有关于李元昊和大风堂的供词。包拯认可他这么做,也没有人表示怀疑。纵然各有原因不同。公孙策并不是为了还李元昊人情,他只是不想将此事牵连到杨宗保那边。更何况两国刚签下和书,这样的事绝不可再入万岁的耳。而且在这件事上,李元昊没有罪证。于是一切就这样自然的而不自然的被埋在了一些人的心底。
      谎言和欺骗。这种隐瞒在有些时候既可为国,也可为民,更可为人。
      而就在这两天两夜里,又一个惊人的东西出现在开封府包大人的书房门上。
      那是一只飞镖钉着一封信笺。
      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震惊。那是两份书信,一封约书。是庞吉给李元昊的挂印书信,和他们两个人签订的通秘约书。
      除了那两三份东西之外,还有一张字条。上写着:随意。仅二字而已。没有落款,也没有其他。
      公孙策不加思索的就认定,这信是李元昊才差人所送。他的目的很明显,他要除掉庞吉。不单单是为杨宗保除掉后患,也为他自己剃一个碍眼无用的棋子。他不得不认定李元昊的心思太深,这一步一步走来滴水不漏。就算是你明知道有些事是他所为,却依然不能将他如何。高人,也莫过于此了吧?
      包大人将这些东西放在桌案上,心中并不愉快。这些东西可以让庞吉满门抄斩,但却也能让一国动荡。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局势,他又怎么舍得打破?襄阳王造反刚平半年,与西夏的和书签下不足一月,这件事,是容后再议还是就着晏飞的供词趁热打铁?
      这是个问题,是个绝对难思虑的问题。

      这种感觉就算是在昏迷中的人也不能接受。
      冰冷的疼,和腹腔内难以抑制的翻绞使展昭连眼睛都没来的急睁开,就反射性的撑起身子将头探出。然后张开嘴吐了出来。
      怕是没人知道他吐的是什么东西。不是血,也肯定不是他吃进去的东西。那东西反着一点一点的冷光。随着那些呕物散到空气中的味道,腥中带一股异样的香气,却夹着腐烂的气味儿使人头晕。
      白玉堂没管那许多一把扶住展昭。“昭!?”他被吓的不轻,那些吐在地上的东西让他后脊梁都发冷。
      展昭虚弱的睁开眼睛,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就算他现在连动的力气都很难攒出,可他依然庆幸方才的难受。他认为值得,真的值得。那使他看到了面前的人。“玉堂,我……回……来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走了很远,所以他才说他回来了。
      真的是再顾不上其他,白玉堂将展昭紧紧的拥在怀里。“猫儿,昭,你从来没走过!你不是回来了,你是终于不再生我的气了!”他还是孩子气一样的否认着曾经离开过的事实。
      展昭的肩胛非常疼,不是伤疼,说不出何样的疼痛。但他不想动,也不想去打破这种气氛。“我没走过,我不生你的气了。”傻人,我生你的什么气呢?我是怕你生我的气,所以我拼命的拉住你不放。不是你把我拉回来的么?说什么傻话呢。
      白玉堂感觉到展昭有丝颤抖,知道自己太用力,怕是弄疼了他的伤口。于是他连忙放开手,将展昭扶着靠在枕头上。然后起身倒了杯水送到他唇边。“怎么样了?先漱漱口。”
      一口水吐在地上,展昭觉得舒服多了,而且那股疼也淡了。不一会儿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胳膊,虽然动作很细微,但却一样将伤口牵动。不过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这分明不正常,可这不正常却让他说不出究竟有何不好之处。“玉堂,麻烦你能不能……”
      白玉堂一笑,“我现在就收拾。”懂他的意思却不喜欢他的口气,“猫儿,你以后不许再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
      展昭苦笑,“让你做这种事……”
      白玉堂凑到展昭面前,不是太近,却使彼此呼吸皆能感知。“这种事儿不是很平常么?这两天,你的吃喝拉撒可都是五爷伺候着。还有哦,现在天热,为了你这猫儿的干净,五爷可是天天给你擦身子。”
      腾的一下,展昭脸红的不行。纵然不像以前那样饱满有血色,可白里透着粉却有另一种美。“我……我……你……”也说不上是感激的难以表达,还是被他这戏谑的意图气的结舌。总之展昭是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满意的看着展昭涨红的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猫儿的脸又会红给自己看了,真的很好!“躺的累了吧?坐会儿,我收拾完了再陪你说话。”
      看着玉堂将土均匀的洒在那些东西上,又一点点的扫走在,最后直至清理干净。展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怎么自己就能让这人变成这样呢?“玉堂。”
      他抬起头,“要什么?”放好手中的扫具,白玉堂回身坐到床边,把被子又好好的掖了掖。虽然刚刚他已经掖的很好了。
      展昭虽然没有丝毫力气,身体也动不了,但他至少还能摇头。“辛苦你了。”知道他不爱听,可是不说又对不起自己的心。
      白玉堂这一次没有生气,而且抓住展昭的手,不是太重,却很有力度。让人感觉到安全和安心的力度。“只要你平安,那就什么都好。”说完他将脸了过去,靠在另一张脸上。有些好笑的奇怪自己这种行为,竟然这么贪婪的想去触摸他的温度。
      “对不起。”展昭轻声的说着。
      “为什么?”白玉堂愣住了。
      “我说过为你我惜命,可是这一次我还是冒险了。”其他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他只觉得玉堂一定会懂,自己说不说也没有意义。
      果然,白玉堂什么都懂。“你知道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不行,不许有那个以后。等你有所好转,我就带你离开。”
      “离开?”展昭茫然的转过头,鼻尖和嘴唇擦过玉堂的脸。待那人将头稍微离开一些,他这才说话,“我们……要离开吗?”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期盼却又有些怕。更多的是恍惚间觉得不太对劲儿。要离开吗?离开大人和公孙先生?离开哥哥们,离开那些孩子?还有开封城里那些见到自己就会笑的百姓?
      “包大人向皇上求了旨意。皇上答应,只要你递辞书他就准奏。包大人要你平安,他说这是他为你做的,唯一一件能让你平安的事。”白玉堂又何尝真的舍得这些人。可现在不同往日。他们都不知道展昭还能活多久。这一年过后,或许只有一日两日,又或许会有一年两年。所以且让他们自由一日就算上一日。
      “大人……让我离开?”展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玉堂点头,“是。大人说若你以后伤好了,或许还能再续宾主之情。但现在你必须要照顾好自己。你这样若还留下,所有人都会替你担心。更何况我们不会走多远。我只想带你到处走走,看看没看过的东西。再过一次江湖,你不想吗?”
      再过一次……江湖吗?展昭看着玉堂,露出一丝微笑。“想。但我舍不得。”舍不得人,也舍不得责任。他对这朝堂冷了心。他想离开,却难免不舍。
      “大人有事,我们随叫随到。我们就把家安在不远的地方,你看可好?”商量的口吻,询问的语气。甚至有些期盼的目光。
      “安家?”展昭不是愣,不是迷茫,他看着玉堂的眼神儿是要再寻一次确定。
      他微笑着,“对。安家。你展昭和我白玉堂的家。我们再走江湖,累了就回家歇歇。想念谁了就去聚上月余。”白玉堂把展昭搂在怀里,第一次憧憬未来。“将来等云瑞和翼儿成亲,你我也会抱上孙儿,别人家有的,我们家都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憧憬却让他笑不出来。他担心江尧到了之后会给他一个摇头的结局。所以他要设想最美好的未来。用美好去冲淡担心和恐惧,哪怕是对自己的欺骗。过好今日,其实比预计什么来年都实际,但他白玉堂现在不单要过好和展昭的每一日,也要去设计不实际的将来。那样会让他有盼望第二天日出的信心。
      展昭是真的在想着以后,想的脸有些发红。“玉堂,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云瑞的模样。”见了面,是喜是忧?不知道,却还是很想见。
      “等你好了,我们去峨眉山。”他也不记得儿子的模样了。这做老子的,可真不像样子。
      展昭点头,“玉堂,不要让大家担心。”
      五爷这才想起,展昭醒了这大半天,他也没有去告诉其他人。更尤其他甚至连问都没问展昭现在的情况。怎么就一片混沌,只想着说这些以后了呢。原来担心和怕,真的会把人变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着他站起身,想让展昭重新躺好。一会儿大伙儿来了,你一言他一语不知道又要说到几时。他怕他累。
      “我现在很好。除了没有力气,那伤口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我坐着就好,快去吧,别叫大家担心。”会担心,他当然知道大家会担心。他拒绝躺下,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连坐都坐不起来的的模样。
      这人,永远都是这个德行!白玉堂摇了下头,这一次没有去逆他的意。“一会儿要是实在坚持不了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逞强!”
      展昭点头。“我知道。”

      “展昭醒了!!”
      白玉堂这一嗓子把在房中的展昭逗的笑了。随即他对马上就转身进屋的人皱了下眉,“你……”本来想说几句其他的,可是又想不出词儿来形容。只是觉得,这怎么能是堂堂锦毛鼠干出来的事儿呢?但转念又数落自己,这样的行为怕也只有这白老鼠干的出来吧?
      “招不济,却省时省力。”说完他白五爷给了展昭多日未见的灿烂一笑。
      虽然只有一嗓子,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本来没有人想来打扰这两个人之间的安静,但现在是所有人都来了,甚至连看门的老王也挤在门前看望展昭。
      包大人这一次没有退到最后,而是被人们第一个让进屋。“展护卫,你可好些了?”平常的问候却透着温暖的关心。
      展昭笑着点头,“大人放心。属下好多了。”不知道这属下二字还能叫的了多久。真的要写辞书吗?这一次是大人的意思……让自己来,又让自己走,大人也很苦恼吧?所以他的目光很矛盾。
      包拯看出展昭的意思,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不如你的平安重要。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展昭只能点头,虽然他也看出大人眼中的不舍。“大人……”
      包拯又晃了晃头,“你现在很虚弱,本府就不多说了。待明日再来看你。”他离开房间,在院中望着天长出一口气。苍鹰该归天宇,猛虎需有森林。本府这一次,绝没做错。
      房间中每个人都问长问短,公孙策也来给展昭号了脉。
      “诶?”公孙策把腕子放下诧异的看着展昭,又诧异的看了看白玉堂。
      白五爷十分担心,“先生,他到底怎么样?”
      公孙策一晃头,“不知道。但他现在脉象平稳除了弱些之外我看不出其他。但这就怪了,那毒怎会无药而解?”以他的认知只能想到如此。
      “我看看!”司马真从外面走进来,这一次他跟徒弟一样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袍,配上这一头的银丝,真的是宛如仙翁。
      展昭被师父的模样吓到了,“师父,您的头发?”他的直觉告诉他,和自己的伤有关!
      司马真一笑,“别说废话。我看看。”说着他拉过展昭,仔细的试了试。脉象平稳的确看不出异常,“你现在觉得如何?伤口如何?”
      “除了没有力气我不觉得怎样。伤口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就好象没有一样。”展昭回答着问题,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那头银白。
      司马真皱着眉,他知道展昭现在的状况看似好转却更为可怕。“醒来之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吐了一次,我刚刚收拾干净。”回答的是白玉堂。
      吐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怎么会不疼?难道展昭的身体不单能祛除毒素,也能自然止疼?开什么玩笑,若那样还是人吗?“你就没觉得伤疼?”
      展昭回,“刚醒的时候很疼。而且觉得特别冷,不过一会儿就不见了。”
      不知所以,司马真也不想让大家担心。况且展昭也不知道自己毒深之事,就让他安心的享受些时日吧。“只要你感觉现在没事儿就好。等江尧来了,许你就能完全康复了。”
      “师父,您的头发是为了救我而白的吗?”展昭还是很执念这个问题。
      “你见过见死不救的父亲吗?”司马真语出之后,吓了所有人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结果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这一辈子就白玉堂这么一个徒弟,待他就如亲生儿子。你既然给了我这宝贝徒弟,就和我自己的儿子没啥两样。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没用费脑袋的事儿。无非是少了几年的功力,向那老江头讨些补药,再修上几年也就回来了。至于这头发……”说到这里他拉过一缕,“你不觉得现在更精神吗?”
      本来挺感人的一件事儿,却被这老头子调侃的语气给逗笑了。而且话语中带着的肆意,也让展昭十分尴尬。“展昭谢师父救命之恩。”他下不了地磕不了头,但他若不说这句话,就是对不起良心。虽然他明知道怪人怪脾气,自己说了也招骂。
      “又来了!你这个德行也真要命!你要是真心谢我,就把你自己养好,老老实实的听大家安排。等将来你好了,我老头子还等着你们两个小子养老送终呢!”司马真说的眉飞色舞,没人能看的出他心头的巨石依然未退。
      若这样还不知道珍惜自己,那我展昭就真的对不起所有人了。想到这里展昭含笑,“展昭一定遵命。”
      之后,司马真离开房间,众人又开始继续问长问短。其实也只不过是两日没有说过话而已,就好象分别了好久。
      但最终大家知道展昭坐在那里辛苦,于是先后的都离开了。既然人醒了,就不怕。不是连疼都不疼了么?
      可谁知道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包拯和公孙策商议,还是趁着晏飞一事,将庞吉彻底铲除。过了这个村儿,怕再难找这个店儿。
      可这件事的处理不同一般,包拯与八王核计,事情虽然一定要让万岁知道,却绝对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不是给庞吉脸面,而是要维护国家的安宁。
      也就是在这时候。多少日子不见的柳青,手里拿着一张口供来到开封府。而巧合的是,欧阳春也在暗中查到串通庞吉透露赵爵行踪的小和尚。
      一切看似都那么巧合,巧合的让人难以置信。但实则,每个人都在做每个人的本职。这些时日开封府的人在忙,其他人也一样。柳青和严正方虽然做的事十分越礼,但他们若不这样,恐怕一辈子也不能从后宫里找到透露消息给晏飞,勾结庞吉的那个太监。所以这次在宫中的潜伏,他们应该会在八王的求情下免于一罪。但即便受了罪,他们也不怨。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本就是江湖人义气所为。
      当这一切的人证,物证都陈列在赵祯面前时,他犹如五雷轰顶。
      他不会说不相信,因为每有个证据都实的不能再实。他只是不能明白,自己的岳丈已经有了敌国之尊,他为何还要勾结西夏,陷害忠良。
      这个人贪,他知道。这个人跋扈他也知道。只是他却从没想过这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会背叛自己。而且是勾结他国,如此严重的之事。
      于是赵祯呆木在龙椅上半晌没有言语。边上跪着的几个人也没有出声。
      八王在等,包拯在等,岳恒也在等。甚至包括杨宗保,他同样在等。只不过他的人在这里等,可他的心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那通书约信他见到了。那便是他给自己最后的大礼!连以后的事他都替自己想到了,为何要做的如此彻底!纵然他知道除庞吉对他李元昊自己也有好处,但他现在不会再欺骗自己。他人为了自己,是真的为了自己。可是该感激?还是该木然?他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握着他留下仅有的那个东西。
      叹一声。仅此而已。
      最终,赵祯将紧皱的眉和攥紧的拳头松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诸位爱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八王先一声开口,“回万岁。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张扬。若太师能自请辞官,还望万岁留他一条生路。”
      赵祯本以为这下面所立的四个人一定会要了庞吉的命,却没想到皇叔一开口,就是保命的话。“包卿,你以为如何?”
      包拯忙回,“臣也以为八王千岁所言为上策。”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和白,官场之上也没有一定的死与生。他们不是不想杀庞吉,只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们下那个口。况且万岁为人如何他们懂,他与庞吉这么多年的感情,杀了之后,来年或许就会后悔。毕竟庞吉卖国,却没有什么实事损了国。他杀赵爵,杀梅贵人不假,可你让这消息如何传到百姓的耳朵里?若如此,这皇室这朝廷岂不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了吗?
      岳恒本恨死了那老庞吉,却还是得顺着八王和包拯的意思。“老臣复议!”
      “万岁。边关初定,不宜再生动荡。臣也以为诸位所言甚是。”杨宗保也说着同样的话。
      接下来,他们有了定论,却依然需要当事人到场。
      谁都不是傻子,纵然庞吉见到那些证据之后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却还是不能承认。
      但无论他再怎么辩驳都不如事实来的真。更何况他只能说出一句,“万岁!冤枉!”可他拿不出冤枉的理由。他知道自己被李元昊给卖了,他只能认定李元昊是个不讲信用的小人。但他再说什么什么皇上都不可能相信了。
      他的错,就在于受了赵爵当年的蛊惑,以为和赵爵联盟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地位。怎知道大风堂的势力颇大,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他与襄阳王串通的证据。于是他被迫,依然是为保自己的地位同李元昊签了约书。而实际上他不过是与赵爵及李元昊彼此利用而已。说他造反,他无心自己当政。说他卖国,他又没有做过什么难以饶恕之事。他只是要保护自己的地位。
      但无论事情的起因如何,错一步就输了全部。更何况他那棋根本就没有走对过一步。
      如今下,他无力回天。只是几封信,只是自己的一次激进而为,只是赵爵一反。自己多少年来的心血荡尽,错从一人起,又从一人结。这就是因果循环。
      庞吉,虽喊着冤枉,却一样被赵祯赶出了皇宫。而他也只能去写辞呈,多少个不情愿都无法改变事实。他能有命,就是天恩。

      庞太师忽得急症,请辞告老。万岁恩准。
      后宫里,庞妃被悄然的打入冷宫,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原因。
      晏飞被判凌迟。
      白玉堂要去看,展昭不想去。
      “于理,我的确杀了他的兄长,他找我报仇应当。却不该是这个做法。凌迟也够了,如此残忍之事,我不想入目。”展昭如是说着。
      白玉堂自然允了,展昭不想看就不看罢了。自己虽然恨不得亲手动刑,可猫儿不喜欢自己就留下来陪他。
      这一天开封府所有人都去观刑,刑场上实在是壮观的很。百姓都涌到附近,他们要看着这个杀了王爷和娘娘的犯人如何死法。也要看看这个伤了他们敬爱的展大人的贼是如何报应。
      包大人第一次做监斩官,是他求来的。刑签一甩,就听到一声声的惨叫。
      没有太多人能坚持看完这凌迟之刑,那太残忍。纵然这人是罪恶滔天,可当人看到之后依然会十分难受。那一块一块的肉从网中露出,然后再一片一片的割下。人从哀号到呻吟最后到没有声息。肉从露红淌血到见了白骨。看的人会吐,无论你有多恨那受刑之人。
      十七日后,白芸生和江尧赶回了开封府。
      所有人就像捧天神一样的将江神医让到了展昭的房中。
      白玉堂抓住江尧的腕子,“先生,就靠您了!”
      江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们两个!”然后没再说其他。骂,他在心里骂了几万声了。可最终还是心疼不是。他只觉得自己这是前世的冤孽,怎么就摊上这两个只懂给自己找事儿的包袱。巧了,自己还真就撒不下手。
      “江先生,还辛苦您大老远的赶来!”知道要挨骂,展昭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儿。
      江尧也毫不吝啬的白了他一眼,“你是铁啊?”说着还是拉起展昭的腕子诊了起来。
      展昭微笑着靠在枕头上,看着这些人替自己担心,替自己忙。他心疼也过意不去,但他更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再为大家做事,跟大家并肩。哪怕不再做官,那不表示他不能帮包大人,不能帮开封府。玉堂说了,把家安在附近,大人有事他们可以随叫随到。这样其实也好,有很多事当了官儿倒不能做了。再过江湖,也总有江湖人的理世之道。他依然可以为民,为正义。却不用再受帝王尊严的窝囊气,真的没什么不好之处。
      “不疼也不痒?”江尧突然问了一句。
      “的确。”展昭点头,却不知道江尧是怎么知道的。
      “你让我看看伤口。”江尧起身。白玉堂将展昭的衣服褪下,露出肩膀。
      绷带解下,那伤口虽然被剜了肉下去,可依然泛着艳丽的紫蓝。他当下就抽了口冷气。“你吐过没有?是不是有花香?”
      展昭点头,“正是。先生,这是何毒?”他当然知道自己中毒。可也没有人说的清那是什么东西。
      江尧突然攥紧了拳头,“你!跟我回医谷。”
      “先生。到底是什么?你到是说啊?”白玉堂急的直踩脚。其他人也是同样。
      “展昭中的是伤心,不是普通的毒,这比那些厉害的多。我要带他回医谷,让他慢慢的调养,尽我所能将他体内我所能逼出来的毒逼出来。至于他能活多久,要看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行动。”
      “什么意思?”白玉堂不懂,也没人懂。
      “展昭种的是伤心蛊,本该三日裂心。现在那毒是被内力所压制。蛊毒有些有生命,伤心就是一种。展昭不能再留下来,在蛊毒未解之前,他不能伤心。否则毒发蛊动,他还是会三日裂心。”
      白玉堂后悔了,他后悔没有亲自去给晏飞用刑。可他悔的晚了,也没那么多心情去悔。“先生可能全解?”
      江尧依然是白了他一眼,“我能解毒,但解不了蛊。我只能将我能做的做完,其余的,你们需要去两望峰。若有机会,展昭就能无事。”只是那两望峰,常人去得却出不得。自己怕是唯一一个活例。
      “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过!”白玉堂拉起展昭的手,“明日你就写辞书。”
      原来……自己不光是中毒未全解那么简单。原来……自己的命自己已经做不得主。他点头,“好。”终于懂了玉堂的急切和包大人的坚定。他们是在为自己求一个最后。他抬起头,“江先生,两望峰在什么地方?”
      “大理。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你不可劳心力。这么多年你心中负担太多,所以中的蛊才会特别深。你要是想活命,想让大家放心。就收你起的所有力气开心。你开心一分,那蛊毒就会减一分。你懂吗?”或许这种东西很玄妙,但却是那么真实。伤心与开心的结果不同,一死一生,寸死寸生。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们离开房间,江尧终于见到了司马真。“老家伙,你这模样还挺中看的!”他上下的打量着老友,说出的话带着调侃,可是心中却是佩服的不行。
      “我当你是夸我。”司马真笑着。
      “跟我去医谷,好好养养你这老骨头。”终究再吵也是知己,这老家伙若死了,就没人能和自己吵架了。
      “你不让我去我也得去。我若不去,你也管不住那两个小子。”
      “白玉堂也就是摊上你这么个师父,功夫没教多高,脾气倒是教的一模一样。”
      “我原也是担心这小子的脾气,若学得所有能为怕会走上邪路。现在看来有人能管他,也该是时候了。”司马真突然变的很严肃。
      “早知道你没什么好心眼子。教徒弟还留后手。你要是将能为全教了他,展昭也落不到今天的地步。别说你变成白毛,丢了老命都活该!”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吃了!”
      被骂却还是很开心,能被人骂就表示自己还没死。“什么东西?”问着去还是打开吃了。那是红色的药丸,入口馨香。
      “毒死你!”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游荡你也够本了,好好歇歇你这把老骨头。我可不想到时候给你哭坟。”
      “就你?哭坟?你不撅坟我就谢天谢地了。”笑着回嘴,却感觉到那药一入肚浑身自在。该是补元气的东西吧!
      “不跟你扯淡,我去开药方子。”江尧欲走。
      “你等等。展昭有希望吗?”司马真问。
      江尧一笑,“看天看地。你看我也没有用。当年我能从两望峰出来,怕是就为了他们日后前去。我在那里学过几日蛊毒,却不知道伤心如何解法。但那里的族长一定懂。展昭来日能行动自如的时候,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苗人很善良,但却绝不会没有任何条件的去为谁办事。要活命,或许就要付出命的代价。这种事说不准。不过看他们不是命短之人。”
      司马真拍了拍江尧的肩膀,“果然是神医,这都懂。”
      “我也当你是夸我!”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展昭的辞信包拯代交,赵祯恩准之时说了一句。“包卿,若有来日,他们能否重为朕用?”
      包拯只回:“若有来日,他们绝不会弃百姓不顾。”
      一问一答,还是个没有定局。
      展昭在江尧的诊疗下又在开封府里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所有人还叫他展大人,他却没在敢自称属下。
      包大人说,他们现在不是宾主,只是兄弟。展昭笑着点头。可不就是。当年还未认识白玉堂之前,他就与包拯八拜结交。但他依然不敢叫包拯大哥,这就是习惯。
      这一个月里,展昭真的很开心。不是刻意,是所有人都让他觉得见到就开心。所以除了偶而几次发病时又冷又疼之外,他觉得还好。能忍的住。虽然他依旧不能自由下地行走,但在玉堂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
      昨日刚下过雨,走出房间就是一股子泥土的清香。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转脸看向身边的人,“玉堂,我们等丁小姐的婚礼之后再走吧?”
      白玉堂点头,“只要江先生说行,那就行。现在全天下你最大,你要做什么我们都应着。”只要你开心,而不是伤心。
      “对了,前几日凌碧还来看我,这两天怎么不见人影儿了?”展昭坐在廊下,阳光刚好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感觉十分舒服。
      五爷一咧嘴,“说了你可不许骂我,不可动气。”
      展昭立刻猜到这白老五肯定又做什么怪事。“你说吧。我猜我受的住。”
      “那个什么……我见她老是来缠着你,我烦的很。于是就让她缠别人去了。”说着他也坐到展昭身边。
      展昭转脸,“她还能听你的?你让她缠谁去了?”这醋耗子!没救了!
      五爷咧嘴一笑,“丁兆蕙啊!我跟那丫头说丁二侠武功比我们都高,而且人也张的精神。如今下我们两个都没空和她比武也没时间跟他纠缠。如果他要是能赢丁二侠,我白玉堂就开口认输。”
      “哈哈哈哈~!!”展昭听完扶着白玉堂的肩膀放声大笑。“你……你可真够……”缺德的!可惜他说不出口。
      “你不觉得我是积德吗?”五爷无辜的很。
      “若是德都是你这个积法,谁还敢要啊!”展昭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只要一想到丁兆蕙现在或许正被追着到处逃命,他就绷不住想笑。不是自己恶毒,是实在是可笑。
      “你不觉得他们很合适吗?”他白五爷在自顾自的思量着。并期待展昭给他肯定的答复。
      展昭摇头,“不知道。但你这算保媒?堂堂锦毛鼠学起当月老来了?”
      五爷一笑,“所有碍五爷路者,一律荡除!更何况,这方法多雅啊!”
      不行,展昭觉得还想笑,却又很浪费力气。“雅!你白五爷做的事一向雅的很!不过以后这样的事儿别做了,太雅了不适合我们习武之人。”
      “喂!你这是变着法的损我啊!”五爷听出这猫儿话中带勾,不自觉的伸手捏了下展昭的鼻子。
      “两望峰很危险吧?大理你去过吗?”突然展昭的笑容变的淡了,却还是笑。
      五爷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不得不眯起眼睛。“你我同在就无所谓危险。至于大理么,倒是没去过。就当逛逛山水也好,据说那里景致不错。”
      “师父说到医谷会再传授你能为,我怎么觉得那么不放心?”展昭歪过头,也看向太阳,却最终敌不过耀眼的光芒闭了双目。果然暖的很,非常舒服。
      “你是怕我比你能为高了会欺负你?”五爷戏问。
      这话听着憋屈,“我是怕你这老鼠能为高了没人管的了。到时候再成了江湖祸害!”
      “好你个臭猫,刚好一点就来消遣我!”抬手将边上的人拉起带坐到自己腿让,然后准而柔的吻了上去。
      好几日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药草的清香淡淡的从展昭身上传到五爷的鼻子里。这种吻没办法不让人去贪求。
      “猫儿,五爷再管如何都会听你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等你好了,师父会也会把能为教给你,到时候你我还是不分伯仲。”
      “玉堂,此生有你,展某还觉不够。若有来生……”
      “不止来生。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对视。笼罩在其周遭的是阳光的甘甜和泥雨的芬芳。
      “白老鼠,你可以放我下来了么?”许久之后,展昭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傻猫儿,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将他轻轻的放回坐台之上,却依然握着那只温暖的手。

      生死并不可怕。
      活一日就是造化。开心,是天下最美的咒语。
      美的让你即便面临死亡都能微笑。
      来路太长,走的人会累。
      但有人携手,却从不会没了力气。
      卸了朝服,他从此以后只是白玉堂的猫儿。不再是皇帝家的御猫。
      离了庙堂,他从此以后再是江湖上的南侠。不再是三品的展护卫。
      舍得。
      有舍才会得。
      放手,不表示背弃。
      人生,无非就是如此而已。

      第三部《刀剑如梦》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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