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世乱歌》冰释雨露

18、旧事

　　“虽然被他邀请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然而这样的邀请我想，还是能免则免，唉！”
　　说着，阮妙笙便闭上双目，看起来甚为疲惫。
　　“先生，到底是何事让你这么为难？”这样的阮先生，我很少见，她平时总是一副神采熠熠，高傲如孔雀般，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疲乏？
　　“其实是……”
　　“其实就是太子殿下亲自邀请阮琴师在这一届的凌霄大会上演奏一曲。”
　　阮先生欲言又止，站在一旁的小桃却是藏不住话，说了出来。
　　“这，这挺好的呀！”我愉悦的接话，能够得到这样尊贵的人邀请，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吗？然而阮先生为何一直愁眉苦脸？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依旧是小桃接话，阮先生一直在闭目养神，“当琴师刚听到这样的邀请时，便立即想要回绝，可是院长夫人在一旁却是抢先替琴师答应了”
　　“琴师出身寒微，若果不是多年前的一场奇遇，恐怕现在还挣扎在贫苦的边缘，然而这场奇遇却被大多数同行中人所质疑，更有甚者在背后诋毁琴师，说她其实只是背后有人撑腰，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厉害。”
　　“琴师一向我行我素，这些言论传到耳边，再难听也就只是一笑置之，毫不理会，也更加不会去争辩，也就更加深居简出，被璇玑乐府聘任后，就只专职教学，再也没有外出演奏过了。”
　　“院长夫人这次的做法也是在是过分了些，明知道琴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邀请，还答应得这么爽快，这下好了，可难为琴师要想个理由既搪塞太子，又不会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阮妙笙见小桃说完了，抬头瞟了她一眼，“小桃，我怎么教你的？不许说院长夫人的坏话。”
　　小桃听后垂头作羞愧状。
　　阮妙笙知道她已经有了悔意，而后颔首低眉，指尖随意挑拨琴弦，但即便是这样随意，弦声还是很动听，“夫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璇玑乐府，今年让我当代表去表演，其实她这是在关心我呢。”
　　“呵，”阮妙笙低叹一声，“别看我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那些难听的话传到耳边，心中终究还是介意的，如若我逐一去争辩，那样一定会很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面，那样还倒不如装作从来没听到过。”
　　“当初夫人聘任我作为乐坊的教授琴师时，不少人认为她只是看中我当时的盛名，藉此挽救那时濒临解散的乐府，而事实却是，当初我在凌霄大会上获得盛名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不利流言导致我被当时的主流教坊所谢绝，在我将要绝望时，夫人她对我温柔地说，如果不嫌弃，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们的邀请，做我们乐府的教授琴师。”
　　“即使那时璇玑乐府想要继续经营下去已经是很困难的情况下，院长以及院长夫人挑选教授琴师的资格依旧是很严格的，即便是夫人的邀请，我也是通过重重考验才能正式成为乐府的教授琴师。”
　　“因为那次的阴影，我再也不会接受任何的公开演出，院长以及夫人也不会太勉强我，然而这次，夫人她却是那样坚持……”
　　阮妙笙抬头，闭上眼睛，“原来夫人她是这么关心！原来她也知道，所有的冷漠与高傲都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如果不揭开这一层伪装，或许我会连自己都会被骗了，再也不认识原来的那个自己。她这么坚持其实正是逼我自己正视自己啊！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感到如此无力啊！不去，辜负的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去了，我就要再一次面对那样的场面，我真的很怕啊！”
　　我从阮先生的怀中退出来，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从她的身后环抱着她，“先生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就算受伤了，不是还有我们可以依靠吗？我跟小桃可能不太可靠，但是院长夫人那么关心你，一定可以成为你坚强的后盾的，所以，先生您可以勇敢地做出选择，只要不后悔就好！”
　　是谁说的？抬头仰望，闭上眼睛，眼泪就不会留下来？那种心痛的感觉的写在了脸上，就算没从眼眶里流出，心中也一定是在滴血啊！
　　最终，阮妙笙还是没吭一声，沉默一会后，心情平复下来了，“对，只要无悔于自己，怎样做选择都好，多谢你！小锦！”
　　说着拉着我抱着她的手，将我拉回到身前，坐好，“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了，还是继续听我弹琴吧。”
　　“嗯！”
　　阮妙笙随着琴声的扬起，笑容逐渐回复，又恢复到平时那个高傲而优雅的琴师。
　　见她这么起劲，我也从一旁取出昨天哥哥送的那个瑟，在一旁协奏。
　　阮先生的琴艺高超，在一旁协奏的我也不是十分轻松，不过在以往的严厉教导下，这临时的配合还算尚好。
　　全情投入之下，一曲下来，额上有些微汗，心灵默契的合奏，听不出瑕疵，而曲中所要表达的感情尽显无遗，是一首令人心生欢悦的乐章。
　　心情平服下来以后，我与阮先生相视而笑，虽然我们经常处在一块儿，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阮先生在一旁指导，我在一旁学习，像这样的合奏还算少见。

　　“啪啪啪……”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掌声，我奇怪地往门外看去，由于阮先生的特殊教学要求，在她授课时，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琴房的小院内，在这个时候传来的掌声确然是有些奇怪。
　　随着掌声的渐落，一位身穿玄色华服，束发戴冠的少年站在门口处。
　　“怪不得在璇玑乐府找不到阮琴师，原来是躲在了叶上卿的府中么？”
　　阮妙笙站了起来，向着那位少年恭敬地福身，“殿下这话说得不太对，有待商榷。第一，我来此处并不是为了躲谁，再说了，我用得着躲么？第二，是谁规定我一定要待在乐府里边的？虽然这还是我的工作时间内；第三，我来这里是在授课，殿下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也是应该听出点什么来么？”
　　“咳咳……”少年尴尬地咳嗽着。
　　这少年看着有些眼熟，然而在我看到他身后的哥哥并未多想，就笑着趋步走到哥哥身边，低声问，“哥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咳咳，锦儿，这个……”叶轩显然没料到锦儿会这样直接无视那个华贵少年而直接到他的身边小声说话，这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个女孩很没礼貌的错觉。

　　“轩，这就是你的妹妹？”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意识到哥哥这是在招待客人，而我无视客人而直接冲到哥哥身边的行径是很无礼的，为了挽回这一失礼的行径，此刻我应当大方的回答他的问题，并且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虽则想是应该这般没错，但是完全做不到哇！应付陌生人的这种办法完全没有呀！
　　于是脑中不断地挣扎着该如何说话，脱口而出的便是支支吾吾零零碎碎得不能组成句子的话语，“那个……嗯，我……我是……”
　　“我有那么吓人么？怎么问个话，就成这个样子了？”客人不知是自嘲还是开玩笑，表情淡淡地说着。
　　“不，不是，这样子的……”此刻我还是支支吾吾地说着，现在这个状况我还真恨不得刮自己几个耳光！
　　“殿下请见谅，”还是哥哥出来帮我解了围，“舍妹平日被家父禁锢在家中，上次也跟您提过她比较怕生，所以才会这样的，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呵呵，”客人笑着回道，“这个自然，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你的妹妹与阮琴师如此亲密，看来阮琴师是熟人啊，莫非他们是师徒关系不成？”说着眼睛看向一直站在走进的阮妙笙“上卿本领真大，竟然能请得动你。”
　　“殿下客气了，收徒弟这回事与本领无关，只看师徒的机缘如何，”阮妙笙走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顶，温柔地说，“这孩子，我看着还不错，就趁早收了。”
　　“哦，看不出阮琴师还如此看重机缘，那么，”太子盯着阮妙笙，“不知上次在乐府里邀请琴师一事，你觉得机缘到了么？”
　　“殿下不是说给我几天的考虑时间么？”阮妙笙交叉着双手侃笑道，“现在就这么催着，莫非殿下是想反悔不成？”
　　“怎么会？只是我觉得若果阮琴师是怕一个人，可协同你的弟子一同登台表演，此举定可大大提升阮琴师与你的弟子们的知名度！”太子如此建议着。
　　“呵呵，太子说笑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会怯场，至于我的弟子们，他们的身世背景各不一样，性情志向各不相同，勉强他们与我同台，只怕会将盛宴搞砸了，还望殿下三思”阮妙笙诚恳地反驳者太子的建议。
　　气氛正尴尬着，叶轩只好调解这正争锋相对的二人，“像这般站着有些不成体统，不如二位坐下来详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