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百七十八章：两个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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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望着天空哭泣的T10，柯南一瞬间有些窒息，竟然没有办法正面去回答他这个问题。
充满爱的世界当然存在，在充满爱的世界里长大的孩子当然也存在。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向他解释，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在充满爱的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也会跑到组织里来，和他们这些人抢夺生存的空间。
他想要覆灭组织，是因为组织是自民党的刀。自民党的野心蓬勃，他们想将整个日本作为赌注，去追求那个看不见的未来，他们不顾日本平民的意愿，将日本当做他们的筹码，如果不制止他们的话，日本将会岌岌可危。而制止自民党又不损害日本实力的方式，就只能是摧毁组织……
可是这些孩子又有什么过错？日本对他们而言仅仅只是一个生活的地方而已，日本的政府对他们没有任何援助，日本的警察也只会对他们驱逐和惩戒。如果没有组织的话，他们还是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被人歧视，孤苦无依。
是不是对于这些孩子来讲，比起完全没有归属感的日本而言，组织才更为重要呢？或者换句话而言，他将组织覆灭了，真的是对这些孩子好么？
爸爸说的对啊，有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光想着要做就憋着一口气去做，也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抱歉。”柯南低低声地道歉，却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对谁道歉。
这些孩子是感激组织的吧。将他们从那样混沌的泥潭里挖出来，给他们学习的机会，给他们安稳的生活，哪怕需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也总好过在街头风吹雨淋、或病死或饿死都没人管。至少他们有一个公平的机会不是么？至少他们不会从一开始就被否定，从一开始就失去资格……
还有爸爸和妈妈，他就那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假死了，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任性地跑到组织里来，从来不去想想他们的心情会如何……
“没关系啦。”T10哭了一阵心情也顺畅了许多，就连之前没办法容忍的臭味也竟然有些察觉不到了，“反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进了组织之后就可以不用再考虑了，反正我们连名字都不要了，那些糟心的事情早忘早好。”
“呐。”柯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没有加入组织的话……会不会这样想呢，如果自己没有加入组织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没有加入组织？”T10苦笑了一下，“大概还是在街角乱晃，为了一个面包片打架，然后某一天被比我更狠的人揍个半死，然后没有钱去看医生，就死在哪里了吧。嘛，也有可能去偷东西，变成混混，抢劫，为了几百日元杀人……”
“总感觉被拯救了呢，”柯南忽然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莫名地感觉身上很冷，“被组织。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如果没有加入组织的话，未来实在太悲伤……”
如果没有组织的话，这些孩子该何去何从？他以前只想到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学会杀人，可是却没有想到，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恐怕连活下去都很困难。而且如果是那样长大的话，他们说不定以后也只会成为小偷、混混、或者变态杀人犯……
“拯救？不是这样啊……”T10也跟着柯南一起蹲下来，然后忽然看见地上那块被自己眼泪晕出的一小块深色，有些羞赫地用脚盖住，然后才有些苦涩的说道，“虽然大家可能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的家之所以会被拆散，是因为那些横行霸道的权贵，那些权贵有很多打手，可以帮他们做很多事情……结果，我们现在就正在为成为这样的打手而努力着……”
“诶？”柯南愣愣地回头看着T10，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
T10冲着柯南笑了笑，那笑容看不出半分勉强，竟然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觉悟。他对着柯南说道：“我知道的啊，虽然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了新的希望，是不是将来有机会可以为爸爸妈妈报仇……但是有一天，我在停车场站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辆车。”
“你不是说你感觉我根本没有认真么？”T10忽然话锋一转，提起柯南前一天对他说的话来。
“啊，对。”柯南点点头，“我发现中期以后，你的成绩就从一开始的名列前茅变成了居中，然后不管社么成绩都在中间，想要一直控制这么排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错。那是因为……”T10低着头用手在地上划拉着。粗糙的水泥地面在他的指尖磨蹭，酸酸麻麻的，有点疼，就像他当初的感觉一样。
T10划拉了两下，终于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蹭了两把，这才继续说下去：“那辆车的车牌号码我记得……就是把我妈妈带走的那辆车的车牌号。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即使我在组织里成就更高，我也只不过是那些人的打手而已。”
将来他也只会在这些人的命令之下，去将更多的家庭拆散，让更多的孩子跟他一样流落在街头，然后再成为组织的一员。
就这么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我做的越好，就会有越多的我。”T10苦笑道，“很纠结吧，队长。但是组织对于我本身而言却有救命之恩，没有组织的话别提报仇了，我连活下去都困难，所以组织让我去做什么我当然要去做的。更何况像我这样的很少，大多数的人都是一开始就是孤儿，一开始就被抛弃的，也并不是组织刻意让他们家破人亡，组织只是搜罗这样的孩子，但……”
但是他这样的个例虽然少，但也并不是没有啊。如果不让他知道，他或许还可以就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可为什么偏偏让他知道呢！他又没有那个能力去拒绝，他的良知又告诉他有恩必报……
“……这样啊。”柯南嘴张了又合上，最后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去宽慰这个孩子。
他所说的不仅没有错，而且很对，很深刻。就这个年龄的孩子而言，能看透到这个地步的并不是没有，但实在是太少，甚至就连他自己，也许都没有这孩子看的更透更深。
这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切身地痛过，没有那样日复一日地思考的话，是不会清楚的。
但是这样的清楚却给这孩子带来更大的痛苦，是仇人也是恩人，是报恩也是作恶。
这就是命吧。
“嘛，说好的聊天的，怎么变成光听我的故事了。”T10忽然觉得自己说太多了，连忙停下来转移话题，“队长你呢？你是为什么来到组织里的？总觉得你是别的什么地方培养起来的，但是组织一直很低调，我想他们还不至于会强抢吧。”
“我……”柯南狠狠地哽了一下，顿了一下，在内心重新组织其语言来。
不行，不能说出来，哪怕只透露一点点也不行！即使这孩子的经历实在让人痛心，但是也绝对不能说出来他的真实目的，即使连言语中的希望也不能够给他。他已经犯了很多错了，既然犯了那么多错也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就不能犯这条路上的错误。
他是江户川柯南，不是工藤新一。
“嘛，你起码说对了一半。”柯南一瞬间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如果有个旁观者在的话，他会发现柯南此刻的表情和T10之前的表情并无两样，“虽然我不是什么组织培养起来的，但是却是一直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哥哥在教导我……”
“我爸爸是一个FBI，杀死我爸爸的也是一个FBI。但是他们一直瞒着我，连爸爸的死讯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秀一桑的话，我估计也该过上和你一样的生活了……”柯南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仇恨，“秀一桑虽然没有告诉我爸爸的事情，但他把我送到日本来，拜托新一哥哥帮忙照顾我——新一哥哥是个高中生侦探，他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书房，他经常会带着我一起在书房看书，秀一桑偶尔也会过来看看我。他们本来也只是想让我过上普通的生活的，但是……”
“秀一桑也死了。”柯南苦笑了两声，“嘛，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秀一桑虽然是FBI，但是以前是来组织卧底过的，后来被发现之后就跑出去了，结果还是没有逃出组织的掌握，但是，但是……”
柯南完全无视身旁孩子那惊悚的目光，径直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火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像是浑身失去了力气一样地整个人仰躺在地，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赤井先生本来不用死的，但是却因为其他人，于是就……”
“之后阴差阳错地又认识了琴酒，他不知道为什么去查了我爸爸的事情，然后告诉了我。如果不知道的话还可以假装不知道，可是已经知道了……”柯南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何时，他眼眶中含着的泪水已经沿着他的脸庞滑进了鬓角里，消失不见。
“琴酒说，要我以后去FBI做组织的卧底，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清楚，于是想找新一哥哥谈一谈，结果却出了意外……”柯南忽然低笑出声，只是他的笑声竟然比哭声还让人揪心，T“于是我现在就在这里了。”
虽然这个故事确实很让人揪心，但是T10的重点早就完全扭曲了。他满脸惊悚地戳了戳柯南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发颤：“喂，队长，你说的那个秀一桑，该不会是赤井秀一吧。”
“诶？你怎么知道他？”柯南比他更惊悚，直接就坐起身来，差点没和T10磕了脑袋。
他刚刚那通话是说给也许存在的窃听器听的，如果没有窃听器，组织从T10口中问出的话也不会和琴酒查到的东西相差太远，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本来就没打算让T10听懂的，结果尼玛T10竟然认识赤井秀一！
他怎么会认识赤井秀一啊！
“啊，这个我们都知道啊。”T10反被柯南吓了一跳，有些喃喃道，“刚进组织没多久的时候，教官就曾经拿他的事情讲给我们听过，跟我们讲清楚了如果以后推荐人加入组织的话，查清对方真实身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什么的……”
柯南刚酝酿出来的悲伤的情绪顿时一空，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一群草泥马践踏而过，感觉好像马上就要进入虚弱状态了，简直没有办法诉说心中的感受。
是要先吐槽一下秀一桑还是该先吐槽一下教官好呢？他错过的这两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两年！
“算、算了……”柯南虚弱地按着自己的额头，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好像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也该结束了。”
“哦。”T10现在简直已经直接把自家队长当成神奇生物来看了，虽然是俯视着队长，但是却生生的被他的眼神看成了仰视。
他们一直都把Rye和GIN的故事当睡前故事一样的看待，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看到活的当事人！简直惹！而且听说那个赤井秀一还死了，教官说后来是被GIN找出来杀掉了，就简单地说了句一切叛徒都逃不出组织的手掌心。但是是怎么找出来的，怎么杀掉的，他们都不知道，好想问问队长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啊喂！_(:з」∠)_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的柯南迅速地远离了T10，走到广场上指挥孩子们将火焰拍熄。
为了将骨头都烧干净，他们将剩下的□□都拆了，用燃料辅助，再加上尸体本身烧着之后也是燃烧物，火焰熊熊根本无法熄灭，如果不是垒了好几层石头，又用六队的那几面防爆盾垫在下面，下面的塑料纸估计早就融化了。
熄火肯定不能用水，只能用泥土覆盖。外面的泥土倒是多的很，孩子们跑了几趟之后轻易地就将火熄灭了，然后大家再提着塑料纸的边缘，将中间的骨灰、泥土、石头一起提到了港口的海边，然后一齐丢了下去。
此刻天虽然已经全黑了，但是时间也不算太晚。再加上广场上面的臭味和热量还未散去，于是柯南顺口就叫他们没事干的话就一起去外面跑圈，或者烤了一身汗难受的话就去河边洗一洗。不想出去的话，拿扫把把广场上落下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扫开也好，毕竟他们晚上还是要在那里凑合一夜的，即使睡的地方和焚烧尸体的地方相隔甚远。
终于把人都支走了，柯南自己倒还是站在港口那里没有移动，一直看着海的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凉凉的夜风吹得人脸上有些发酸，海风湿漉漉地拍在他们脸上。有些细碎的海浪卷起，顺着港口的石壁一路飞溅，白沫在空中跳跃，打湿了一小块地面，然后又落回海面，深深地沉到了下面去。
一波又一波，海浪像是不知疲倦地袭来又逃去，仿佛刚刚吞没了的那一大堆东西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海的呼吸。
也是，即使这里不是深水港，但也并非沙滩外的海面，人站在上面还能露出半截。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在柯南的裤脚都已经有些湿润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动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港口的边缘，双腿并紧后，低头向着大海深深地鞠了一躬。许久，柯南这才抬起头、直起身子，却又将右手抬起，五指并拢，放在额边，对着孩子们骨灰沉入海底的那个方向，稳稳地敬了一礼。
“走好，大家。”
他放下手，回头，却发现T10正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他。
“谢谢队长。”T10忽然笑了，站直身子，也朝着柯南敬了一礼。
日本自卫官的孩子。
和FBI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百七十八章：两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