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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裴少君双肘撑地半支起身子的仰躺在竹筏上,半眯着眼睛望着蓝天之下似卷或舒的云层,周身萦绕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懒散,好半晌之后,竟不知何故的忽然笑了起来,低声喃喃道,“我是我亦非我,何苦自寻烦恼。”

      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裴少君眼中的煞气散了不少,静静阖上双眼,不听、不闻、不动,竟只觉山水即为本我,微风细雨、林叶虫鸟皆可为耳目……

      “既然来了,又何须犹豫。”裴少君忽然开口却并未睁眼,语气一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平静无波,声音亦不大,却让立于岸边的来人听得真切。

      原来岸边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型高挺匀称,相貌英俊,头顶竹笠,却是儒生打扮的男子,不知他已在那里站了多久,可他似乎也不介意就这样一直站下去,只是当裴少君已然开口之时,他却也无意继续保持沉默:“孟疏倒是悠然自在,让人艳羡。”

      裴少君不语,双手却忽然向下一撑,在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的同时,那一叶小小的竹筏忽然寸寸碎裂,碎片向着湖中沉去,而裴少君却在此时直起了身子飘然落下,落于水面的同时以足尖略一借力——也不知是借在水面,还是借在尚未沉落的碎竹片上——直直跃到了来人的身边落下。

      又看了丝毫不为自己态度所影响的来人一眼,裴少君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希白既然寻来,想来是察觉了什么?”

      来人——也就是多情公子侯希白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收敛了心底纷杂的思绪,似有意也似无意一般笑道:“孟疏为何不说此为巧遇?要知道若有心去查,谁都知道闻喜裴氏的大公子此时可是在江南一带逗留。”

      “闻喜裴氏的大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想来希白是已经见过那人了?”

      “孟疏这一替身可当真培养的不太用心……且不说连你我二人自幼相识一事都一无所知,单是那所作所为怕也太过张扬了些——”侯希白双眉微微皱起,侧头看向了依旧浅笑自如的裴少君,只觉此人此时竟如此陌生,不过他却只是认为这是终于摆脱了不得不自晦的境地后,心境又有所突破所带来的本性流露。

      “希白为何如此认定那人便是我所选定的替身?而不是真正的‘裴少君’呢?”裴少君眉角微扬,尽是说不清的兴味,“要知道,此人可一点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呢——或许他只是,少了几分常识?”

      侯希白眼神一肃,他竟觉得裴少君所言并不像是说笑,只是……

      “纵然你与往次所见有所不同,可我所识得的裴少君总不至于错认。”说到这里侯希白沉默了一会,“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毕竟就算变得再多,在侯希白看来裴少君也不至于舍了自己的身份隐入暗处,便是要为母出气,也正该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才算名正言顺。

      可偏偏如今于江南的那个裴少君……竟比他自幼便相识的眼前这人更似裴家原本的公子——丧母之痛后乍然惊醒,奋起的世家子。而这远比一个武艺高强、隐藏颇深、为人多变而超脱的江湖浪荡子更为……

      纵然这江湖浪荡子,更似其父。

      不过,也难怪……毕竟本也没有几人知道石之轩便是裴矩这件事。

      “只是孟疏之后,作何打算呢?”无声的叹了口气,侯希白的神色便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温雅,他本是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好友的——即便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未必相信这一点。

      “我欲往山东沿海一行。”正如侯希白所想的那般,裴少君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所以回答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的意味,只是出乎侯希白意料的是,裴少君忽然转头看向了他,“要知道,我对如今的局势并不如你所想象那般了解,却也不如你所想那般不了解。”

      这话说的像是绕口令一样让人难以理解,可侯希白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寒意悄然从心底探出头来,不浓不重,只是好似跗骨。

      不过看到裴少君嘴角清淡的笑意之后,侯希白也不得不承认,那种莫名的感觉恐怕只是自己想的太多。

      裴少君却不知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侯希白心中的念头竟已经转了几转——他所言其实正是他心中所想,毕竟这个世界以及类似世界中的“裴矩之子”大都早早夭亡,不然就真是普通的连自己的真正的身世都不甚知之的世家公子,而这……本也是他关注这个世界的“裴少君”,并在他一死之后立刻察觉的原因。即使他原本的世界对这段历史有所记载,但总有不同之处,而他其实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出其间到底有何不同——这个世界及类似平行世界的他所不了解的,那么当下他便也不会知道;而原本他……也不是那般信奉史书的人。

      “山东沿海之处啊……”侯希白沉吟一会,忽然用折扇敲了敲手心,“经孟疏一说,我倒忽然想起了王通王前辈的寿辰似是不远了,不知孟疏可介意在下同路而去?”

      “你若愿同去,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裴少君挑了挑眉,语气颇为轻松,竟然还有心情出言调侃侯希白,“只是你之前是何打算?不要因我之事误了美人之约才是。”

      侯希白明显也没有想到裴少君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调侃他,一愣之后却也不在意:“美人之约尚且没有,不过有一件事的确让人有些在意。”说到美人之约之时,侯希白竟不知为何忽然顿了一下,只是这一停顿很短,纵是裴少君,也并未放在心上。

      “哦?”裴少君也知如今自己与侯希白的对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便不再在这湖边多做逗留,无心追问侯希白话中所提到的在意之事是什么,只随意的应了一声便转过身,也不选定方向,完全凭心意乱走一通。

      又一次没能猜中裴少君的反应,侯希白甚至连苦笑的意思都没有了,只随意的摇了摇头便追了上去,同样不管这样走下去是否会走错路:“孟疏虽不曾入江湖,不过这事儿对朝堂亦有不小的影响,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而你若是想说,就只当我不知道便是。”裴少君知道侯希白自会跟上来,因此此时只是扫了对方一眼,只当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唉……纵然自幼相识,可孟疏的性子实在是多变的让人捉摸不透,不知何事才能让你定性上心。”侯希白竟忽然直言了这么一句不妥当的话,但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又似乎与之前那句话没有丝毫联系,“你既然让我当你不知道,那也就别嫌我婆妈啰嗦了——杨公宝库,孟疏总该有所耳闻吧?”

      “富可敌国,可那又如何?”

      知而不知的默契,本就是自侯希白和裴少君相识以后便莫名存在的,这纵然让他们亲近了不少,可同样也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此时不知何故,侯希白似乎并不打算再将这种默契继续下去了——他忽然伸手拦下了裴少君前行的脚步,自己却跨进一步转身与其面面相对:

      “是不如何,但杨公宝库吸引人——尤其是武林中人的,可不只是其财富,还有……邪帝舍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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