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相许 ...
-
没有丝毫躲避狂风暴雨的意思，于是，我浑身湿漉漉地落地；于是，我被方逸怀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破天荒的经历了此人据说是出生到现在最长的一次单对单演讲后，一阵凉意袭来，两声喷嚏出去，三步并两步逃出方逸怀瞬间泛滥的爱意关怀，缩进屋子洗了个热水澡，整理着今天的收获。
刚有睡意袭来，却有管家来请，说是去方逸怀的书房。忽然想起星黯今天提到的解毒方法，瞪着这位看上去挺年轻的管家的后背，所以，此人引我到书房后，逃一样的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才进门，就对上方逸怀那愠怒的眼神。我赶紧东拉西扯地问了问为仁今天的情况，方逸怀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手上端着一碗不知什么向我靠近。
“把这御寒的汤喝了。”对方没有笑容的命令让我头疼，怎么到了这个世界，我三天两头喝那些苦得人死的药，好思念药丸，却也只能对着那张臭脸抗议了约摸几分钟，一咬牙把汤喝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苦，方逸怀连连摇头：“知道你怕苦，在汤里特地调了几味化苦的食材。怎么比孩子还任性呢？”我吐了吐舌头，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打算什么时候起身回国？”“准备什么时候与星黯完婚？”不约而同地问起话来，又不约而同地闭口不答。
想了想这些日子方逸怀对我的好，还是我先开口吧。“家中许多事情变化不定，我在府上呆一天心就被煎熬一天。准备就这两天就起身了，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几个人放不下心。”
方逸怀很明显地挑了挑眉毛：“这些人里还有我的份，我应该很是高兴了。”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喊你一声方大哥，是诚心诚意，也是确实认为你对我的贴心照顾发自内心，自然我投桃报李，把这份心意记上一辈子也是应当。如今我要走，自家大哥的事怎能不关心一下？说不定，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坦然地凝视着方逸怀的双眼，希望传递我此刻的诚意。
“也罢，其实我早知道结局。你我身份特殊，你经历过的种种磨砺实是称奇，能有今日的缘分和情意，已是上天的眷顾。”方逸怀牵出一抹苦笑，我撇过头去，“我与星黯完婚是早晚的事，所以说起来，我对你的情意也是要亏待你的。想小栀这般出色的女子，怎能圈你在我的世界里，到不如相识一场，彼此心中念想着对方的好也是不错。”
“我早知道方大哥豁达明朗，所以我才说，遇见你，我是幸运的。”瞄了方逸怀一眼，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星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沉鱼落雁不说，蕙质兰心不提，更是善解人意、体贴大方的好姑娘。我与她相交一场，虽不久，却也真情实意，若星黯能与方大哥结成伉俪，实在是天下美谈，想必日后的生活也会十分幸福。”
方逸怀笑了笑，没有答我的话。是呀，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星黯的好？刻意忽略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但更多的是因为想避开那权力顶端给他带来的约束，才没有把星黯的好记在心里吧。
“那如此善解人意、顾国顾家的你，为了回国，准备赴死？”方逸怀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我接过茶杯，双手捧着向方逸怀举杯，一仰而尽。这个答案，你我都心知肚明。
方逸怀看着我，眼波流转了数回：“那小栀还有什么在迷星放不下的呢？”
我起身给方逸怀斟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为仁；二，你和星黯；三，我三哥的爱人。”浅浅喝了一口，方才品出此茶淡淡的荷香，正是我钟爱的茶品。
“为仁有你这位师傅，是他的福气。”方逸怀走到我身边，放下茶杯，“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仁还需要你孜孜教诲，你必须好好保护自己！”肩膀被他扣住，我只能勉强点头。
“为仁的娘在续命缓毒性期间，另一个以毒血养她的人是不是你家的老管家？”方逸怀没有回答，却紧紧拥住我：“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绝不会。”
“那么，你应该告诉为仁，他的外公为了他娘牺牲了自己，让为仁知道，有很多很多人爱他，他的健康成长、成才是凝聚了众多爱他的人的希望。”方逸怀在我身后点头，我实在难以忽略他从我肩膀上传来的悲痛。
“你别为我去公然与国师对抗。星黯和我一样，女人，有太多恻隐。你不同，你足智多谋又淡定从容，若你成为君主，一定能给迷星带来新的繁荣，更能把迷星更强大的江山传给为仁。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做什么逾矩之事，影响大局。”这次方逸怀沉默了很久，终归是应了。
“听说我三哥的爱人也是国师候选人之一。三哥是肯定要回国的，若他们相爱已深，不是被强行拆散就是一对亡命迷星的苦鸳鸯。我只能求方大哥帮我尽量顾全他们二人，毕竟，这也是我此生的使命。”鸳鸯离散，又想起我的傻男人，泪水不住地滑落，没完没了。
“听星黯说过你出生就背负的命运。我一直觉得可笑，怎么我们活在这世上的人，都要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方逸怀拍着我的背，松了松拥抱。我躺在他的肩头，轻轻压低抽泣声。
“小栀要我办的，我尽力而为。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若你有个万一，不说我那傻儿子没了好师傅，我少了个好妹妹，你那些道义责任谁去承担？你那些必须你来解决的问题谁去解决？”
我轻轻点头。任方逸怀抱着我，他开始诉说迷星的历史，告诉我他的故事。
傍晚时分，天空在留住最后一丝余晖时露出了光亮。淅淅沥沥的雨止住了前往地面的脚步，我目送方逸怀去找为仁，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却突然很想再好好看看迷星，看看这座神秘而潜藏着我此生挚友的城市。
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夹杂着夜晚的静谧，不多一会，我竟然在城郊发现一处空旷的原野。放眼望去，广阔的景象感染了我郁结的心胸，深呼吸几口，好不惬意。
渐行渐远，却被悬挂在空中的明月牵去了太多思绪。满天亮眼的星星在明月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一时间，目不暇接。
“好像有人。”
目光扫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现一棵郁郁葱葱的小树，迅速潜藏其间，开始寻找刚才的声源。虽然夜深，却也能依稀辨出那是一对男女，待到男子出声，心中欣喜万分，又浮上莫名担忧来。
“是你多心了吧。迷星国君派人一路保护，我们又低调行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男子站起身，慢慢行走。此刻我的眼睛大概和天上的圆月有得一拼，生怕这是幻象，在自己腿上狠狠捏了一把，身体的疼痛掩盖不了心底的狂喜。“今天大费周章把我带出来，到底何事？如今多事之秋，我们出来，只怕更容易引人侧目。”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约你出来，与你在外面见面呢？你看这景致，你到迷星多时却始终没机会得见，今日看看也好。”
“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星黯为我们百般遮掩，你还任性地只为自己看风景而令别人担惊受怕？！”
听不下去了，真想冲出去使劲敲我那榆木三哥的脑袋，怎么一点浪漫劲都没有。那天惊鸿一瞥，那姑娘可漂亮的很，又是国师候选地位尊崇，怎偏就对我家这位三哥死心塌地？
“你总为别人想，为自己想过吗？为我想过吗？”姑娘头一撇，明显生气了，“你的腿好得这么快，早晚……你都要回耀日去，那我呢？我只是你口中的别人吗？你准备把我怎么办？”
这问题问得好，我想凑近些听，又没发现更近的隐蔽点，只能竖起耳朵。
“我不善于表达，但在我心里，别人是需要我去设身处地着想的，因为别人与我无亲无故，为我铤而走险，实在难能可贵，我又怎能只自私地想着自己？！”三哥说完这些话，杵在那里半天没有下文，我心急火燎，这块木头怎么半天就憋不出一句话来？！
姑娘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意欲要走。三哥匆忙前去拉她，一个不稳跪了下去。在我冲出去之前，那姑娘一个飞身搀住了三哥，看来功夫不弱。三哥又扭扭捏捏半天，慢慢吐出几句，说话声音太轻，听不真切，却只见那位姑娘的神情有些暧昧，我就更是好奇了。
“我没把你当别人……”最后一句，在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匍匐前进之后，终于听清。我心里那个激动，就差没冲上去拉住三哥的手，褒奖他会哄女孩子了。
“有你这句话，上天入地，我与你同行！”姑娘也不做作，一把抱住三哥。两人就这么拥着，轻声细语，我开始慌忙找寻新的遮蔽点。忽闻一声响指，又恍然大悟，若不是我，星黯不会让人近这对小情人的身，真是辛苦星黯了。
“人挚，今天约你出来也不全是为了赏景。”姑娘坐正身子，拉住三哥的手，“不管我告诉你什么，你不能慌了心神！答应我，我才说！”三哥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点头。我很好奇她的下文，干脆匍匐在原地，等她开口。
“耀日国君驾崩。”
脑袋“嗡”的一下，失去了所有感觉。慌忙捂住嘴，脑海里不断浮现皇帝伯伯疼爱我的每个画面，泪水不住地滑落。
“那我爹娘和家人？！”三哥失声大吼，我被吼回了神。皇帝伯伯驾崩，我那身体孱弱的爹娘，此刻却偏偏位居权利的顶端；那被囚的二哥会否被人除之而后快？加上大哥的近况，到底现在哪位堂兄占得先机？“王室操戈”在眼前具象化，不敢想象的恐怖铺天盖地地袭来。
错过了姑娘无言却有动作的回答，我的心底却莫名冷静。无论前路如何，不管家中局势怎样，只身前往，逐一破析是唯一的方法。
“我必须即刻回国，回到家中！”三哥甩手就走，却被姑娘从背后紧紧抱住。“带我去，带我一起去！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会遇到什么危险，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说不定，我有去无回，可那是我家，那里有我至亲之人，我必须回去。你不要跟着我了，兴许，过了几天，我就什么都不是。”三哥轻轻的话语说得无比坚定，我刚停歇的泪水又奔涌而出，三哥还是那么看不起自己。
“你以为你在我眼里是什么？你是我此生生死相随的人！身份这种东西就如同人身上的饰物，没有了说不定还轻松些。你不要再用这些话来伤害我，我与你生死不离！”姑娘的声音不大，却表达着重重的承诺，“你现在腿还没全好，功夫也不如我。我去了，能治你的腿，兴许你家人我也能救治；万一有个险情，我还能出手相救。你刚才说了，我不是别人，那你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若你不让我与你同去耀日，我今天就不放开你，就让国师发现我们，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也好！”
只看见三哥微微点头，我便转身离开了这边迷人的广阔原野。
努力抚平心中的起伏，又换来喷涌的焦虑。回到方府，翻来覆去，决定给为仁留一封信，又不知如何交代之前的承诺。
天方破晓，收起信封却有管家来唤。不知我的夜，是否也去得如此匆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相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