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番外一 蓝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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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 蓝伽 伤城
（一）
这是她的城市，夏日树荫密密，冬日炊烟袅袅。
她曾经沉湎于这样的幽静，厌倦世俗，内心灰暗肆虐。她是一只即将破茧的蝶。欲望如一座奢华的城堡。
她喜欢穿及膝的裙子，裙摆扑扇在腿上，像猫一般的诡秘。
她有着一张忧郁而淡漠的脸，迷离的表情，暗色妆容。
她是魔鬼中的天使，有着天使的善良单纯，有着天使敏感的心。
大把的阳光洒在绿色的植物上，映着它们的脸颊，生机勃勃。
童话总是那么美，童话会讲破茧成蝶的美丽，却不会讲幼蝶成年的辛苦。
过度的美好便是丑恶，让人沉沦。
城市是一座石头森林，是一片苦海。越繁华的地方，越令人绝望。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没有方向的行走，每一张扭曲的面孔都充斥着浮华。她就这样想起了小时候后院的摇摇椅，上面有许多疤痕，那时她小时候那么那么害怕触碰的东西。然而在这远方城市的喧嚣中，在灯红酒绿的街市上，她无法抑制的想念起那把摇摇椅来，想念起那些真实而美丽的疤痕来。是一种令人疼痛的美感。
她开始迷恋这种会令人疼痛的美丽。
在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雨天，她的膝盖上多了一个鱼骨的文身。在此后的许多个雨天里，那个文身都会隐隐作痛。她轻抚膝盖的时候，会感到彻骨的寒冷。鱼骨淡淡的红，如同日本浮世绘里的颜色一般。它绝望的张着嘴。
她成为了这个奢华城市中的自由写作者。这个城市中有太多的人在写着散文，写着自己的心情，而这些心情这么造作，同城市夜晚试图照亮一切的灯火般勉强。于是她开始写故事，许许多多的故事，主人公的名字永远叫小鱼。
她的这些小鱼永远会回到大海的怀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过着平静的生活。
她其实渴望那条小鱼是她自己。
她其实渴望回到原来的城市。她是个太过于早熟的人。过早的承受了一些生命中的疼痛。
而那个城市已不属于他。那些密密树荫不属于她，那些袅袅炊烟也不属于她。
她已经无法回去。像她膝盖上那只鱼骨一样，即便回到了大海，也不会过上平静的生活。大海之于一只鱼骨，已丢失了任何意义。
在这个奢华的石头森林中，她也学会了许多。她的内心不再灰暗，她学会为着一些最平凡的小快乐而开怀大笑。她学会乐观与委婉。同时，她体会到了童话故事中没有讲到的幼蝶成年的痛苦。
只是，石头无法给予温暖，冰冷之中她无法存活。
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没有人忍心责怪。
（二）
我叫蓝伽。
我常常会想，我是否是一个奇怪的人。也许，我和我的母亲一样，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母亲每天总是要买回一两件衣服，然后扔到沙发上，把他们丢弃到一旁。她只穿其中的几件，不变。
我的家因此变得很乱。我无法形容我心底的那种感觉。我甚至有些习惯置身在成堆的衣物中。家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我喜欢站在镜子前凝视自己的脸。镜子里，我的身后是我濒临破碎的家。即使那些衣服把家里充得满满的，却依旧给我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很少见到我的父亲，似乎从小到大记忆里都没有存在过任何一种交集。
父亲是个很成功的男人。他有很多钱，也同样有除了我母亲以外的很多女人。但是，母亲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我想，我或许是个孤独的人。
在那个张狂的夏季，我认识了洛。
他告诉我，他只是想看懂我，他并不爱我。
我说，哦。
或许我只是不想一个人。Lonely 和alone。一个是主观色彩的孤单，一个是客观事实的一个人。我想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一些因为一段时间内志趣相投的伙伴，足矣。
他给我我的需要，他同样从我身上汲取骄傲。
我想，我是个足够骄傲的人。
那一年我和洛一起来到西藏。
我在各个拉康间穿梭。到处弥漫着酥油灯的味道。佛像旁边盘踞着黑色的猫。佝偻的喇嘛守着冥冥灭灭的灯光，念着我们听不懂的藏文，黝黑的脸上交错着深深的沟壑，泰然的坐在角落里，手边放着残破的经书。他们与那些背着很大的登山包，把墨镜推至额头，像发箍一样拢住头发的游客格格不入。
他们说，我们并不属于这里。
是的。我们不属于这里。
我们的足迹留在了很多地方，我在鲁朗草原上拍了很多照片，拍那些山峦和云朵。
它们这么近，那么远，仿佛踮起脚尖就可以碰到。
洛说，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微笑。身后是纳木错。传说只要摒弃一切私心杂念往湖里看，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任何答案。
在藏语里，纳木是天的意思，错是湖。纳木错即是天湖。湖水蓝的纯粹，在有风的日子里，它会轻轻拍击岸边，然后与天空浑然一体。
（三）
我想我开始有些习惯于有洛的日子。我向来都不是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或许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母亲就告诉我，伽伽，你要独立，知道吗？你一定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父亲很少回家。我曾经见过那些女人。艳丽，年轻。他们有的，母亲没有。
但我一直相信。母亲有的，那些女人，也同样没有。那是绝望的爱。崩溃的爱。
我对洛说，我要一个人到处走一走。
洛说，好。
最想去的地方，是荷兰。当树很安静的时候，我可以呼吸到那些荷兰的风车飘洋过海的气流，有风从指缝中间穿过。我不清楚荷兰有一些什么这样吸引我。吸引到我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忧郁的国度而存在。总感觉这十几年是他用来召唤我的序言。那个召唤的声音就是一啸而过的风。在这个声音的庇佑下，我可以站在平平仄仄的包围外面看鸢尾看泽兰看蔷薇看向日葵，不去歆羡飞鸟拥有我渴求的翅膀，因为荷兰的风带我飞翔。
于是我成为了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心是一个泽国。我穿上我最艳丽的衣服，背上一个大大的包，戴上耳机，听着风从后面吹过，这就是我想要的旅行。
向上张扬的风车，就是我的天下，不用那些纸醉金迷的物欲繁华，因为他们对我来说，是大片大片的云。有一点沉重，会遮住幸福清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荷兰，是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在这个梦幻的国度里度过了七年的时光。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
什么都不重要。
洛说，蓝伽，你真是个无情的人。
我依旧淡淡的笑，好似永远处变不惊，是么。
我没有这么认为。
洛说，任是无情也动人。
我说，现在你看懂我了吗。
——没有。
——呵呵。
——因为你从头到尾一直都只是在演戏。而已。本能的保护起自己。像刺猬一样，时时刻刻都竖起全身的刺。
——呵呵。这个比喻真形象……
我苦笑。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那是我们相识三年来的最后一次谈话。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如果你不喜欢我。
在黑暗的长巷。我知道父亲不会因为一个他从没有关心过的名义上的女儿而舍得那些金钱。我已经在享受死亡所带来的快感。我想，我是否可以和那些歹徒同归于尽。呵呵。也许这还会成为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父亲。你会经受得住良心的谴责吗？
可是洛。为什么你要来。
为什么你不履行你的承诺。你说，我带你走。可是你却先走了呢。
你好坏。
洛。其实你是懂我的。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说。真正的旅行者。留给世界的永远是背影。
（尾声）
在你把我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拉出来的时候。那一刻，我无法形容我眼中的你是多么的耀眼。
我们同样是寂寞的人。我们并不孤独。
你是一颗没力气保护自己的植物，我也只不过是沙漠中的一株仙人掌。我不能润泽你，能给的。只是一起干旱。用眼泪浇灌自己。所以看起来坚强。
现在的你，在哪里呢？是否和我一样开始了新的生活？
霓虹只有一种颜色，像血漫过天空的尽头。
手机屏幕亮了。
万家灯火也仿佛在血色中粲然。像是礼花满天。
番外一 蓝伽 伤城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番外一 蓝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