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寂寥停》木槿锦

5、新旅途（一）

　　散去了热度，木屋寂寞的像沉默的石头，顽固地刺痛着过失者的心。
　　再访木屋，心境更加凝重。夏利好看的脸低沉在浓郁的阴影中。艾尔贝握着夏利的手收紧了一些试图给夏利支撑。
　　“我不想当巫师，有没有办法除去巫力？”沉默许久，那种阴沉又回到了夏利身上，他红着眼抬头望向艾尔贝。
　　一旁无声保护的艾尔贝听到后，想起了当初被夺巫力的情形，内心顿痛了一下。
　　“有，只是那个能施法的巫师已经不在了。”稍顿一下，“小家伙，你在害怕巫力，还是害怕别人的眼光？”他知道这一认知的确认将决定夏利的未来。
　　“不知道，我害怕伤害别人，我会毁灭所有的。”夏利无声的泪水溢满双颊。浓重的气氛并没有被泪水冲淡。
　　艾尔贝慌乱地抹开夏利的泪。“别哭，小家伙，你不会伤害别人的，你不是灾祸。”轻抚着夏利的小卷毛，“听着，不幸与灾祸源于你不受控制的巫力，当你掌控它们，你比任何人都接近神明。”艾尔见不禁联想到那个人，他……接近神明吗？
　　“我该怎么做？”夏利眼中散不去的浓雾略淡了些，露出渺茫的希望微光。
　　“去接受，巫力是你的一部分，不要抗拒它，接受作为巫师的自己。”接受巫师的身份吗？对方若是那个人，这种话永远也不会说。艾尔贝的内心有点飘忽，曾几何时，他与那个人还势不两立，此刻却说出不符合自己立场的话。
　　艾尔贝隐约窥见了百年前那人为自己设下的局，‘夏瑞，你是要我重新认识你吗？’或许百年前夏瑞也曾像夏利一样无助，可自己终究不会同情他。百年前的仇恨永不会消除，这一点艾尔贝决不动摇。
　　“艾尔贝？”感觉到艾尔贝细微的变化，夏利本能地感到危险。“你还好吗？”
　　“恩，没事。”再次抓起夏利的手。你和夏瑞不同吗？“我会教你怎么控制巫力的。”不同的，我不会让你变回夏瑞的。
　　“好！”夏利用力地回握住艾尔贝。你说我不是灾祸，那我便愿意为你成为神明。
　　告别黑森林，未知的旅途显现在眼前。这是夏利从未见过的广阔。金色的麦浪涌动着丰收的甜腻。天边无限的金色海洋里除了自己和艾尔贝再无人影。这一刻静谧的温暖，美丽的像遗落在人间的天堂。
　　“小家伙，你叫什么？”在这纯澈的环境下，艾尔贝选择隐去事先想好的所有套话，欺骗这个天真无暇的小家伙是种罪。
　　“夏利。”夏利带着璀璨的笑容，以极纯净的声音回应了艾尔贝。
　　金色麦浪起起伏伏，印进艾尔贝心里的却只有那甜过麦浪的笑容。笑容亮过了太阳，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无边的麦田是前往华特国的方向。百年前那是第一个与瑞络国签定协定的国家。百年后的今天它更加丰硕富饶，最早的开放使它拥有最优良的文化环境，接纳的种子在那孕育并延生开。而这一切都等待着艾尔贝与夏利去见证。他们仿佛命定的见证人，要去见证百年前的对错是非，湮没在历史洪流中的一切在这时被重拾。
　　时间总是智慧的默者，命运的绳网无声收缩。
　　坐落于华特国边境处的翡翠城是第一站，以后他们便会知道，自己在走的不止是寻找艾兰莎的旅途。
　　夕阳的暖光洒向大地，城前接天的绿茵印得城边半透明的巫力防护罩一片翠绿，宛如一块凝脂的碧绿翡翠。防护罩虽然覆盖全国，这里却是特别的，翡翠城因此得名。
　　眼看着开启防护罩供人进出的时间即将结束，夏利忐忑地拉了拉艾尔贝。“我们先不进去好不好？”在不能控制巫力前，他生怕自己会给这美丽的城市带来灾难。
　　“恩，还进去。”他的确需要准备个计划再进去，毕竟身无分文，他不需要进食，总不能让夏利饿到，风餐露宿到底不是办法。
　　柔和的月光在松软的草坡上起舞，点点银光像是绿海中的游鱼。
　　艾尔贝刚打算抱着夏利坐下，夏利就已经自觉地钻进了艾尔贝的怀抱。
　　风起，入夜的风微凉，卷起点点萤光，萤火虫开始出没。
　　“艾尔贝，教我怎么控制巫力吧，我睡不着。”
　　艾尔贝感知着夏利体内平静的巫力，经过自己的吸收，它们已经稳定下来，短期内不会再暴手。
　　将手抚上巫力盘距最浓的夏利的心口。
　　“这里，你的巫力最浓厚。”
　　再沿着夏利的右手臂一直描到右手中指尖。
　　“它们沿着四条大通遒，再起小分支，散布到你的全身，这是其中一条，感知然后尝试控制它们。”
　　“怎么算是控制了？”
　　艾尔贝抬起右手，放出巫力，将分散的萤火虫赶向两人身边。
　　无数的萤火闪烁，分不清是夜里的繁星还是漫天的流萤。风吹过绿地，鼓动起波浪，两人仿佛夹在银黄色光海与绿色静海间。
　　夏利努力感知着自己的巫力，也学着挥手，只引来几只小萤火虫好奇地飞到手指间停靠。看着这些闪亮的小精灵，夏利不敢乱动，任凭它们亲近自己。
　　艾尔贝笑着“不急，有我在，你的巫力不会再暴走，慢慢学。”
　　“恩。”夏利将背更贴紧艾尔贝的胸膛。“有你在真好。”
　　艾尔贝抚了抚夏利的头“睡吧。”心里却在说‘我也是。’
　　伴着萤光的是夏利安然入眠的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