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17、第十七章

　　“……这一片防卫还是州司马在兼，他是那个宇宙大将军的长子门下，可县令是三子生母的亲族，还与萧氏的某一支联姻……”从任上跑回来的诸葛非带来不少新鲜的消息。现在大家都喜欢用“宇宙大”将军这样可笑至极的称呼。听说在洛阳、长安，这称呼也是笑死无数。
　　“现在就要看西魏那边了。”诸葛岚阴郁道。西魏也是与侯景一般贪婪嗜血的豺狼之师，相比之下洛阳那边内斗正凶……这天下就看不到一条万众求生存的明路啊！该死的司马氏，把好端端的华夏折腾成了一团软弱的肥肉！当然，前汉的最后数十年那也与现在差不多……看来，不论哪个氏，最后终归会自己葬送了自己。
　　“小郎君，你还是不要去建康了。我去吧。”
　　“无事，城里那么多人在守着，随时可能丧命。我在，他们才有存活下去的希望。若连我都不出现，那可能大家都以为所有人都会死，结果就难料了。”诸葛岚摇头，“你还别说，我在城里不但又开挖了一处暗道，两个放风的口，还能救些值得救的人。”
　　“是因为那个刘二郎也留在城里，小郎君也要在那？”诸葛非敏感地问道。
　　“他在做自己的事，大约是替一些人暗中打探接应，我管不了那许多，我只管我们自己在城里的二十一个人。”那些都是她好几年前，半懂事的时候逐渐拉拔的人手，绝对能干、忠诚，各个能独当一面，少了哪一个都是重大损失。
　　“那我也去建康。”
　　“你留在父亲身边，”诸葛岚断然下令，“父亲有时会一腔热血、必须有人劝劝，若我有事，你要带了我的人一齐为父亲养老。听明白了？父亲要紧。”
　　“……是——”诸葛非只看了半眼诸葛岚严厉的目光，便伏身听命。从十一岁的诸葛岚让他脱贱籍、入诸葛氏开始，他的主子便只有一个！
　　踢走忠心过头的阿非，诸葛岚开始准备人手。
　　“小郎君，那个县令还是挺好打发的，若是换了人做，许反而麻烦。”陆贲有些疑虑。走了狼，来了虎？
　　“嗯，我只听说湘东王手上有些兵马，兴许可以拿来一用。”
　　“那些勤王的家伙也就是趁机敛私兵，不上贡罢了，他们哪会真的与鲜卑铁骑对上？！”那位王爷手上的战马，估计还没有郎君和小郎君手上的多。其实，瞧，所有人都在保存实力或是趁乱得好处，连诸葛氏都是如此！血流成河、堆尸如山、饥寒而亡的，都是平民啊……“目前也只有交州那边有几个郡的兵力，还有僚人军队助阵，也许可以一搏。”
　　“哼，萧氏的气数已经被他们自己折腾尽了，连百年都不到啊……唉！贲叔，我不投靠萧氏任何一个，他们不配！我就是用用他们的名头罢了，呵呵。你帮我做件事，弄几件湘东王部下兵服武器来，我们自己打造一支湘东军，一支交州军。”
　　诸葛岚的笑容实在是有些……猥琐，不过陆贲的心思当然不在她的仪容上头。他也是见过那些被剥掉衣服逐出建康的男女的惨状，郎君还偷偷收留了些认识的人，不过这些没有必要跟讨厌刘氏之外所有士族文人的小郎君说，不然她要是知道自己用性命、名声换来的钱财居然被用于资助她不喜欢的人，肯定会跳脚！
　　“行了，别杞人忧天了，贲叔。国家大事，我们这些平民想掺合也掺合不了。”
　　“是。”
　　离开小郎君的竹屋小书房，陆贲看到女卫阿宁带了一个中年人进去了。那个中年人他认识，专门做那令人恶心的御女丹药的。不过恶心归恶心，狂赚那些混帐的金子，并且能混来很多要紧的通关令牌，还是值得的——只可惜了小郎君的名声。不过，黑吃黑的伪商队头子、卖金绢厕纸的伪黑心商人、还有卖合欢丹药的伪道家高人……似乎也没有谁比谁高贵的区别……

　　***

　　“阿岚，你今年要去那条道上一趟？”
　　“是呀，父亲，去年不是我去的吗！还没有做到生意——”
　　“还是我去！”陆骞立刻打断女儿的安排，“现在只有我的长相比较容易活命。”
　　“那边大多是打了勤王旗帜的匪和盗，还有自以为还是官兵的家伙！父亲去了，哪边都不会讨好！”诸葛岚不等父亲反驳，又加上一句，“父亲，建康、会稽，还有交州、邵陵这几边，族长也说了一定要留一个盯着。我们的人手，还有舅舅们的，我带走一部分最能伪装的，其他人还是需要父亲调度的，我们自己不能乱！祖父又是不管细务的，兄长们肯定不能随便去建康或会稽城里露马脚……”
　　扯了一大圈，又回来主旨，“父亲，家里得有人坐镇。”
　　陆骞无可奈何。自家闺女十一岁以后就有了自己的主意，越大越固持己见。虽说她的决定大多都是对的，可也越发的危险重重。
　　孩子终究大了，开始张开羽翼保护家人了……

　　回庄院的第五天，诸葛岚跑了一趟外祖父那里。大舅舅离开任上以后，她还没见过呢！放着这么好的门路不探听才是傻瓜！
　　一行几骑还没到外祖父老宅的门口，九表兄就已经等着了。
　　“阿岚，听说你之前一直困在建康——”
　　“不是困，而是那里有钱赚，有正经事可以做。”
　　“哦，祖父差点和姨父打起来。”
　　“啊？这事父亲没有跟我提起啊！”
　　“咳，不是差一点嘛！没真打，因为你有个部下说是你自己要留下做一些要紧的事。”
　　一路上，身周围，全部是心腹，所以两人说话也没有顾忌。
　　到了祖父起居书房，见前后左右没有几个人，倒是舅舅们大都齐了，诸葛岚心里有数。先甩掉外氅，净手，然后为长辈们煮茶。几个得用的表兄们也不好意思等着吃喝，张罗点心的，帮忙做茶的，也多少找了点活计做。
　　老人经的事多了，一看外孙女兼孙女的架势就知道结果，喝完一巡茶，头一句就是问——
　　“什么时候回建康？”
　　“去一趟北边、西边以后。”
　　“你……还打算继续阿骞那‘生意’？”
　　“不一定，而是去踩踩路，探一探几路勤王人马的虚实。如果想做点事业，也不能站错了地方。”
　　在场的五个舅舅齐齐盯住她。
　　“阿骞不是最为推崇交州陈司马。”
　　“我也推崇，不是大族出身，靠自己本事，不论军中还是朝堂、以前的朝堂，都得人心。这样的人才可以建一番事业——只要活得够长久。但，江南，终究不是平天下的起始。”
　　“算了，人生苦短，活着总要活出些什么！阿岚，你想做就去做罢！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如若方便，入赘个女婿，为你父亲留下祭祀香火也好。”
　　诸葛岚没想到这次如此简单就说服了长辈继续冒险！可是，外祖父最后的这一个要求……这样的乱世，有了孩子岂不是个极大的麻烦……唉，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