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晨曦》阿D

32、海中搏斗

　　深海。
　　随着火炎的防护罩，成为了薄薄的透明一层，包围在树月的周身，形成一个原型的膜，下沉。
　　水的感觉和那天落水的感觉完全不同，随着下潜，总感觉这水质非常的奇怪。一沉到水底，就似乎完全与上面的界面完全的隔开了似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就好像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周围也是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声息。水压很强，树月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能力，像那个隐隐下落的人寻去。
　　火炎的光照亮了海底的四周，这分明只是湖泊的边缘，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水……感觉到耳朵的鼓膜在响，那个人的身体越来越近，树月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种黑色的绸带一般的物质，正在拉着那个人的脚，不断下滑。
　　树月伸手，拉住了那个人的手。
　　一道又狠又快的利器突然从海的深处窜出来，攻击树月的手腕。树月吃痛，但并未放手，而是努力拽住了人，将人带入了自己的防护壁。另一只手倏然划出一道火焰凝结成的炎之剑，斩断那人脚上的黑色物质，上升。
　　必须得快……这海水里，给人不妙的感觉……
　　又是那种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在飞快的攻击她张开的防御壁，好像还非常多……那种东西很小，牙齿非常锋利，树月咬牙，拉着那女孩的手，打燃周身的火焰，那火焰在水中散发着哧哧的声音，仿佛在和水互相燃烧一般，她才看清了自己周身的物体，是鱼。
　　非常多的眼睛……那种被盯上的猎物的感觉，鱼的眼睛……
　　在火焰中散发着幽光的怪兽的眼睛，她被这些家伙们周身围成一圈，虎视眈眈的盯着，而且在这海水，实在不是有利的战斗场所。还带着一个普通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鱼，每只鱼大概都有十个身子，但是看起来只有一个脑袋，浑身是黑色，眼睛暗紫，牙齿如同针一般尖利，从刚才的攻击速度看来非常的迅速……而且糟糕的是，可以破除防护罩。
　　防护罩在水中会随着使用力量的消耗而减弱力量，这样是支持不了多久的……看到这群猎食的怪物，她只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在凰羽的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书里，有一段这样的话：“，鳋鱼潜渊，出则民悚，当康如豚，见则岁穰， 鱼鸟翼，飞乃流光，同出殊应，或灾或祥”，应当描绘的就是这种鱼怪。
　　“倏————”又是一条鱼张开利齿攻击树月的防护壁，从防护壁中穿过，树月捂住那昏睡少女的头脸，自己的身体却同时被几条鱼怪攻击。
　　那女孩虽然有些昏迷，但总算还有脉搏和生命的迹象。树月心想，自己不过下潜了大约2，3分钟，竟然感觉就和上面非常遥远。看来这海水非能用普通认知衡量。
　　另一个鱼怪倏然上前，树月将火炎剑斩向那怪物，只是觉得手臂一麻，那怪物的躯体竟然只是掉下几块闪光的鳞片，另一些鱼开始攻击防御壁。树月暗暗叫糟，低头看着手中的少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深海下面还有什么东西隐伏着，一种对未知的无法探测而让树月本身对此有危险的认知，她一边闪避着鱼怪，一边探测着深海以下，感觉有一种黑色在以很快的速度上来……似乎是唤醒了什么，但那种东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树月凝神咬牙，放开了少女的手，防御壁分开了两个，少女随着那另一个防御壁上升，她则是在半空中斩断了跟随而上的鱼怪的攻击。
　　鲜血……
　　她感觉到自己的鲜血的味道，缓慢的，弥漫在海水里。
　　鱼怪更加疯狂的攻击，她收缩自己的防御壁，直到原型的防御壁缩小成只是在她周身看起来非常小的薄膜，她拉开火炎剑，迅速的斩杀这些突然出现的怪物，打燃了周围四方的火光，直到上面少女所在的防御壁安全的消失在她的视野。
　　树月环视着四周，似乎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也是那种相同的物质，缠上她的双脚。她的眸子倏然一张，闪过一道冷光，挥手，无数道火焰从她手中向这些东西飞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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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并不是太久，然而感觉还是太久了。
　　无可能……这些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这湖水的魔力中逃脱。
　　凰羽站在栏杆上，盯着下面的水域，只觉得那些周围的声音，全部都变得非常的细小。蓝庭玉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伶语和痕雨倾闻讯而来，也是在那里站了许久，游冉之的手紧按着剑，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是那些女子们自己在低声细语。
　　水面上有了微小的动静。
　　凰羽紧紧的盯着水面，沉声道：“游，准备救人。”
　　“属下明白。”游冉之答道，在栏杆前站定，接过蓝庭玉抛来的绳子。
　　紧接着，有一阵轻微的红光，那地方渐渐浮现出一个人来，芸娘不可置信的搅着手中的帕子，泪眼看着水面。
　　游冉之轻快的将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不敢怠慢，凌空一跃，又如蜻蜓点水，伸手到那水面，将人捞起来，只觉得那水非常沉重，仿佛要随时将一切水面的东西再次带下去一般。游冉之心下诧然，而更加小心，片刻，他将那人带回亭台。
　　“拿布和姜汤来。”蓝庭玉将人放在地上，查看脉搏，没有大碍，但那下去救人的女子，却没有上来。
　　凰羽仍然注视着水面，眉头紧皱。
　　蓝庭玉灌入一些真气，那女子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水来，芸娘上前，抱着妹妹大哭。她看着七公子还在看那水面，便连连说道：“这可怎么是好……救你的恩人没有上来……这可怎么是好！”
　　清音有些回神，看着周围围着的众人，眼泪一下出来。想起自己是劫后余生，道：“我落水后，就感觉有东西拖我的脚，一下把我带进水里……虽然迷蒙，但还有些意识，只感觉睁不开眼睛，身体越来越重……”
　　“芸娘，你先带清音回房休息，树月还没有上来，你们继续打灯。”蓝庭玉沉声道。只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越来越不妙。
　　“清音小姐受伤了吗？”伶语飞快的说道。
　　凰羽回头，向清音走去，俯身，只见清音的衣服上点点血迹。她的脚腕有一圈乌紫的勒痕。
　　“没有……”清音迷蒙的摇头，看着自己的身上点点的鲜血：“我没有感觉到疼痛……”
　　“是新的鲜血。”游冉之缓缓说道。凰羽的表情未变，但气息却有些压抑明显的不快。
　　众人都心下黯然。
　　凰羽返身，还是站在栏杆那里，俯视下面的水域。
　　如此寒冷的天，掉进这水里本来就是要命的事。他万万想不到，她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只是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
　　“公子，游冉之的命是树月小姐救的。如果是您的希望，游冉之愿意犯险。”游冉之立在栏杆旁，对凰羽说道。
　　凰羽唇角微动，并不看他，而说道：“她既然知道危险仍如此坚定的执行，必然想过种种结果。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与旁人无关。”
　　游冉之再不发一言。
　　伶语则是暗自怔然。
　　虽然是这样，虽然说出的是这么残酷的话，但是公子有没有发现，自己分明，是比别人都要关心的。分明是担心，但是却固执的不肯表达。
　　只是相信着那个人。
　　不知所以的，愿意无条件的去相信着。分明这么短暂的时间，为何就能动摇了这么一个无坚不摧的人的心？到底是触动了哪颗脆弱的神经？
　　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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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亮越来越近。
　　全身好像要虚脱了一般。
　　要赶紧回到上面去……
　　真糟糕，搞成这样……
　　“哗啦————”她的头冒出水面。
　　灯光明亮，这才感觉到力量耗尽，身下的海水是如此的冰冷刺骨。
　　她大大的打了一个寒战，就在水汽迷离之间，她看见了灯火阑珊的栏杆上站着的人。
　　她喘息不止，觉得后背如同被刀刺一般疼痛。
　　“树月，上来！”蓝庭玉抛出绳子，她接过绳子，那力量一扯，也就在同时，从水中跳起一条鱼怪，锋利的牙齿将绳子咬破，又回到水中。
　　那些女孩子们都尖叫起来，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怪物，树月本已飞出水面，但竟然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在水底撕搏已经将力气耗尽，这一时还无法反应，几条鱼怪窜出水面，其中一条直往栏杆上扑去。游冉之拔剑，斩向那东西，凰羽伸手，握住了树月的手。
　　很冷。
　　他握住她的手，却听见伶语在后面喊一声：“公子危险！！”
　　那些从水里的生物突然窜出来攻击人类，凰羽避过，那绳子已断，他不肯放手，自然和树月重新回到水里。这一时众人吃惊不小。
　　凰羽是个没有任何武学的人类。虽然他有父亲的血液，但是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如果是权谋之计，他尚且可以斡旋其中，一旦到了这里，就是无计可施。
　　“快找新的绳子！”蓝庭玉暗暗叫糟，一边和鱼怪撕搏，一边道。痕雨倾返身回内室，伶语则遣散着大厅逃窜的女人们。
　　树月在水中，见到凰羽落水，也是吃了一惊。那鱼怪是她带上来的，不知为何一到了水面，就越发显得凶残，似乎是以血为性，先前得了一点鲜血的味道，这些东西如同发狂一般，无坚不摧的牙齿啃食着一切鲜血的来源。海水的颜色非常黑暗，已经是那种不正常的深色。一见到人在水中，那些家伙群聚起来。
　　树月斩落几只近身的鱼怪，岸上栏杆内里也是一团混乱。
　　就在这时，树月觉得脚下一种刺痛，一只鱼怪攻击了她的脚腕。
　　“呃……”她因这痛微微拧眉。
　　凰羽这才注视到，她的右肩几乎是一片猩红。
　　“朝灯亮的地方游，那里有个台阶。”凰羽拉着她的手，飞快的说道。
　　树月点头，瞥见游冉之将几只鱼怪重新打入水里。
　　靠近台阶的地方，感觉近在咫尺，周旋了几个怪物，精疲力竭的树月正要上岸，突然感觉到脚下缠绕着一种异样的感觉，抱着她的凰羽心下一沉，树月开口，道：“凰羽，快上岸去！”
　　“抱紧我，别松手！”凰羽眸子倏然冷暗，感觉她的身体在被某种东西拉扯着，拖下水去。
　　鱼怪又上前，树月想伸出手中的火炎剑，但却被那东西的力量拖下水去，根本无法施展。凰羽紧紧的抱着她，只见那鱼怪从后面越来越近。
　　“凰羽，放手！！”树月急了，朝他喊道。那一刻却怔忪了。
　　只是见到他的眼眸，那里面，是一片清明的颜色。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感觉。
　　瞬间，鱼怪的牙齿尖利的穿透了他的肩膀，他的血弥漫出来。但他的神色未变，只是坚定的，手稳稳的抱着她的腰。
　　她在下沉，他也在下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心里的冰在慢慢的被打碎……虽然很疲惫，虽然觉得后背刺骨的痛，但是心，却不冷。
　　一点也不冷。
　　光慢慢的消失，他与她被纠缠着拉入深海。
　　只是下一个瞬间，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浮上来，浮上来……
　　黑暗里有了星星点点的光，扩散着，扩散着……那种光吞没了黑暗，往海面扩大，感觉脚挣脱了束缚，他拽着她重回海面。
　　水的颜色，渐渐的清明，三日月湖的湖面上浮起了淡淡的歌声。
　　那种非常动听的歌声。非常悠远。
　　鱼怪们听到歌声，很奇怪的，炸为晶体的碎片，水的样子，突然从汹涌变得平静，颜色也从黑色变成了清澈透明。
　　水的质感发生了变化，树月讶异的看着身下的海水。
　　因为那歌声吗？
　　有什么东西从水中浮起来，是一个女人的脸。
　　“快把他们拉上来。”蓝庭玉说道，这是痕雨倾已经找来了绳子，他还不知道恶战已经结束了。
　　水中出现了非常美丽的女人的脸。如同人类二十余岁的样子，绿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睛，长长的耳朵，如同鱼类，她就出现在树月的身前。
　　伤，消失了……
　　凰羽流血的地方倏然止住，身体好像一夕之间变得轻松了。
　　“不可置信……”蓝庭玉喃喃自语。
　　“是上古消失的人鱼族……这是真的吗？”伶语也自言自语，呆呆的看着。
　　那人鱼的少女对着树月和凰羽，缓缓的笑了。一夕之间，随着那种遥远又寂静的歌声，人鱼的少女潜入了海底，看到一条巨大的绿色鱼尾。
　　“有你在的地方，总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凰羽淡淡的笑，说道。
　　“为什么不放手？”树月看着他。轻声问道。是他的错觉吗？竟然里面有了一种愠怒的东西。
　　树月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刚才如果再迟一步，他就……
　　“和你跳下来的理由应该一样。”凰羽轻声说道：“树月，你跳下来的时候，救人是不需要想太多的。如果让你不安，就当做我的一时兴起如何？”
　　一时兴起？
　　虽然是残酷的话语，但是他的心……
　　不是一时兴起。
　　如果是一时兴起，怎可会自己以身犯险？没有什么游戏会这么惊险，没有一个玩游戏的人会把自己的命玩进去。
　　他原来只是，不直率的承认自己也有温柔。真是个温柔又对自己残酷的男人。
　　“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死去。”树月说道。感觉眼睛有些微热。是因为那灯光吗？他就在她眼前受伤，因为她的缘故，为了救她而被拖下水，她看着他被鱼怪咬伤，那种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人觉得伤感，又觉得熟悉，仿佛这样的情景，熟悉得让人觉得悲伤。仿佛自己，曾经如此真实的经历过。
　　她想起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在那片坟墓之中看见的剑灵，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她见到那个人，悲伤的感觉让人掉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一时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树月，”凰羽温声道：“或许在你看来，我很残酷。我不想你死，只想继续有你的梦。如此而已。”
　　只是一个梦……只是守护自己的一个梦……如此而已……
　　树月咀嚼着他的话语，觉得心微微的疼痛。
　　“快看，天空——”伶语说道。
　　众人的视线停滞在三日月湖的上空，那天空中出现了三个蓝色的月亮，就悬挂在三日月湖的三个子湖泊上，如同从水中出来一般，散发着洗练的光华。
　　是福是祸？
　　这究竟是福是祸？
　　这尔弥王背叛天地后消失几十年的异乡突然在今天出现，这世间真的会如同那开神卷上所写一般？
　　有纯血神族诞生，带神印而来。此物是世间唯一不受过去将来限制之物。跨越时间而来，超越时间而去。此物现世，世间一切惶惶者皆被焚烧于虚空时间海。此物握有生杀绝无仅有之力，业火淹没众生，从苦海净化人之精魂，世间一切沦为地狱，再重生.
　　开神卷早已被封入尘世，这段话虽然如同禁忌，但在这里的每个人却都记得。
　　三日月湖的三个日月，原本只有巫女每年一次祈福才会出现的天象，竟然在今天出现，远古的人鱼竟然同时现世，这时的三日月湖边上聚集了不少百姓，大家都对着湖泊围观。
　　“好美……”树月看着天空的月亮，喃喃自语。
　　凰羽看着天空，将视线移至她的脸上，晶莹的水滴沿着她的头发向下滑，有一种纯净的魅惑。
　　“树月，如果……”
　　他缓缓开口，她回头，清丽的眸子看着他。
　　“恩？”
　　“如果你珍贵的一件东西已经腐朽，你是继续保护它，直到腐烂，还是毁灭它？”
　　“我……”树月开口，他一指轻轻点住她的唇，止住了她的话语。
　　“这个答案，先放在心里，直到那一天来临。”他轻声说道。“在那之前，谁都不能决定未来。”
　　抬头，那三轮明晰的月亮照在天空，将大地照映得一片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