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有悔》叩问

8、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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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厨房内弥漫着满满的药香。小驼子拿着蒲扇坐在药炉边时不时地往那药罐里加几味草药，药方被扔在一边，已积了些灰尘。李扬跳到他身边抢了那扇子，又捡起那药方在他面前晃了晃：“也不怕被郑家堡的人看见说你不尽心。”
　　“这药方我看一遍就记熟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庸医啊，这种方子也敢说好。”
　　“哪能跟您这百草仙涧的高足比啊！”寻了一块地方坐下来，“你往罐子里加的什么，准备毒死郑毅然？”
　　轻啐一口，大翻白眼：“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才不干，没的污了我百草仙涧的名声！”踢开李扬，将他坐在屁股下面的药草收了起来，“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的毒他干什么？”
　　“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啊！”砸吧砸吧嘴，“让我猜一猜你是冲着什么来的，”挠了挠下巴，“百草仙涧出身，莫非……紫魄果？”
　　“看你长的不怎么样，脑袋倒灵活！”
　　“什么不怎么样，爷爷我这相貌用风流倜傥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扳过小驼子的脸，“你仔细瞧瞧，这眼睛这鼻子……”
　　用力打开李扬的手：“臭手别碰我！”
　　“我碰的可是你脸上那恶心的瘤子，我没嫌弃你倒嫌弃了！”甩了甩手，盯着小驼子忽然咧开嘴大笑，背过身去，屁股对着小驼子的脸放了一个很响的臭屁。
　　“你，你……”捏住鼻子，转到一边使劲咳嗽，指着李扬大骂，“你要不要脸啊你！”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放屁的，难道你不放？”笑嘻嘻地伸出手在小驼子翘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弹性不错啊！”
　　拳头握得紧紧的，脸色忽青忽白，终于暴跳如雷：“姓李的，小爷今天不废了你就不姓林！”
　　“原来姓林啊，”口中衔了一根草，左蹦右跳躲闪小驼子的飞针，“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你不配知道！”见总也射不中他有些泄气，叉着腰指着李扬，“你站住了让我射！”
　　噗嗤笑出声：“我傻啊！”抓住小驼子双手，“别闹了，再闹郑家堡的人就该来了。”又指了指药炉，“这药好了没，别煎过了。”
　　知道论功夫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李扬，没办法重回药炉旁边：“下次收拾你！”
　　李扬又说了许多话，可惜小驼子总不搭理，李扬无趣，推了推小驼子：“真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的。”眼珠转了转，凑到小驼子面前，神神秘秘，“告诉你个秘密，关于郑大公子的，有兴趣没？”
　　挣扎半晌，撇了撇嘴：“说！”
　　“我原以为那郑大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却原来也和外面的那些家伙差不多。知道我昨晚看到什么了吗？”他挑了挑眉，一脸兴奋。
　　“什么？”被他挑起了兴趣，不由往那边靠近了些。
　　“我看到了啊……”凑到面前的耳垂圆圆润润的，不尝一口实在对不住自己风流不羁的性子。李扬这般想着便真就张了口，轻轻咬了上去。
　　“哎呀！”捂住耳朵，跳起身，抬起腿就踹，“你个王八羔子去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别骂这么大声，小心把人招来！”李扬翻身跃到梁上，“我是无所谓，可你的身份……”
　　“姓李的，你给我记着！”气哼哼坐下来，手里蒲扇呼呼地扇着，似乎把那炉火当做了李扬。暗恨自己禁不住诱惑，居然相信李扬的话！
　　“喂，你还听不听了？”
　　“滚！”
　　“这次是真的。”跳下来屁颠颠地走过去，“听到打斗声我是第一个走过去的，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咱们这位郑大公子和那个所谓的魔教余孽……”见那小驼子又被勾起了兴趣，“你先把脸上的瘤子除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不然我不告诉你。”
　　“说就说，不说就滚！”眼珠微转，从地上抓了些不知什么东西趁着李扬不备撒在他脸上。
　　“什么东西？”抹了抹脸，似乎只是些普通的黑灰，也没太放在心上，“你三岁小儿啊，干这种把戏。”见那小驼子似乎真不想听故事了又忍不住将那新奇东西烂在心里，“算了，看你这么无聊我还是告诉你吧。我看到郑大公子和那人勾勾搭搭的，那人的神情，”他啧啧了两声，“就像被最心爱的人背叛了一样。他们虽说在比斗，其实啊，”他挠了挠头，似乎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总之很特别就是了。对了，最后那一拳郑大公子可没反抗，是硬生生承受的。若那人没有及时收力，郑大公子可就不是受这么点小伤了，估摸着得躺在床上半年动不了身。”
　　“既然如此你当时干嘛不把那人追回来，他败了郑大公子，你败了他，正好扬名立万，可比你抢到那魔刀威风多了。”
　　“爷爷可不稀罕这种虚名，还是那苗刀合我的意。”
　　“不是不要虚名，是自知打不过吧！”对着李扬翻了白眼。
　　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这话也没说错，爷爷的确打不过他！”推了推小驼子，“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啊，叫什么名字总可以说吧。”
　　五指张开，抵着李扬的脸推得远远的：“药好了，别来烦我！”端起药罐，取了细纱网，将药汁筛在碗内，如此反复了几次，确定那药汁中不含任何的渣滓，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倒出一粒通透的丸子扔在那碗中，待得丸药完全化开才将那药碗放入篓中。
　　撇了撇嘴：“真够细心的。”言语间带了些酸涩，“他娘都不会对他这么好！”
　　“医者父母心！”处理了剩下的药渣，将原先准备好的旧方子的药渣放入药罐内。
　　“最后那东西是什么，闻着很香啊！”又嗅了嗅，“蜂蜜？”
　　眨眨眼：“我发现你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像狗！”
　　“臭小子损我！”微微疑惑，“你跟那姓郑的非亲非故，干嘛对他那么好？”
　　提了篓子往外走，见李扬依旧跟着，遂停了脚步：“别跟着我，若败露了我身份你就别想拿到那把刀。”
　　“对郑毅然那么好，对我就这么凶，他是你哥啊还是你爹？”踢开那些药材，终究还是没追出去。

　　褐色的药汁喝到口中微苦。郑毅然放下碗，看向忙着收拾的小驼子：“最近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啊。”小驼子扬起了脸，眉眼间笑意盈盈，“上次大少爷说过以后就再没有了，也没人再乱起绰号了。”
　　“没有就好。”盘膝而坐，试着调理内息，发现一切顺畅，也不由感叹那老大夫的医术高明。“那个李扬也没有？”
　　“我会绕着他走的。”
　　“承嗣不懂事，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李扬毕竟是客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待这段时日过了让安伯给你重新安排份工，算是对你的补偿。”
　　“不用了少爷，您不是已经给我加了月利了吗。”将屋子整理干净，“我遇到了这么多主家，就您待我最好了。”
　　“这也算不得好，是应当的。”

　　李扬早起时便觉得脸上麻麻痒痒的，对着镜子一照立刻有种想死的感觉。披了衣服，搭了鞋跑到小厨房，没见人影，又跑向马厩，对着别人的指指点点一概不理。从草垛后面揪出小驼子，指了指自己的脸：“怎么回事？”
　　“哟，怎么变这样了。”笑嘻嘻的伸出手摸了摸，“这才是真的癞蛤蟆啊！”
　　“解药！”
　　“什么解药？”眨了眨眼，“大侠说话太深奥我听不懂。”
　　“昨天就你扑了我一脸灰。”
　　“灰罢了，洗干净就是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跑去告诉郑毅然你是什么人？”
　　“那我一定在你出声前毒哑你！”挥了挥拳头，“不仅出不了声让你连字都写不了！”
　　“你不是说你不下毒的？”
　　“对付非常人当然要用非常的手段！”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站起身点了点头，“行，那我就这么走出去，我就不信没人怀疑！”
　　“好走不送！”躺在软软的草垫上，“绝对没有人怀疑！”
　　李扬风风火火跑来时，郑毅然正与于鸿闲聊，得知此消息，忙与于鸿赶来马厩。彼时李扬正扯着小驼子的衣领，一种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感觉。郑毅然忙上前解了李扬手法，将小驼子护在身后，而于鸿则拉着李扬劝他莫要冲动。
　　“李少侠，我这小伙计又怎么得罪你了？”郑毅然看着李扬那张脸憋笑憋得很辛苦。
　　李扬看了看郑毅然又看了看于鸿，这二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实在让他火大。指向那小驼子，他就不信他能当着郑毅然的面毒哑他：“这小子……”
　　“大少爷他脸上长疮偏说是我传染的，他那疮的颜色明明跟我脸上的不一样。”小驼子抢白，“再说我避他都来不及哪有机会传给他。”
　　“嘿，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李少侠息怒息怒，”于鸿劝慰着，“传染肯定是不可能的，”心中暗暗补了一句，说不定是坏事做多了老天报应，“别是李少侠吃了或者碰了什么东西过敏了吧。”
　　“还不就他……”
　　“对对对，这样子肯定是过敏了。”拉了拉郑毅然，“大少爷，我在家见过这样子的，好像是叫……”歪着头想了想，“叫天花来着！”拉着郑毅然往后退，“那东西传染了会死人的，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吧。于当家的，你也离他远点，小心他害了你！”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天花和这个不一样！”轻拍李扬胸口，“我知道不是天花，一定是过敏没错了。”看向郑毅然，“毅然兄，请个大夫来看看？”
　　“阿鸿说的在理，请大夫看下稳妥。李少侠，我们还是去前厅吧。”又吩咐小驼子，“去给我煎药，马厩待会料理。”
　　答应了一声，又趁郑毅然于鸿不备对着被二人架住的李扬眨了眨眼，神色十分得意。
　　大夫诊治的结果果然是过敏。李扬连连摇头：“不可能，你再好好看看。”那小子就这么随便一撒居然连脉都改了？活见鬼了吧！
　　“老朽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把错脉。”老大夫对于李扬的不信任十分不满，“少侠若不相信可以另请高明！”
　　“你们堡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大夫？”偏头就问，可不管大夫那张老脸是否挂的住。
　　“李少侠，岳先生是我们堡中医术最高明的了，我的伤也是他治的。”
　　“怪不得！”嘴角抽搐了两下，那小驼子说这老头是庸医。
　　“李少侠你还是回忆下昨天有没有吃鱼虾之类的东西吧。”在老大夫发飙之前，于鸿转移话题。
　　“你们堡里昨天烧鱼虾了吗？”李扬反问。
　　似乎是没有，郑毅然想了想，不过依李扬的个性难保他不出去吃：“或许李少侠昨天下了馆子？”
　　“我就没离开郑家堡一步！”
　　“少爷，药煎好了，趁热喝吧。”小驼子端了药进来，见李扬坐在那立刻畏缩地躲到于鸿身后小声询问，“不是我传染的吧。”
　　“是过敏。”
　　“幸好，幸好！”小驼子抚着胸长叹一口气。
　　他那模样实在让李扬气闷，截下郑毅然药碗，放到那老大夫面前：“您老闻闻这是不是你开的药，小心他给你们家少爷下毒。”
　　关系到少爷安危那老大夫立刻谨慎，捧着药碗闻了闻又浅尝了一口：“没问题，是我的药，就是放糖了。”
　　“我说怎么不苦了呢。”一饮而尽，“我信得过他！”
　　“下次别放糖，减轻药效。”
　　“知道了先生。”乖乖应着，退到一边对着李扬直吐舌头。
　　这死庸医！李扬长叹：“我说了我没吃鱼虾，你再给看看，别乱开药！”
　　“我说我的虎皮鱼怎么没了，原来被你吃了！”付承嗣气冲冲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全力想拉他的吴英卓，“我养了它三年了，居然就这么被你吃了！”
　　“承嗣我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吴英卓连连解释。
　　“不用说了一定是他！岳先生都说了他是吃鱼过敏的！”
　　“承嗣，不得无礼！”
　　“表哥，一定是他，我要他偿命！”
　　“臭小子，不过一条鱼，居然要我偿命！”李扬气性大，虽没吃过却不肯辩驳，“我烤了吃了怎么的？想要我的命你也得有本事过了我的刀！”
　　“吃了就吃了，一条鱼还能大过人去。”郑毅然拦在二人中间，“承嗣，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那鱼是你送我的，我细心照料了三年，现在居然……”
　　“下次我再送你一条。”让吴英卓拉着付承嗣出去，“好好练功，后天的事还靠你们呢！”吩咐大夫，“既已知道缘由就帮他开方子吧。”
　　“不用开，歇两天就好了。大少爷，你身体要紧，别为这些小事心烦。”
　　没药吃，李扬又担心这脸因此破了相，找上小驼子缠着要解药。小驼子被他扰得心烦：“过两天自然就好了你怕什么？”
　　“又不是真过敏，能自己好了？”
　　“我说能就能！”
　　“喂，那鱼是不是被你吃了？”
　　“我才不吃那劳什子。”
　　“呵，为了陷害我就这样害了一条生灵，你这大夫也未免狠心了些。”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害了生灵’，说出来也不觉得酸。”双手合十，“它也算死得其所，被我做药引了。”
　　“药引？你的意思是煎给……”
　　“对啊，给郑大公子喝了。”爬上栏杆晃了晃腿，“付承嗣要报仇可以直接找他表哥。”
　　“你这是要报复付承嗣吧？”
　　“没错，谁让他不存好心让我去伺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