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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狠心绝情 ...

  •   28

      “谢道长好言相劝,是我自已没有福分。”我微笑,回头对喜官说,“走吧。”
      喜官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也晓得这次回去无法交待,我辜负了已然赶赴边关的阿墨,辜负了甘愿辞官归隐的张衡,我甚至也辜负了陪我做戏的喜官,可是,我不能辜负他。
      我宁愿负尽天下人,也要让他保有这一段平静无忧的日子!
      “施主真的决定了吗?”身后,真一含笑问我。
      我的脚步略微顿了顿。
      “看来,施主的决心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坚定。”真一继续说,他点破了我苦心埋藏的犹豫,他看穿了我平静之下的愧疚。
      我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手触到了道观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正待用力将门推开。
      身后突然袭来一把清亮的声音。
      “施主留步。”
      我不想理会,努力克制回头的冲动,可是手边的门板突然间好像变得有千斤重,使尽了力气,怎么也推不开这一层阻隔。
      只要推开它,只有推开它……
      “喜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帮忙!”急怒交加之下,我跺脚大叫,连自己都嘲笑自己有多么歇斯底里,这回来灵殊观转了一圈,把脸都丢光了。
      “施主请留步。”声音又近了一些。
      我屏住呼吸,驱除杂念,力气灌注在两只手上,只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才能把门给推开。
      “公子……”耳边是喜官有些犹疑的声音,特别压得低低地,“门好像——是闩上的。”
      “那就赶快给我打开!”我厉声吼道。
      有一只手果然伸过来,将门闩轻轻地拨开,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往外推门,可门像是特别跟我作对似的,依旧纹丝不动。
      那只手不徐不疾地扣住门里的拉环,“嚓”一声,门就乖乖听话地被从里面拉开了。
      耳边第三次响起那把清亮的声音,近在咫尺,“门已开了,施主请便。”
      这一次我不得不回头,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那座山墙,“求之,遇之,逃之,思之,忘之。”黑色的行楷圆转自然,像一道咒语般刻进我的心里。
      忘之——忘之,原来你的名字是由此而来。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你医了吗,你还过来干什么?”这么近的距离,我只敢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又飞速扭过头去了。
      他没有回答我,伸出另一只手,两手合力把门完全地拉开了,来时所见的山川景物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眼前,长安城有得天独厚的位置,背靠层峦叠嶂八百里秦川,面临冲波逆折飞奔入海的黄河。
      此刻我站在长安西北郊外,放眼望去,来时路上郁郁葱葱的山川河流尽数映入眼帘。
      我身后是他清浅的呼吸声。
      向前一步,还是往后一步?
      是劫是缘,是对是错?
      “我说过要替施主医治,没有改变主意。放弃的人是施主,不是我。”
      没错,放弃的人就是我,就是我抛弃了你,你都这么清楚了,还不赶紧回去!
      “施主既然要离开,我只好随施主一起离开。我既然许下诺言,没有不成就的道理。”
      这又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赌气般一脚跨出了门,他竟也毫不示弱地跟了出来。
      我强迫自己抬眼看他清绝脱俗的面庞,板着一张冷脸,“若我没有记错,你们道家有一句话,叫做,执着是苦。”
      这话是以前他告诉我的。
      “施主□□,确有这样一句。”他倒承认得快。
      “你现在就是在受苦。”我淡淡地说,目光放到了壮丽的山河景色之上。
      “有些执着,明知是苦,也要义无反顾。千金一诺,绝不更改。”他也是不咸不淡的口气。想不到记忆全没了,这厮唯我独尊眼高于顶的架势还是能气死人!
      “你若一辈子治不好我呢?”
      他倒着实沉默了一会,似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我心里嘿嘿冷笑,于你而言,我终究只是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罢了,谁能轻易对着陌生人许下一辈子?
      径自得意之余,免不了有些失落……还有些隐约的期待。说不清楚的复杂感觉,也许,我仅仅是想试一试,看他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记得我呢?
      “那便这样了。”
      他安然地扔下一颗炸雷,“轰”得一声炸得我七窍生烟。
      那片刻,浑身抖了两抖……
      什么叫“那便这样了”?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地驳斥:“你这道士好厚的脸皮!你打算赖着我一辈子不成?”话一出口,一阵凄凉席卷了我,因为沈约已没有了“一辈子”,他只有“半辈子”了。
      思及此处,只觉冷风吹在身上,从里到外都凉得透彻。
      他闻言却轻笑出声,一点也不气恼的样子,好像一个对自家顽皮孩子妥协的无奈家长,“随便施主怎么说吧,我无法不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
      我一言不发,喜官跟过来,给我掀开轿帘,我要坐进去的时候,突然咳嗽起来,眼看他要凑过来抓我的脉搏,我一侧身子,把半数重量全倚在喜官身上,靠在喜官怀里不停咳嗽,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给他。
      他果然站住了脚步。
      我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
      咳嗽缓和了,喜官几乎半抱半扶着我坐进轿子,自己也上了马,我掀开轿帘淡淡吩咐:“走吧。”没有再看多余的一眼。
      若是比谁心狠,沈约,你永远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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