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做时空之恋（完）》意映卿卿

3、雍容*金缕曲

　　看着桌上冷冷清清的三菜一汤，居然还全是素的！
　　拿着筷子，我简直绝望得快要晕过去。
　　“不合胃口么？”女冠注意到我的皱眉忙柔声问：“这些都是竹青做的，平日我们吃的比较清淡。”
　　“哪有，没有不合胃口啊。”我忙伸筷夹了一簇青菜填住嘴巴，“竹青做的很好吃”我扫了一眼随侍在旁的青衣女婢很是口不由心的褒奖。
　　好容易撑到可以回竹青为我布置好的卧室，月亮已经很高了，今天是十五么，外面很亮呢。躺在床上却瞪着眼睛失眠，谁叫今天一天情绪波动也太大了，好在那位 “母亲大人”似乎对我的身份毫无怀疑，眼泪多过说话，倾诉多过提问题，否则叫我替自己编那么些瞎话圆谎都很是个难题。唉，都尝得到衣襟上染上的淡淡咸味呢，难道颜妖儿替我准备的是一出琼瑶戏？躺着看又圆又亮的月儿，好饿！ 晚饭都没吃饱的，摸摸自己可怜的肚皮。
　　“今儿这出戏演的也算不功不过”窗外响起轻轻的鼓掌。
　　“谁？齐昀？” 我猛的从床上翻起来，只见黑影一闪，他翻身坐在了窗棂上。居然没穿铠甲，只着一身黑衫的他头一次让全部面目显露出来，月光在他发顶洒下一层薄晖，令天然生成的铜色增添神秘的光泽，飞扬的眉几欲插入鬓中，黑的异常纯净的眸子，配上挺拔的鼻子，薄而坚毅的唇，唉，我叹了口气，以前大约是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傻了吧，竟忘了发现他的英俊。
　　“你不是专程来夸我的吧？”藏住被“美色”打动的心跳，我用故作冷清的音调反问。
　　他笑了：“我是怕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出祸事来。”
　　“那就干脆杀人灭口好了？难怪有人告诉我薄唇的人多半难免天性残忍的呢。”
　　“你会看相？”他的笑意将唇角挑得更高。
　　“不，还没学会” 我指着窗外要求：“可以带我出去走走么，我想去那个有荷叶的池塘看看。”

　　原来白日里看着青碧妩媚的荷塘，在夜里只是一大团沉重的黑么？我很有些失望的看着水面。
　　“来，从这里可以去心波亭。”齐昀指着一道几乎隐在层层莲叶里的九曲桥。
　　“不，你不是会轻功的么？我要你带我飞过去。”回想他刚才带着我惊险的攀上跃下，我兴致勃勃的建议。
　　回头看了我一眼，齐昀几分无奈的答应，转身抱起我。哈! 若不是怕引来人，我几乎兴奋得尖叫，果然跟武侠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呢，齐昀轻轻一跃便可飞起数丈，直至力穷，他便在莲叶上借力一点，又可跃起，几个起伏之后，我们稳稳落在亭中。
　　“快下去!”我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忘了松开吊在他脖子上的双臂，被他这么低声一喝，连忙松开，且跳出几步距离。一大阵清凉的晚风吹来，刚刚遮住月亮的那团乌云随之散去，银色的月晖重又洒下荷塘，莲叶上浮起薄薄的一层青霭，朵朵白花点缀其间，如同夜幕里升起的明珠，我和齐昀忘了说话，只顾欣赏这片时宁静。
　　“可惜了”我感叹道。
　　“可惜？”我指着远处一朵尚未开放的莲花道：“可惜这样来自佛国的清净慈悲之花，却用来装饰杀人如麻者的门庭！”
　　“齐昀” 月光下的他眉目俊美的有如神诋，我走近他，掰开他的手掌伸在月光里。
　　“这月光多干净，替你洗去那些血红色的影子吧。”
　　半响，他收回双手，扣住我的双肩：“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有隼族的铜发，却又有汉人一样的黑色眸子？”
　　“不，我不知道。”试图挣开他越来越用力的双手，无力的回答：“我只知道，对于我，它们不过是一个祸端。”
　　“呵，祸端，明日你该去问问戚夫人。”
　　“戚夫人？”我不解
　　“就是你的‘娘亲’”齐昀终于松开我。
　　提到那位 “娘亲”, 我忍不住问：“真正的公主在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是？”
　　“还不行，你还得好好扮演下去，反正”他笑了：“对于你也没有坏处。”
　　“那么我要演到什么时候？等被吴王识穿处死，还是等演完了好被你灭口？”我绝望的嚷。
　　齐昀冷冷道：“或者是等到城外的兵马打进来也不一定，你难道不还是半个隼族人么？”

　　“公主夜里没睡好？”竹青一大早就到我房里来了，看见她端来的一大盆洗脸水，心知就是没睡好也没机会继续补眠啦。每个古代故事里的千金小姐都配备的知心丫头一名嘛，比如什么红娘和崔莺莺，一般而言，这丫头都会是知道小姐秘密最多的人吧。这位竹青姐姐想必不外如是，真是俗套的剧情，我心不在焉的把温热的水敷上还带着黑眼圈的脸。
　　“公主，香胰子。”竹青递上一只皂盒。
　　嗯？我暗吃一惊，那皂盒是用一整块玛瑙挖成，雕琢十分精细。这那里是普通修道之人用得起的物件，看着主仆居处虽然简陋，吃用也很朴素，某些细节上却隐藏着惊人的富贵奢华。就如昨日见过的那只白玉拂尘，手柄就是用纯净的羊脂白玉制成，再说若只是普通人又哪有修道修在吴王府的？我满怀疑窦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公主，换好衣服就请去主人那边用饭吧。”竹青取出几件染成蓝色的衣裙又道：“公主别嫌弃，虽只是几件粗布衫子，却是主子亲手裁制的。”
　　“竹青姐姐，你跟着…我娘(说出这两个字真艰苦)有多久了？”
　　“二十四年吧，竹青是家生子，一出生便算是跟着主子了，不过真正在主子跟前伺候只有十年。”
　　“十年啊，那也是很长时间了，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我指指周围清简的布置。
　　“没有，奴婢能跟着主子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何况现在公主您又回来了，主子的病……”竹青说着眼圈都红了。
　　“病？”我皱皱眉头，昨天怎么没发现那个女冠有病？
　　“主子未出阁时就有气虚体弱的病根，这年来事事不得顺心，又要牵挂公主您的下落，久而久之竟然……成了血痨。”
　　无味的嚼着清粥小菜，我时时忍不住偷看女冠，果然，道袍虽然毫无曲线，可到底也看得出里面被笼罩住的身躯有多瘦弱，那脸色也是白的不甚自然，毫无光泽的白皙如同放陈了的宣纸一样困乏。
　　“瑜儿”她感受到我投去的目光向我笑道：“你放心，娘知道你受了不少苦，以后娘会好好保护你的，放心在这里住下，王爷不会再逼你来的。”
　　“嗯”我点头，深知这身体孱弱的女人将是我在吴王府内唯一的护身符。

　　刚用完早饭不久，百无聊赖的坐在“母亲”的净室翻她抄写的南华经，一手端庄妩丽的小楷，对比在现代我那糟糕透顶的钢笔字，真是好生佩服古人。
　　青衣来报：“永安郡主求见。”
　　有客人？！第一兴奋的就是我了。（人来疯的本质）
　　“是雍容啊。”母亲也搁笔起身，“叫她进来吧，这孩子一定是来探望瑜儿的”。
　　不出所料的是美女呢，一见已候在厅中的永安郡主，连同样身为女生的我也忍不住喝彩。两道绵长的细眉，眼灵动有神，长而密的睫毛衬托下，展见出一种尊贵自恃。鼻子小挺秀气，娇红的菱角嘴，还有雪白的肌肤，修长的身材,纤侬合度，着粉红衣裙，就如同在这陋室里绽开朵芍药花，衣着简陋，面目平凡的我站在一边简直要被比化了。
　　“这便是瑜儿妹妹了吧？”她向“母亲”施礼。
　　“母亲”挽起雍容向我道：“瑜儿来见过你姐姐”。
　　我忙依样画葫芦的行了个礼。
　　“瑜儿妹妹长得很象姨妈呢。” 她牵了我手道：“妹妹这一来，我在府里就多了个伴儿了，姨妈若是放心，就常让瑜儿去我哪里玩，今日我叫了清吟小班的人试排牡丹亭，不如叫妹妹和我一块去听听？”
　　打小院出来，空气果然不一样了，摆脱静宓到过分的氛围，我狠狠呼吸了一口接近中午已经有点温热的空气。
　　“我们去听风馆，那儿凉快得多。”雍容牵了我沿着卵石铺成的小径走去。
　　真不知吴王是什么意思，先是把我关在密室，这会居然任他的女儿带了我在他自己园子里到处窜，真不知是防我还是不防，看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王府郡主，我要真是什么武艺高强的蛮族公主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绑着她当人质出去。
　　唉，其实我自己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啦，不可以瞧不起别人。
　　雍容很是关心的问：“瑜儿妹妹，你想什么呢？前面就是听风馆了，你不是走累了吧？”
　　“还好了啦” 我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这就是听风馆?”我惊讶的看着湘妃竹林喜道：“好像林妹妹住的潇湘馆！”
　　“这里是父王最喜欢的一处馆阁了，尤其是夏天，特别清凉，闲时叫乐工在竹林下面演奏，竹风里夹着曲音……”
　　我随口称赞：“王爷真是风雅的人呢。”
　　“嗯，只是他也太忙了。”
　　幽幽的歌声传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曲终，余音真如绕梁般在林间风里悠然不绝，一白衣伶人自林中走出，远远立在一丛绿竹前。 “湄生，美则美矣，只是太哀了啊”
　　“湄生谢郡主赐教” 白衣伶人又没入林中，竟不曾看我一眼。
　　还真是没礼貌的家伙，好像感受到我的不满，雍容解释道：“湄生是清吟小班的台柱子，声音有如天籁，模样又生得好，只可惜是个瞎子。”
　　“瞎子？”
　　“是啊，眼睛虽是睁着却不能视物，他人又傲气，不肯在人前演唱，总要设个屏风什么的，今天他肯亲自出现都是很不容易的。”
　　“哦，这种个性还真是别扭呢”我点点头，对这个湄生充满兴趣。

　　古人的娱乐方式着实够无聊，比起有声有色有情节的电视节目，光在竹林里附庸风雅则太不能抵御婉婉约约的乐曲为我捎来的沉重睡意了。
　　“瑜儿累了吗？” 雍容体贴的叫人带我到内室休息，一沾上枕头，我就急忙与周公约会去也。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落在西纱窗上。
　　“几点了？”我迷迷糊糊的问侍女。
　　“几点？”侍女一脸茫然。
　　“哦哦，这会是什么时辰?”我连忙纠正过来。
　　“回禀公主，此时是申时三刻。”
　　那不是三四点了吗? 我大吃一惊，赶紧整理睡得有点皱皱的衣裙，“那雍容姐姐那去了？” “内府有客，郡主过去应酬了，嘱咐奴婢待公主醒后将公主送回西院。”
　　走出屋子，外头果然恢复了一片寂静，乐班子早就散了。
　　“公主请走这边”侍女将我引向来时走过的小径。
　　我挥挥手道：“不用你带路，我自己认识,你回去当值吧。”
　　那侍女有几分为难的看着我，正要坚持，我已向前走去，远远将她抛在后面。
　　一路分花拂柳，终于没有跟屁虫了，我折了满手的蔷薇花儿，逍遥的荡回西院。
　　什么人？只见一白色影子在树丛里半隐半现，我跑近一看，这不是那个叫湄生的歌者么？忙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迷了路么?”
　　湄生像是被意外出现的声音吓着，眉头微皱道：“请问是那位？”
　　近距离看，这张面孔还真是漂亮的不象男人，眉梢眼角漾着无名的温柔繾綣，叫人看呆了去。 “我叫瑜儿，金瑜儿。”
　　“金鱼儿？”他笑了。
　　明知他错会了这名字，我也懒得纠正，反正不是自己，不如拿去换他一分笑颜看看。虽然知道自己是路痴，而且这园子也根本不熟，还是很自告奋勇的说：“你这是要往哪去？不如我送你？”
　　“麻烦瑜儿姑娘了，我是要回梨花院。”他牵住我的衣襟，原来英雄救美的感觉这么好啊。。。我凭着记忆绕开小径将他往大路带去，打算待会若是遇着这里的佣人也好问问路。
　　“姑娘可闻到什么香味？”
　　“嗯？”我醒起手中还捧着花，便将蔷薇凑近他鼻子道：“可是这个香味? 是我方才采的。” “万物生灭皆有定数，姑娘何必以人为的去破坏？”
　　“不过是些草木之花，就是我不去摘明日它自个也就谢了，难道白白的在枝头开谢强似今日有我肯欣赏它？”我捉狭道：“你不是还唱过那首金缕衣？难道不明白有花堪折直须折的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