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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珠玉 ...

  •   “这就够了,吸气——”我伸手,用力一推,缀着点点梨花的绿色裙裾轻扬、翻转,只听得“扑通”一声,蒋清玉已经直直落入水中。

      闻声而来的敛心、凝想不明就里,一时错愕,蒋清玉的侍婢却反映机敏的开始呼救,随即一道墨绿色的声影疾奔而来,跃入入水,又是一声“扑通”。

      我闲闲坐靠在栏边看陆思齐把蒋清玉打捞上来,两人均是湿漉漉的,狼狈之下却依旧和谐,倒是附近游船画舫纷纷靠近,打听发生了何事。

      蒋清玉被侍婢扶进船舱,陆思齐面色阴沉的看着我,水迹顺着他的发丝滴在皱起的眉和抿紧的唇上,他说:“我以为你已经变了,但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话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我何时让你有过希望?

      陆思齐随手抹去脸上水珠,却没能抹去冷峻怒容,“你可以解释。”

      我看看四周围拢来的画舫,画舫上的才子佳人们,再看看眼前的陆思齐,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抱歉,刚刚手滑了一下。”面上是心安理得的坦然,或者说倨傲鲜腆。

      一时安静。

      接着有几声压抑的笑声,而后窃窃私语之声渐起。

      恰时,蒋清玉出得舱来,已经另换了一袭淡粉衣衫,碧色丝绦束衣,湿发垂肩,仅插一把粉色的蝴蝶发梳,嘴唇微颤,略显苍白的面容,娇柔的身躯弱不胜衣,犹如一支经雨的百合花。

      而“辣手摧花”的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面对这支经雨的百合花,还是一样的话:“不慎手滑,蒋姑娘不会怪罪吧?”

      蒋清玉咬了咬花瓣一样的唇,细语道:“不,不会……”

      面色难看到不行的陆思齐不待蒋清玉说完,已经带她大步离开画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条湿漉漉的水渍,像是几百只蜗牛刚刚爬过。

      围观的人见没戏可看,也都散了。

      戏毕幕落,我悠然步回船舱,看到一张三分忧怨七分牙疼的脸,怪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思信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是白痴么?好端端又把三哥推给旁的女人。”惹来敛心和凝想不赞同的怒目。

      我好心纠正他:“不是什么旁的女人,蒋清玉算是陆思齐半个青梅竹马吧。”

      “还不是一样,你有没有一点是我三嫂的自觉啊?”

      “没有。”我干脆回答。我人生的第二个起点是在洞房花烛夜之后,新郎官什么的已经甩手走了不是么。

      陆思信无力的坐下,使劲揉着太阳穴,一边嘀嘀咕咕的碎碎念:“虽然我约她出来,本来就是想看一场好戏,但这戏也进展太快太没水准了,用推人下水这种老掉牙的把戏居然还在下手之前问人家会不会凫水,你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自备浮囊,是不是打算横渡信江……”

      我无语,看样子陆思信这小子在一旁窥视良久,牢骚满腹。

      “你就这么讨厌三哥?”陆思信忽然又问了一句。

      我想了想,说:“不能说讨厌,但也肯定不是喜欢,会这么做就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吧。”

      见陆思信不明所以,我解释道:“好比两军对阵,都是蓄势待发,自然能争取到主动权的一方先发制胜。”

      见此刻坏心眼的陆小五依旧愣头青似的不明所以,我学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是笨蛋么?这样都不明白。”在陆思信拍案而起之前,又继续道:“那就让我们来现场还原一下。”

      “当时我邀请蒋清玉出舱赏景,她做了什么?”

      “让其他人都退下呗。”

      “假如蒋清玉是一只羊,从前的‘我’就是一只老虎,虽然是一只虚张声势的老虎,可也是一个甩鞭好手,温驯乖巧的绵羊会放任自己和一只老虎在一起么?”

      “蒋清玉有私语相告?”陆思信猜测。

      我叹口气,转而问敛心和凝想,“当时你们闻声而出的时候,什么反应?”

      凝想说:“因不知发生何事,只是茫然无措。”
      敛心说:“正欲上前询问姑娘。”

      我又问:“蒋清玉的侍婢有何反应?”

      凝想说:“她们二人立刻开始奔走呼救,婢子却……”
      敛心迟疑一下,似是回忆道:“她们二人闻声即出,未至舱外已开始呼救。”

      我轻轻一笑:“这就是了,是她们早有准备,不是你们二人反应不及,你可见过有人游湖自备衣饰裙钗,一样不缺?”

      凝想瞪大眼睛,惊道:“蒋姑娘是自己跳下去的?”

      我又笑:“是打算,只不过我先动手而已。与其背一个无妄之名,倒不如一开始就卖个好,顺手推舟,她自然也会明白我对陆思齐无意,我是这么以为的。”

      陆思信半张了嘴,问:“你当时是如何确定的?”

      “没有啊,我并没有确定,只在她更衣出来才肯定自己的猜测。”我坦言道:“我不是说过嘛,这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罢了,当时见她屏退左右,自然而然就近选择了推人下水的方式。”

      敛心低声问:“可蒋姑娘为何……为何要害姑娘?”

      若我还是那个草包居深深,自是不会有什么威胁,偏偏琼芳宴上我多写了两个字,一时成为激励范本而非笑柄。兼之与陆家上下相处和谐,估计连陆思齐也因陆思毅之事,肯定了我一两句,是以蒋清玉对我产生了危机感,我在她眼中,若非拔除不了的一根刺,也该是路上一块碍眼的石头。

      可将心比心,她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而已。

      “还不是某人做的好事。” 我斜睨一眼陆思信道:“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是蒋清玉,忽然接到我的邀请,会怎么办?”

      陆思信用我的名头相邀游湖,她自然要有所防备,处事拘谨小心,与其等我不知何时出手,倒不如在自己的筹划范围内演一出来的安全。她认定自己在陆思齐眼中比我来的重要,这自然是对的。

      而我也是一样,与其让她来演,我枉担虚名,倒不如主动出手,让她承我一个情。经此一事,我和陆思齐的关系又跌回谷底,她也可以暂且放回那颗心了。

      陆思信郁闷道:“我还以为齐东双玉之中,蒋清玉温婉可人,胜过容玉珠清冷淡漠呢。现在看来,倒是蒋清玉去容玉珠远甚。”

      我摇头:“也不尽然,蒋清玉自然是精雕细琢的通透玉饰,触手脂腻,容玉珠却是天然精蕴的蚌中珠,不失细处棱角,二人各有其美,不过所求不同罢了。”容玉珠一心追求乐艺,蒋清玉想要一个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而已。

      我给蒋清玉倒的那盅茶早已经凉透,半卷半舒的雀舌叶沉浮于紫砂之中,像一个尚未说完的故事,舒卷之间半幅人生,一盏冷香。

      掀帘而出,江上依旧热闹,“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我回头对三人说:“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陆思信多少有些不甘愿的说:“这次我真的是放弃了。”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敢情你之前说放弃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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