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未小离

55、帝尊

　　方星辰来到景阳宫。
　　寻到倚树而坐的元子期。将一册宗卷翻开，丢到他脚下：“这便是你疏远我的原因？”
　　元子期信手拾起，低头细看。览毕，深情望着他：“我对你绝无半点离淡之意。”

　　方星辰挑眉：“是么？难道师叔打算这辈子都在我身下承欢？”
　　元子期容色恬静如水：“也无不可。”
　　方星辰怒目道：“我不答应！”
　　元子期柔声而问：“只要能在一起，又有何分别？”

　　方星辰神情恳切：“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你本意么？！”
　　元子期默语不答。
　　方星辰缓下气来，宽言道：“我知道，皇伯的所作所为令你齿寒。可那都是父辈们的恩怨，事情何以发展成那样。我们并不了解，不是么？”
　　元子期眼波微动：“不，我明白其中缘由。”
　　方星辰忙问：“为何？”

　　元子期将卷册轻轻合拢，凝眸沉思。过了很久，才开口：“少不更事时，在府中撞见过他二人欢好情形。我父亲被衣物缚于长凳，蹂伐……至昏。上首那人咬牙切齿地说——”
　　看着年轻的皇帝，神色略有不决。
　　方星辰追问：“说什么？”
　　“——君无尊严，国之焉盛？”

　　方星辰胸中一阵激腾，却仍不死心。明知故问道：“何意？”
　　元子期神色悠悠：“君王的气性，决定了国家的气节。一国之君若任人侵辱，那么他所统治的国家必会羸弱不堪。”
　　方星辰强辩道：“可是皇伯理政严明。”
　　元子期冷冷道：“那是在他处决了吾父之后。”

　　方星辰好一阵眩目。
　　为了帝国大业，竟能杀了心爱之人？
　　此事必另有蹊跷。想到无少傅被逼委身，进而疑道：“他们到底……关系如何？”
　　元子期缓缓解释：“你皇伯，是我父亲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帝少师娆，免不了暗生情愫。终于仰慕得无以复加，痴缠起来。后来——吾父把持不住，娈了他。”
　　方星辰惊道：“我皇伯……是……”
　　元子期颔首：“此事是我父亲一生最大的过错。”

　　方星辰急道：“却也不至于——”
　　元子期打断道：“帝王之尊岂可轻戏。”声音烈寒：“一首七言残诗，便能捕风捉影。怎会不是借口！”

　　话已至此，方星辰不得不直接问出心中所虑：“你怕我将来会像皇伯一样那般对你？”
　　元子期答道：“靖元先帝警言尤在耳旁。”
　　方星辰知他本意仅在维护自己，立时稍感安慰。点头道：“师叔所虑，星辰全明白了。”
　　但又想了想，终究不甘往后二人要如此守礼，斩钉截铁地补了一句：“男儿顶天立地与否——不在虚表，唯看其心。”
　　言毕，伸手要回宗卷，转身告辞。
　　临行前，从衣襟中摸出一块令牌：“三日后的登基大典，请师叔务必前来。”

　　汴朝开国以来，共历五皇。
　　正月初二，开坛设祭。
　　三朝重臣宽阁老当殿宣读诏书。
　　四代君王方星辰一身火红龙袍迤逦拖地，逐阶而上。
　　褐冠加冕，秉持玉玺，坐上高堂。
　　竹乐声起，百官朝贺。
　　接见使节，行封赐赏。

　　累得众臣皆疲，亦不肯罢休。
　　广邀亲宠移步偏殿，另行赏歌观舞。
　　新皇正式即位首日被点到名的，臣子皆视之为荣耀，无法推脱。
　　方星辰仔细斟酌，精心筛选：老顽固的不要，舌溜嘴滑的不要——风流洒脱的必须要！
　　差不多凑齐了人，最后又指了两个：“卓护卫、镇南王，你们也随朕来吧。”

　　今夜，成败在此一举！
　　子期师叔，师叔子期。
　　——你可莫要叫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