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之城[麒麟正传之方进]》西子绿

2、02

　　因为苗苑最近在医院照顾陈默，人间西点屋的日常工作几乎全落到了杨维冬王朝阳和小如三个人身上，加上生意一直不错，三个人成天忙的手脚不着地。尤其是每天还要抽出一个人送各饭店订的外卖点心，恨不能把两只脚都变成圆的不用走路直接一滚就到终点。那□□阳在电话里和苗苑商量着再找个帮手，方进在一旁听到了，说“苗苗嫂，别着急，我先去店里帮忙招呼着，找服务员的事儿慢慢来。”就这样，方进除去偶尔在医院里陪陪陈默，其余的时间都泡在粉巷的人间西点屋里帮忙打打下手，招呼招呼客人，送外卖这档子脚力活儿也当仁不让地落到他身上。那些阳光明媚的下午，粉巷周边的人们常常看到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小爷以扭臀叉腰等花样百出的行进方式蹬着一辆粉红色的三轮脚踏车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街窜巷。

　　几天外卖送下来，方进把会贤居放到了最后一站，理由是方便在熟人的地盘上落脚打尖。所谓方便，不过是在会贤居蹭一顿热闹又热乎的晚饭。会贤居的晚饭时间自然不能是正常人家的饭点儿，每天下午五点前在后厨集体开饭，饭菜很家常，如馒头花卷米饭尖椒土豆丝猪肉粉条烩白菜之类，味道却不错。章宇每次盛饭都会照着肉多的菜给方进来上一大汤碗，末了吃的时候还把自己碗里的肉捡给他，苏会贤见了几次就吩咐厨房每天单独烧份全荤菜。对此前堂后厨的人均无意见，首先方进不是会贤居的人，其次方进是老板的朋友，苗同学的小叔，临时来帮忙的，唔，吃多少都是花老板的钱嘛。

　　吃过饭，方进也不着急回去，扒着章宇的肩膀在会贤居晃荡来晃荡去。小候爷自来熟的笑脸一送上来，谁能抵挡？不出三五天工夫，从后面的大厨二厨面点师傅配菜工洗碗工到前面的传菜员领位员服务员大堂经理，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一个排级编制，方进个个熟悉的和自家地里种的萝卜白菜一样。陕北人民历来淳朴善良又厚道，人人对待方进同学就像春天般的温暖。偶尔苏会贤看到方进从后厨大摇大摆晃出来手里举着半根黄瓜大嚼时，她只是弯唇笑笑，心底叹着：多可爱的孩子，多快乐的孩子，多招人喜欢的孩子。苏会贤并不知道，因为自己这点似乎沾染了宠溺色彩的无心纵容，会贤居上上下下都把临时工方进宠成了方少爷。要知道，找遍整个会贤居也没人敢从后厨拿根黄瓜出来当着苏老板的面嚼的嘎崩脆，方进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天晚上，方进回到西点店，杨维冬正准备关门打烊，突然接到章宇打来的电话，语气很焦急：“方进，在哪儿呢？麻溜儿的打车过来，有点麻烦事。”

　　所谓麻烦事，是苏会贤遇到了麻烦。做餐饮生意的，接待的都是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的客人，难免鱼龙混杂。常来吃饭的熟客中有个人称金哥的男人，三十多岁，秃顶，小眼，脸上有疤，身边总跟着几个一身黑衣的小弟，据说是混□□的。金哥来过会贤居几次，自然认识了苏会贤，没多久就展开热烈追求。无论送花送物还是前来邀约，苏会贤一律婉拒，倒也没发生过什么太大的不快。可今天晚上金哥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吃过饭不但不走，连人带车在会贤居门口堵着，说要请苏会贤去银河唱歌。苏会贤瞅瞅章宇那细竹竿似的身板，无奈给程卫华拨电话，程卫华正在值班，说：“苏老板，这点小事找方进，信不信，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人吓出千里之外。”

　　二十分钟后，方进推开会贤居的大门。

　　没多久，苏会贤跟在方进身后走出来，看都不看金哥一眼，径直去开车。金哥当着小弟失了面子，一挥手几个人上去挡在车前。方进浓眉一皱，伸手一扒拉，挡在车前的人踉跄着被甩到一边。方进迅速打开车门把苏会贤塞进副驾座位扣好安全带，自己则一个侧身躲开几人，上车挂档给油打方向盘，短短十几秒，车子提速冲到街上。金哥铁青着脸招呼人开车紧跟上去。

　　向城中村方向开了一会儿，过了三四条街，方进把车子在路边慢慢停下来。从后视镜看过去，跟在后面的车果真也停下。方进下车前对苏会贤说：“别怕，我马上就回来。记住，我回来前不许开车门，不许下车。”苏会贤点点头说好。

　　金哥几个人下车走过来，手里拎着家伙。方进走到他们跟前咧嘴一笑，“哥几个出来还带玩具？”话音未落人一个斜刺冲过去。几个人还未明白过来，方进已经在眼前重新站定身形，手中赫然握着两根一米多长的木棒和一条铁链。

　　金哥忍不住噔噔后退了几步，觉得实在丢面子，又踱着方步走过去，“怎么着兄弟，借过去玩玩？”

　　方进没说话，只是冲着金哥笑的很嚣张很灿烂，随手把木棒向脚下一扔，拿起铁链抡了个麻花，而后一头缠在右脚上踩住，另一头绕在左手，铁链便崩成一条笔直的竖线。他仰起头对着夜空打了声口哨，右手拨竖琴似的在铁链上轻轻弹了两下，左手似乎是不经意地发力向上一抻，哗啦一声，铁链应声断成两截。

　　几个男人倒吸一口冷气。

　　“伪劣产品嘿。”方进一边笑一边甩掉手脚上的链子，弯腰捡起木棒凌空比划了几下，“直径4.5厘米，啧啧，女人用的擀面杖。”说着，突然挥手将一根扔上半空，趁落下时身体猛然一跃右腿顺势抬起，一个干净漂亮的腾空侧踢，脚尖生风处，木棒从半空再次飞起，只是数量从一长变成两短，一阵噼噼啪啪滚落在金哥脚下。方进收腿稳稳站定身形，向前略一躬身，左手挥起另一根木棒向双腿砸去，爆裂声响起时，手中棍棒已然变短，不远处地上是被双腿硬生生格断的另一半。

　　前后几个动作连在一起不过几十秒，铁链和木棒作为帮凶的命运就此完结。

　　几个男人瞬间脸色一变，咬牙转身以最快速度直奔车门而入。驶过方进身边时，金哥勉强保持大哥范儿，摇下车窗喊过话来，“兄弟，今天不玩了，有事先走一步。”

　　方进一闪身伸手做个请走好的姿势，八颗白牙在夜色中闪着晶亮的光影。

　　车里，苏会贤正透过车窗仰望夜空中的星星，一些细碎的星芒洒到眸中，似水色微漾的深湖。
　　“收工。”方进眨眨眼，吐出两个字。心里毫不谦虚地想，妞啊，小爷威武不？厉害不？你崇拜不？

　　苏会贤偏过头冲方进弯唇微微一笑，笑容很浅很淡，如一抹春日的微风掠过发间脸颊，带着丝丝清凉沁入心房。那个瞬间方进有点恍惚，清亮的眼底似乎有朵夜昙幽然绽放。

　　星光下，白色SUV调头向城南开去，仿佛是一条银白色的鱼，摇头，摆尾，自由自在地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