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段玲南

33、第三十三章

　　从前的她们？
　　连她自己都会说那是从前的她们了，何况这个已经消失了六年的人呢。
　　秦羽一直都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当年意外地出现，又意外地走进了她的心里。原以为她们会会像一般的兄妹或是姐妹那样继续亲人间的模式，直到那天秦羽哭着告诉她说喜欢她，不喜欢她有其他过分亲密的女性朋友时，她才发觉，她对秦羽的感情也远不是对妹妹般简单。
　　她有妹妹，可她不会事事都顺着她，不会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因着她的笑容而开心，更不会希望她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从很早就认清楚，秦羽不是什么妹妹的角色。

　　秦羽是第一个给了她温暖的人，或许对方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曾察觉，可在詹旭心中，秦羽便是秦羽，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取代的。然而，对她而言的独一无二，却是很难真正地属于她的。
　　她和秦羽出生不同，家庭不同，也就注定了未来的不同，即便她现在也是秦家的一员，也改变不了越走越远的道路。
　　何况，她们还同是女生，这注定了她们的不可能。
　　可是再不可能，她和秦羽的过去也不会被掩埋，她们曾经真真实实地谈过恋爱，真正地最为亲密。
　　然而，为什么这个最亲密的人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那些快乐的过去，真的说忘记就能忘记吗。

　　没过多久，车子就缓缓驶进了秦家的大门，打断了詹旭的回忆，这个熟悉的地方也有许久没来了。秦羽走后，她就很少会再回秦家，而在秦子旸夫妇两年前定居美国后，她几乎再未踏足这里，今天和秦羽一起回到这里，倒是多了一番别的滋味。

　　秦羽一下车，就大大地吸了一口属于家的味道，感慨万千地望着周围的景致，笑容弯弯，她的背影落在某人眼里，却尽是落寞。
　　很快，听到动静的李姐出门迎接，欣慰地拥住多年未见的秦羽，“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李姐，好想你啊！”秦羽也开心地回拥她，李姐从小看他们长大，她不止是秦家的管家，更像是他们的干妈。

　　“来，小姐，赶紧进屋，路上一定累坏了吧，”她拉着秦羽进门，回头看见了同样好久未见的詹旭，染上岁月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小旭，你也回来了，太好了，你们三个终于又聚在了一起！”李姐很高兴，这三个孩子兜兜转转地又凑到了一块儿。
　　“今天啊，一定是个好日子！”李姐说。
　　“是啊，可不是吗，要不是怕小羽和Arvin太累，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秦易笑道，他这么一说，李姐才想起还有一位外国友人的到来，赶紧叫人帮他们把行李拿上楼，领着Arvin去房间。

　　秦羽跟在后面，走到属于詹旭房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直接绕道去了隔壁，她打开门，发现她的房间还是和走之前一样一层不染，看来李姐她们经常有在打扫。
　　房间的橱柜里大大小小的玩具有很多，可是秦羽的视线还是最先落在了床铺上那只巨大的毛绒熊上，这么大的体积，还真是不容易被忽视。
　　所以，她不会忘记，那是谁送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包扔在床上，快步走到橱柜前在一堆礼物里翻找，她记得，当初应该就是把它放在这里的。
　　“奇怪，去哪了？”
　　那里都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贵重饰品，它应该要在这里啊！
　　不管大的小的，秦羽一个个翻开那些饰品盒寻找，越来越焦急，刚想问问李姐是不是帮她收到了别的地方，一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

　　秦羽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但是很快就换上笑容，“吓死我了，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在找什么？”詹旭直直地看着她，眼中闪过希冀。
　　秦羽愣了一下，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哦，没什么啦，我就是想找个小配饰搭配一下衣服而已，诶，他们呢，都在客房吗？”说着就要离开，詹旭抓住她的手臂，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克制不住。

　　“你终于回来了。”和她此刻的心境同样不平静的还有有些颤抖的声音，她用力地拽紧秦羽的手臂，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詹旭一直都比秦羽高出很多，此刻即便是低着头，秦羽都能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热气和无形的强大压力，她定了定神，好半天才说：“额，是啊，回来了……”
　　曾几何时，她们的相处竟变成了如此相见无话的境地，手上拽着的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机械娃娃，记忆那个绚烂如春日的女孩正渐渐跑远。

　　“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那么多年，总得给个理由吧。
　　她知道秦羽的心思已经变了，她不再是那个一天到晚只想着围着自己转的小丫头，也知道现在的她在逃避自己，如果可以，甚至可能会选择永远呆在国外不回来，可是，无论她想怎么玩，怎么闹，所做的一切是基于什么，她总该让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吧，哪怕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被甩了，也好过像个白痴一样地苦等六年。

　　“我……”秦羽皱着眉，犹豫了，原来走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其实……”
　　她正踌躇着，这时，从外面传来秦易的声音——“小羽，小旭，你们在干嘛，快出来吃饭了。”
　　秦羽一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甩开了詹旭，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地不妥。
　　詹旭的手握紧又张开，之后彻底无力地垂在了身侧，她的失落秦羽看在眼里，想要安慰的话却生生咽回了肚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再也普通不过的，“我们去吃饭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秦易和Arvin已经坐了下来，Arvin正对着一桌子丰盛的菜流口水。
　　“中国菜，中国菜……”他咧咧嘴不停念叨，秦羽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拍了他一下，“别闹了，你不是常去中国菜馆吗，又不是没吃过。”
　　“没吃过那么多的。”Arvin很真诚地回答，而他的话也只有秦羽能明白。自从吃过秦羽做的菜后，Arvin就爱上了中国菜，还特地放弃了刀叉，学会了如何用颇有难度的筷子吃饭。可是秦羽哪有那么多时间下厨啊，为了解馋的Arvin就跑去了当地的中国餐厅，但是，在法国，中国餐馆并不像国内那么普遍，所以它的价位比一般的西餐厅还要贵，作为学生，怎么吃一餐也不会点上7、8个菜，所以现在，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他都迷了眼。

　　“糖醋里脊，黄焖鱼片，麻婆豆腐……”Arvin数得起劲，都把秦易给逗乐了。
　　“我说小羽，你这同学中文说不利索，菜名倒报得挺好。”
　　秦羽也笑了，刚想说颇有同感，那边又咋呼上了，“Madelaine，是鱼香肉丝诶！”Arvin立即夹了一筷，然后点评道，“好吃，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做的。”当初秦羽就是用一道鱼香肉丝把Arvin给制服的。

　　Arvin此话算是爆出了个大秘密，秦易惊讶地张着嘴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小羽，你会做饭？”
　　“一点点啦。”秦羽笑笑，其实早在出国前她就学会了好多名菜，只是都还没来得给那个人尝尝，她们就分开了。
　　秦羽很谦虚，这可不对Arvin的意，要知道，秦羽在他眼里可是厉害得很吶，人漂亮不说，学习能力又强，更重要的是她烧得一手自己最爱的中国菜啊，这简直就是女神的化身嘛。
　　但是很可惜，所会的词汇有限，Arvin除了大声辩驳一句“Madelaine最棒了！”就只能伸出大拇指用来表示内心的澎湃和激动。

　　而对于这个人来疯的同学，秦羽哭笑不得，她往他碗里狠狠夹了几筷里脊肉好让他闭嘴，结果，对面的詹旭霍然起身，神色冷然。
　　秦易惊讶地望着她，问道：“小旭，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份合同要等我回去签，我要先走了。”
　　“很着急吗，吃完饭再走吧。”秦易挽留。
　　“不了，客户催得很急。”嘴上说的很着急，可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对面的女孩，再这样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当场崩溃。

　　“那好吧，小羽，你陪着Arvin先吃，我送小旭过去。”秦易起身刚准备拿外套，就被詹旭打断，“不用了，我已经叫司机来接了，现在应该就在外面了。”
　　她见秦羽迟迟都没有出声挽留，自始至终地低着头躲避，心里气急，拿了包就出了大门。
　　秦易有些怅然地坐回椅子上，席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古怪，Arvin小心翼翼地在秦易和秦羽兄妹之间看来看去，然后用法语小声地跟秦羽说：“那个…你朋友她好像生气了……”
　　秦羽扭头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