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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雪寒彻骨心成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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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江一役大捷,登吐术主战派瓦解,登吐术本人战死,劼尔术统一突厥各部,任可汗,称“劼吉可汗”,并对李唐称臣。
战功上奏朝廷,苏慕雁却没有回长安,上奏奏请设置北安都护府,自请留任武安郡。
李璟看到奏章,心生愤懑,这一年来,自己对他万般思念,百忙之中从不忘惦念他在西北消息,如今三百多日日夜夜的等待竟然是“自请留任”!睦和,为何你如此决绝,难道你我之间,你是如此的不在乎?
在极度的愤怒中,御笔一挥,“准奏”,武安郡设置北安都护府,封苏慕雁为都护。而后李璟打开御案上压制已久的宗正寺奏折……
数日后,武安郡大雪飘飞,一夜间天地素裹,冰海瀚百丈,愁云凝万里。杆上绛红金丝的将旗覆雪不翻,苏慕雁裹紧身上的狐裘,却挽留不下一丝的暖意,“咳咳”苏慕雁压抑轻咳,来自长安的圣旨应该快到了吧。
雪上辙印深,圣旨是到了,于武安郡设置北安都护府,任命苏慕雁为都护,任职武安。谢恩领旨的话语还未落下,来宣旨的宫人再次取出一卷金黄刺目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位近一载,致力国事,无瑕顾忌后宫之事,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朕决意应百官之意,万民之愿,择选贤良淑德之妇以正后宫,母仪天下。夏明侯之女汝嫣氏,惠德……”
苏慕雁早已经听不清宣旨公公开开合合的嘴巴说的是什么词语,脸色比屋外纷飞的大雪颜色还要透白。浑浑噩噩的被一旁的人搀起,听不清一旁的人说些什么,看不清一旁的人是什么样的担忧神色。
苏慕雁如被操纵的木偶一般平静的接过圣旨,领旨谢恩,而后转身离去,只留徐怀诚将军心中担忧无比却无法抽身随去安慰,还只得面色带笑的为宣旨的公公设宴接风。
苏慕雁机械的迈步离开正厅,武安郡府衙的走廊也带着西北的粗犷,青灰色石柱,灰褐色的木梁青瓦,大雪如羽片飘飞,走廊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万物寂灭,天地冷萧,寂静的院子里,漫漫长廊,只有苏慕雁一人,孑然独行,积雪上留下一行孤单的深深浅浅脚印。
大雪凝白青丝,寒意冰透身躯。脚下失力,苏慕雁重重的跌倒在走廊里的积雪中,身体无力的倚到在冰寒的石柱上,石柱冰寒又如何,心已成碎片……
顺滑柔暖雪狐裘萎靡于地,纤细的手指深深的陷入柔顺的雪色长毛中,手掌用力的指节泛白。
李璟,真的要离开了吗?最后,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苏慕雁,这不是你所要的吗?现在他终于放手了,你有心碎什么?你现在……
‘唔’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再也抑制不住,鲜艳的血色涌出,溅落在雪色狐裘,无瑕白雪。夺目的颜色将冷色烧灼一片。
安置好宣旨公公,徐怀诚忍不住心中的担忧,来到后院去找苏慕雁,却在走廊处看到了让他肝胆欲碎的一幕。
羽片的大雪纷纷而下,冰寒的走廊中,单薄的身躯倒在寒冷的雪里,狐裘垂落在地,地上一滩大雪掩盖不住的鲜红。大雪覆盖住他瘦削的肩背,他倒在雪中,毫无声息的样子。
“慕雁!”徐怀诚箭步上前,急切小心的揽过苏慕雁,比雪色还有苍白的容颜映入眼帘,嘴角一丝血迹是静寂白色中唯一别样的颜色。冰冷的身躯比凝冰的铁衣还要寒冷,发丝,秀眉凝霜,单薄的胸膛毫无起伏。
徐怀诚伸出颤抖的手,慢慢的放在苏慕雁的鼻翼前,良久,天地静默,唯有眼前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徐怀诚这才呼出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急忙小心而温柔的抱起苏慕雁,好轻,都不如自己手中的长戟。低首看着苏慕雁苍白至透明的精致容颜,徐怀诚心中漫上丝丝心痛,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好像藤蔓四面八方的紧紧缠绕住搏动心脏,不容挣扎,丝丝心痛,渐渐窒息。
将苏慕雁抱到他的卧房,苏慕雁的身躯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将所有的被子都包裹在他的身上,仍然无济于事,徐怀诚急忙要去生火,却在离去时把一只冰寒彻骨的手一把抓住,徐怀诚回身。
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颤抖着开开合合,声音低不可闻,徐怀诚急忙附耳至苏慕雁的唇边。
“大哥……,”颤抖低弱的语音,冰寒的气息,“求你……不要……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不想让他……他……知道……”
断断续续说完,底下的人没有了声息,徐怀诚一惊,苏慕雁的身体仍是冰寒,颤抖不已,徐怀诚注视着苏慕雁,他,是他吗?
苏慕雁不愿声张,徐怀诚明白是不想让谁知道,便安排好信任的小兵照顾苏慕雁,并且吩咐下去暗中请来大夫。
安排好一切,徐怀诚离开苏慕雁的卧房,来到院中,大雪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相反,漫天飞舞更为狂烈。
一直以来都知道苏慕雁心中有一个人,一年来长安那位暗中不断的关怀,自己也有所猜测,今日一切都得到证实,慕雁心中爱得的人就是他,而且是爱的痴缠入骨,痛彻心扉。
证实苏慕雁心中的人是他,心中不是没有吃惊,但更多的压抑不住的愤懑,对长安那位的怨言,陛下,你怎么忍心呢?你怎么忍心如此伤害这么个冰雕玉琢,玲珑剔透的人儿呢?
怨言的背后是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的对苏慕雁的怜惜,徐怀诚伫立在院中,大雪已经覆盖满肩头,毫无所觉,心中只想着房内躺在床上的人,在这一年的相处中,他的聪慧,他的认真,他不染风尘的一颦一笑。
“将军!”
小兵的一声轻唤,徐怀诚回过神,回复威严地问道,“什么事?”
“是宫里来的高公公,有请将军。”
“知道了。”徐怀诚暗暗不耐的皱了皱眉,又吩咐道,“你去将走廊的一处血迹擦洗干净,记住,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遵命。”
徐怀诚迈步欲离,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又想到什么……
“等等。”唤住要离开的小兵,“过来……”
徐怀诚在小兵的耳边吩咐了什么,小兵领命下去。徐怀诚再次望了一眼苏慕雁的房门,
‘慕雁,若他无法守护你,可不可以,今后,由我保护你,在你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你……’
晚宴第二日一早,高公公便执意要回长安,不顾大雪封路,行路艰难。徐怀诚奉劝不住,便让高公公离开了。
回到长安,李璟急忙召见,询问武安的境况。高公公翘起兰花指,说道,
“圣人,西北的确苦寒,现在已经是大雪纷纷,虽然天寒路阻,奴婢深知皇命为重,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路虽是艰苦,但奴婢受得,只是让奴婢恼怒的是,那军营的一堆莽夫,粗鲁不堪,他们对奴婢如何,奴婢绝不敢有怨言,但是奴婢代表的是陛下,他们是在对圣人不敬……”
李璟不耐的制住了高公公的啰嗦,“苏慕雁接旨后是如何反应?”
“陛下圣恩,封他为北安都护府都护,苏都护当然是谢陛下隆恩啦,只是苏都护领旨谢恩便面色平静的离开了,奴婢赶着回来复旨,第二日天光微曦,奴婢便离开了武安,至奴婢离开之前,没有再见过苏都护,噢,前一日的晚宴,苏都护便未参加,只有徐将军主陪。”
李璟听到面沉如水,挥手让高公公下去,睦和,你听到那种旨意会是何反应,面色平静?不,不会!睦和,朕是一时冲动了些,不知你现在如何了?
提笔欲下密诏给徐怀诚,笔悬于纸上,停顿良久,一团墨最终滴落在纸上,污了一团,李璟搁置下御笔,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抓住纸张,将纸张攥捏成团……
至那日跌落大雪中,苏慕雁陷入昏迷,十数日后醒来,看到床前照顾自己,面色憔悴的徐怀诚,苏慕雁淡淡而笑,似乎所有的心伤不再。只是自那时后,便染上了咳疾,久治不愈。不久后,苏慕雁平静上任,任北安都护府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