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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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明结婚两年多，无数次晚归，他重复看过何莉的各种反应，也自认为能对今天晚归的事做出良好的处理，只是上帝狠狠打了他个巴掌，告诉他，你走大运了。
他一时懵了。
“志明。”何莉走过来，握住王志明的手，她的手温暖潮湿，带着女子特有的纤细，拖着他坐到沙发上。
“我也没想到，志明。”
“……”王志明呆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怀孕了，我，我都不知道。对了，这，这个。”何莉从沙发对面的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颤巍巍地递给王志明，“就这个，居委会上次安排的妇女体检，我，我，这上面说有三周……”
“这是，上次？”
“嗯，应该是。我那天也是随……额……我是挺想要孩子的，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一次就……”何莉解释。
“谢谢。”王志明紧紧抱住了何莉。
“啊？”何莉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谢，何莉。谢谢你，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王志明把头靠在何莉另一侧的肩上，像引颈交缠的动物，何莉只觉得肩头一阵湿热。
王家最近喜事临门，王志明自己却噩梦缠身。
许久不提的故事那天淋漓尽致地倾吐了干净，伴随何莉当天晚上告诉自己的喜讯，王志明以为过去种种再不成事，不再会影响自己。然而他忘了之前每每提醒自己的“上帝的懦弱”——上帝给你开了窗透气，就是为了在让你死前保持良好的颜色，不然窒息的青白，岂不太糟蹋人。
在麻木中死去不带恐惧，怎么比得上看到希望曙光而被人活生生扼杀来得痛快呢。
王志明就是如此。
他以为过去的一切活生生再现了一遍，不过换了个场景，换了些人。
王志明周四请假再带何莉去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确定未来的调养方向。周五正式向周围的同事通报了这一喜讯，分糖，接受恭喜，满面笑容。
等周六他打开被敲得震天的自家大门，当头被自家岳母娘甩了几脸巴掌时犹沉浸在初见老人家的惊喜中，这惊喜在巴掌下转为惊愣，在老人的怒骂声中转为惊恐。
他愣愣地由着何母骂骂咧咧地推搡着进门，愣愣地看着何莉走出卧室惊恐地看着被她妈骂着打的自己，愣愣地由着何莉拉开他和她妈在一边和她妈吵……
世界在他眼里被放慢，所有何莉和她母亲出口的话，做的动作和表情毫无遗漏展露在他面前。
他是谁？
他是王志明。
他是什么？
他是狐狸精，小三，勾引人老公的下贱玩意，断子绝孙的变态同性恋。
他怎么这么缺德。
好死不死祸害别人闺女，连人家肚子都搞大了还装着精英干练，简直就是人渣。
他就不该存在在这世界上。
他怎么就生下来了呢。
喜欢男人的男人，祸害女人的男人，荼毒子孙的男人。
就不是个男人。
……
何母一张张甩着照片，一遍遍骂着畜生。
她昨天晚上快递收到的王志明变态的证据，不敢给有心脏病的何父知道，一刻都等不及地到王志明家来兴师问罪，势要讨伐妖孽，保卫自己被毒害的女儿，也迎接了自己意外到来的外孙。
何莉焦躁地向母亲解释，让她镇定，她以后就算离婚也还要回来收拾东西，现在吵吵嚷嚷让全部另据都听到只是让她更没脸见人。
“求求你，妈，求求你，你到我房里说，到我房里说。”何莉一边拽着何母向客房走去，一边示意王志明关门，同时给了他一个包含了关心，痛惜，失落，不安，略带惊恐愤怒的眼神。
这眼神是那么复杂。
“啪”一声关上的房门，彻底阻断了王志明的视线，他只是麻木地听着时而奋起时而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门后传来，关上大开的房门，收拾起扔地满地的照片——他和邱卫文的，他和圈里几个朋友的，他和何平的。
他的同性恋人生。
快中午的时候何莉带着明显平静许多的何母从客房出来，何母头也不回气哼一声从王志明身边快步走过，走出他们的屋子，挥一挥衣袖，留下狼狈的两人。
何莉这时再也保持不了目送何母远去的站姿，软倒在沙发上。沙发另一边，坐着自何母进家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的王志明。
“哈哈。真想不到。”何莉明快地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水雾，“身为一个腐女终于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个GAY了啊。”
“志明，你说我们不应该叫夫妻，应该叫闺蜜才对。额，好基友。呵呵……”何莉夸张地开心着，笑到后来越来越虚弱，终于掩面不再出声。
“何莉，我们离婚吧。至于孩子，随你吧，你想要就要，我，我可能不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不过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准备好一切费用的，孩子的赡养费也是。如果你不要，不要也好。还有这房子……这房子给你，是我，我，对不起你。”
“不要讲了，”何莉忍着眉眼的酸涩，忍着随时可能掉下来的眼泪，忍着似乎被背叛的信，和一种莫名的解脱，“你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嘛。你自己，你自己也该想想，是谁寄照片给我爸妈，有没有可能还会寄到别的地方。”
“对不起，你怀着孕还让你……”王志明再一次道歉。
何莉伸手阻止了他下面的话。“让我抱抱你好嘛，我现在，好想抱着一个温暖的“人”……”
王志明站起来，坐到何莉边上，这次是何莉紧紧抱住了他，歪着脖子，用眼泪浇湿了他发烫的脊梁。
“我，我不知道，婚姻到底代表什么。结婚，在我看来，更多的是两个相互认同的人相伴相互扶持走过一生，这种认同可能不是爱情，可能是对未来生活的理念相同，可能是价值观的相适，但两个人，一定是有了的某种默契才可能把婚姻长久经营下去。”何莉断断续续地讲着。
“可能，可能我的这种想法很幼稚，现实中也没什么存在，但我觉得是这样的，我觉得可以或者大多数人就是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的，这有什么呢？”
“就像，就像你是同性恋，这又有什么呢，婚姻是找个同伴，我和你合得来，我本来以为对你没多少期待的，可是，可是，就算是不爱的人我也想他只关注我一个人，给我，给我温暖，给我关心，体贴我，接受我的邋遢，包容我的小心眼，你多好啊。”
“志明，你真的很好。我觉得和你一起生活也很好，可是，就算我是腐女，就算我接受理解支持同性恋，我知道你瞒着这事和我结婚就开始怀疑每个和你接触的男人，你每次和他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是不是有着爱情，我会怀疑所有人的。”
“如果你一开始和我说，没准我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心把你当做最好的闺蜜在一起，现在，现在我也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说不清。”
“我要这孩子，这孩子也需要父亲，我需要一个丈夫。离婚什么，就现在这样太仓促，我不知道能给什么理由。”
“我想和你继续生活，你多好啊，再找个也可能没你好。可我很怕，我怕我会在心里骂你恶心，恶心。”
“然后我就变成自己也恶心的人，连小孩都会教不好。”
“……”
“……”
王志明去找了趟何平，在他家遇到了六年未见的故人。
李悦施施然坐在何平家仅有的一张沙发上，遥遥向王志明举了举手里的红酒当做招呼，王志明淡然地搬来张椅子坐到了李悦对面。
“邱卫文。六年没见，你还是这样子啊，让人觉得恶心。”
“……”
“我估计你也猜到了，我很抱歉，我不小心又发疯了呢，给你岳母家寄了照片，医生说啊，这是病，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呢。真不好意思。”李悦神经兮兮地笑了。
“你知道，这是报应！”
“你六年前就该受的报应！”李悦站起来，死死盯着王志明。
“从六年前王志明死的时候，你就该受的报应！”李悦疯了一样把被子砸向王志明，大笑着流泪冲出了何平的屋子。小小的空间仍然回荡着她最后的话。
“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邱卫文。当王志明六年你当够了吧。”
“当年你把照片寄给我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事嘛？当年你当锁头乌龟躲起来让志明背负一切去解释去受人白眼的时候你在哪？当年王志明为了你自杀的时候你还在和哪个男人厮混你怎么就没陪葬呢？啊！”
“有本事你也去自杀啊，邱卫文，你也去自杀啊。哈哈哈哈……”
王志明，不，我们或许可以该称之为邱卫文静静坐在那里，保持着他刚坐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是啊，是他当年贪心自以为是把照片寄给李悦妄图他们离婚正式和王志明在一起；是他当年怯懦，在李悦到公司发疯后一句话都不敢辩白，一刀两断了和王志明的暧昧关系让王志明去承受一切——妻子的愤怒，公司的流言，昔日恋人的冷眼，家族朋友的蔑视；是他当年幼稚，总以为王志明的心够硬够强能历经一切跨过所有坎坷，却不想他那么决绝在辞职飞往国外后自杀身亡文都是对换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是他当年愧疚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改名换姓做了做了王志明，故事里所有的王志明和邱卫文的名字都是对换的，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活下去。
他是王志明。
他王志明才没有自杀的理由。
他王志明好好得活着。
他要照顾何莉，照顾他们未来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