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焚》妫长安

62、第三章 分道

　　归来翊语气决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回船舱。严于柯终是沉不住气，“等等！”
　　“还有何事？”归来翊顿足，却仍未回头。
　　严于柯盯着她的背影，想伸手搂住她孱弱的双肩，想半响才缓缓出口，“你，要怎么做？”
　　“……”归来翊如一个石柱，挺得笔直，只听她说，“自然是上雪渊，救我哥。”
　　严于柯猛地苦笑出声，“你一人上雪渊，我怎么放……”
　　“雪渊是我哥学艺之地，也算是故地，不会像传说中那般险恶，你不必担心。”
　　“小翊，”严于柯的语气已近哀求，“先随我回扶桑，然后我陪你一起上雪渊。”
　　“扶桑可以救我哥吗？”归来翊回头，直直看着严于柯，“若扶桑真的可以救我哥，真那么简单，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回你不愿回去的扶桑，又何必在这些人面前给我哥戴上人皮面具？没救，是吧，我哥在扶桑，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救治，是吗？严于柯，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该回去，该回去把你的这些不解之谜统统都做个了结，至少为你自己！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我可以！”
　　“所以，你快走吧！”归来翊别开脸，看向别处。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严于柯几番欲言又止。
　　“少主，走吧！”本多忠胜在旁忍不住提醒。
　　严于柯终于不再看她，对本多忠胜嘱咐道，“所有航舰让道，将她送到天湖，再转道回扶桑。”
　　“是，少主。”本多忠胜声音陡高了八度，激动得无以附加，忙唤人叫航舰改道，神情甚是愉悦。
　　“等等！”归来翊忙止住，“若想送我，只需两艘角船即可，不必大费周章。”
　　“这……”本多忠胜看向严于柯。
　　归来翊瞪向某人，“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把我变成众矢之的，你也不想吧！”
　　“三十支！”
　　“两支！”
　　“二十支！”
　　“两支！”
　　“十支！”
　　“五支，成交！不准再多，再多我就一个都不要！”归来翊有些来气了。
　　严于柯略作思量，终于点头，“好罢。”转头对本多忠胜道，“将雷鲨舰队调五支出来，再将神机营的强弩兵派上。”
　　“是，少主。”
　　本多忠胜笑逐颜开，匆匆忙活去了。
　　归来翊本要阻止，一想懒得跟他讨价还价了，爱咋咋的吧。严于柯看了她眼，又看向海面，原本汹涌的海浪已经平静下来，却依旧拍打着船身，有些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那么熟悉的气味，还是在十多年前。
　　“你不必担心我，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归来翊站他旁边，也看着大海，就像彼时在皇宫里，城墙上，他二人望着大西国的全景，慨叹万千。
　　“我会帮你打探他的消息。”良久，严于柯冒出一句。
　　归来翊一愣，垂下头，鼻子略有些酸涩，猛地仰起头，笑着说，“他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我也会去陪他。
　　严于柯侧头看她，海风吹得她发丝凌乱，有几缕在脸上扫来扫去。下意识的伸手去帮她捋好，她却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一定要解开你之前的那些结，不要活在过去，知道吗？”
　　四目相对，他将她眼里的晶莹看得一清二楚。
　　略作挣扎，要伸手到她脸颊上，再次被她攥紧，“不要活在过去，因为你的过去，没有我，而现在，有我们，活在当下，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要叫你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但我不会忘记你，所以，你要活得好好的，知道吗？”
　　“……”严于柯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变得清冷而凛冽，我的过去，怎么可能没有你？说这些，是在交代后事么？
　　严于柯死死盯着她，过去没有她的话，这些年来，他怎可能活得这般？
　　她支吾一声，他才反应他握得太紧。她挣脱开来，退后几步，恰巧本多忠胜已经回来了，
　　“少主，都已经安排好了。”
　　严于柯应了一声，再看了归来翊一眼，转身而去。一袭红袍，耀眼如斯，从小船飞身到了那艘巨大的战舰上。
　　船舱里跑出来的诚伯、言澜桐、胡琏等人眼睁睁看着那红衣之人头也不回的屹立在船头，战舰起航，舵手就位，很快便扬帆，飞速而去。
　　等那巨舰越走越远，言澜桐才回身去看归来翊，不想船上早就不见人影，只见她已早早回了船舱，守在道无爵的身边。
　　“喂，你怎么说让他走就让他走啊，都不挽留一下！”言澜桐快步跑过去，坐在舱板上，嘟囔着。
　　归来翊一边给道无爵擦手，一边面无表情的说，“当初他在，你也叨叨我带个外人，现在人家走了，你又嫌我不留，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在想，咱们老弱妇孺，要上雪渊耶，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那，那万一遇上麻烦怎么办？”
　　“凉拌！”
　　“你！”言澜桐怒视归来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先救相公，然后，要是妹夫陛下死了的话，你就殉情，和他一起死是不是？”
　　归来翊咽下喉间一股气，别过头看向舱外，“你莫要胡说，我可没这么想！”
　　“呵……”言澜桐一改平日里大喇喇的样子，神情肃然，“我不管你想没想，你是肯定会这么做。但我奉劝你一句，你若是救醒了相公，再陪妹夫陛下一道死，你有没有想过你哥我相公？他若是知道你为了救他，而放弃了妹夫陛下，他会好过么，会好受么，你只顾你自己舒坦了，你想过他吗？他是你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会舍得让你受委屈，让你为了他，放弃你想做的事吗？归来翊，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都是对的，都是理所应当的，我告诉你，你要真为了你哥好，你就该干嘛干嘛去，雪渊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吗？你还想逞什么强，难道要送了命才甘心吗？”
　　“……”归来翊愣愣的看着言澜桐，良久垂下头，闭上眼，“阿去不会出事，我不会殉情，我可以上雪渊，我不怕。若现在回去，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那不是大家所期望的，不为别的，只因，救哥哥，那是我该做的，也是他希望我做的。他在努力，我也不能闲着，我也要努力，努力变得顽强，能为所爱的人阻挡风雨，那才是我要做的。”
　　“你……”言澜桐气绝，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小姐……”道诚这时从外面走进来满脸哀怨，“小姐就该跟信家公子一道回扶桑呀。”
　　“诚伯，我说了不去便不去，你不要再说了。”归来翊俨然对此有些乏了，语气凛然，说完觉察到有些失言，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才软下声调，“诚伯，有些事，得靠我们自己，不是你教我的吗？若我一味的依赖别人，等到有一天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我该如何？小时候我依赖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可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就算是亲人，也终会有离开的一天，更何况其他……”
　　言澜桐默默听着，胡琏也垂头不语，道诚不觉已湿了眼眶，“小姐，小姐莫要再说了，小的明白，可小的是怕小姐受苦，这么多年来，小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本想信家公子定可以让小姐……”
　　“诚伯！”归来翊死盯着道诚，“他，和我哥到底有何牵连，还有你为何一再偏袒于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诚自知失言，忙闭上嘴，使劲摇头，“小人不能说，小姐，等到了雪渊，一切便都真相大白了，但小人一定要小姐相信，就算所有人都负了小姐，信家公子也绝不会！”
　　散玉海上的巨舰一路扬帆而去，海风拂过船帆，海浪击打着船身，溅起阵阵浪花，和着海鸥的鸣叫，组成一曲美妙的乐章。
　　幸好她还留着玉凰，只要她拿出玉凰，扶桑国乃至附近几国的臣民都会对其俯首，不敢侵犯。严于柯望着身后早已看不见影儿的小船，紧紧闭上眼，所有的担忧和牵挂都沉浸在这片黑暗里，从这黑暗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渐渐清晰的影像，归来翊孩童时的样子……
　　“少主！”
　　那片如水中月一般的美景被打破，散成粼粼波光。严于柯不悦的皱眉，轻哼了声。
　　“还请少主收好。”本多忠胜递上一个物什。
　　严于柯愕然。
　　那正是他交给归来翊的，能在扶桑及就近几国呼风唤雨的，玉凰。

作者有话说

　　彻底没存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