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吧》方愚

179、理想情人

　　这灰衣女子一踏进尽欢吧，莫离已注意到。

　　----她年约三十岁，打扮朴素、容颜端庄、脸带愁容，与尽欢吧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

　　她让侍应带自己到一个偏静的角落，点了一瓶威士忌，仰头便干了杯。但却呛着了，伏在台面上狂咳不已。

　　莫离看着不忍，趋上前去，把纸巾递给她。

　　「……谢谢……」

　　「小姐，」莫离温和地说：「酒要慢慢品赏，别灌。」

　　「对……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莫离轻吁口气：「也许你想发泄一下，但请保重身体。」

　　「尽欢吧不愧是尽欢吧！」灰衣女子咧嘴笑，眼眶隐现水光。「在这里，果然可以找到关心我的人……」

　　「到来尽欢吧的，都是姐妹。」莫离的笑容温煦：「有不开心的事，找人倾诉一下，自然会舒坦多了。」

　　「那你愿意听我说吗？」

　　「我愿意。」莫离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我是莫离，未请教？」

　　「莫离，这名字真好。」灰衣女子低声喃喃。「对不起！请恕我不能把真实姓名告诉你，我有我的顾忌。」

　　「不要紧！」莫离微微一笑：「名字只是代号而已。」

　　「那么，你就叫我『倪嘉荞』吧！」

　　「好，嘉荞，你遇到了烦心事么？」莫离的眼波有让人放松的力量。「来，慢慢告诉我……」

　　「我的故事，一点也不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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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倪嘉荞心目中，「爱情」的位置至高无上。

　　她「宁缺勿滥」，近三十的人，还是个「A0」。

　　她深信，自己的「真命天女」将会在某时某地出现，彼此「一拍即合」，从此相依相伴，共渡余生……

　　为此，她积极增值自己，竭力打造一个高质素的形象，以迎合将来的理想伴侣。

　　上天没有叫她失望。

　　就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女神翩然出现。

　　罗咏雪不算绝美，但举手投足，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倪嘉荞呆呆地看着对方，像是给点了穴。

　　罗咏雪给她的呆相逗笑，那笑靥犹如罂栗花般动人。

　　倪嘉荞又惊又喜又羞又愧，想亲近，又想逃跑……

　　罗咏雪仿如猎人般，看着眼前这明显已深陷罗网中的「猎物」，眼神幽深莫明。

　　终于，倪嘉荞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开口邀约对方。

　　罗咏雪也没有耍什么花招，爽快地把联络电话报上，并答应与她共进晚餐。

　　倪嘉荞快乐得像是中了大抽奖。

　　她极其重视这次约会，不单理发美容置装准备话题，甚至亲到约会餐厅「预演」，务求表现满分。

　　她的苦心，并没有白费。

　　两人首次约会，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话题仿佛怎么说也说不尽。

　　到了最后，话也不说了，眼波却在交缠。

　　暧昧的气氛笼罩着两人，指头在不经不觉间碰了一下；她们下意识缩回手，却在下一秒同时伸回来，紧紧握在一起----

　　倪嘉荞眼角湿润，心脏一会发麻、一会发烫，巨大的喜悦令她有种晕眩的飘飘然……

　　「这个她，我死也不放手！」倪嘉荞在心底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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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的两个月，是倪嘉荞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白云堆上，嘴角笑意想掩也掩不住。

　　这是倪嘉荞的初恋，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她，却能恰当地履行「理想情人」的本份，温柔体贴又浪漫激情，使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到沸点。

　　两人陷入热恋，几乎每天也见面。

　　----她们的喜恶、兴趣、习惯和观点也莫名地契合，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已明白对方心中想法。

　　倪嘉荞衷心感谢上天，赐予自己这么理想的另一伴，真不枉自己「守身如玉」三十年。

　　她脑里不绝憧憬着美好的将来----与罗咏雪组织小家庭，两人再拼搏数年，待财务自由后，便提早退休，移居某个东南亚小国，逍逍遥遥过下半辈子……

　　每次听到倪嘉荞为两人编织未来，罗咏雪总是笑笑不语，不加任何意见。

　　倪嘉荞也不以为然，只当她对自己还没抱有十足信心，便更加努力表现，务求早日能与心上人「修成正果」。

　　但有一件事，倪嘉荞却有点不明所以----她俩从没有在公众场所亲近。具体点说，只要有第三者在场的地方，罗咏雪马上变得冷淡疏离。

　　倪嘉荞以为这是由于罗咏雪个性保守，始终，女女相恋，在香港还不是人人可以接受。

　　虽然有点失望，但倪嘉荞可以体谅。

　　----她希望时间会慢慢淡化罗咏雪心里的顾虑。

　　她的理想，是和爱人手牵手走在阳光下，接受亲友们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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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星期，便是农历新年。

　　倪嘉荞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念头，跟罗咏雪开口：「雪，你可以陪我回家吃团年饭么？」

　　「有这个需要吗？」罗咏雪皱眉：「你知道我最怕跟陌生人打交道。」

　　「我的家庭成员很简单，就是爸妈和哥哥嫂嫂。」倪嘉荞连忙说：「他们也很开明，总说男也好女也好，赶快带回家给他们认识认识。」

　　「嘉荞，你的心情我很明白。」罗咏雪柔声说：「也很高兴你愿意把我带到家里去，向家人公开我们的关系，这正正代表你对我俩的感情充满诚意；可是……」

　　「可是什么？」倪嘉荞急不及待地追问。

　　「可是，在我看来，我们的感情不需要别人来肯定。」罗咏雪话锋一转：「恋爱纯粹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毋须向别人交代。」

　　「不是交代，是融入。」倪嘉荞咬咬唇：「将来我们组织二人小家庭，总不能跟家人们断绝来往啊！」

　　「别让将来的事困扰我们，我们只需要活在当下。」罗咏雪伸手揉揉对方紧皱着的眉头。

　　「现在当然重要，但将来也……」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好不好？」

　　「雪，可以再考虑一下么？」倪嘉荞的神情像极一只向主人乞怜的小狗。

　　「对不起！」

　　「可能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不能给你足够信心。」倪嘉荞握着拳头：「给我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心，可以经得起任何试练。」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