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妈妈说女孩子不要一个人走夜路》茵果

70、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当天晚上，JOY4.5袭击了高杉口中的“大猎物”——在靠着阿黑不讲道理的实力杀光上百天人护卫后，他们劫持了一个来和幕府交涉的天人使者。据说这个看上去软趴趴实际也软趴趴的家伙还是某位星球的大贵族，让高山的计划进行得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这回他们要交换的不是武器，也不是粮食，而是三年前被幕府抓走、不久前公告即将被处决的吉田松阳。

　　向来重天人而轻人类的幕府回应得相当爽快，约定七日后，在曾经松下村塾外的荒坡上交换人质。

　　一千多个日夜里，有两个人、两个场景牢牢占据了他大部分梦境，一是阿黑凭空出现，带他走出尸山、堂堂正正地活在外面的阳光下，二是教导了他七年、亦师亦父的吉田松阳被幕府士兵抓走时，最后的微笑与对他的嘱托。

　　如今阿黑再次从天而降，他和两位挚友也即将达成投身攘夷战争的初衷，救出吉田松阳，应该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重逢之日在即，银时的心却变得惶恐不安，在外露宿时难以安寝，除非像小时候那般贴着阿黑，被它身上的阴冷雾气环绕着，反倒更能够安下心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阿黑性子和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温暖。

　　按照安排，这次行动出面的还是他们松阳弟子，高杉和桂通知了鬼兵队和相熟的攘夷志士在附近埋伏接应，坂本辰马并不同行，带着阿黑在临时藏身之所等候。

　　出发前，银时摸着阿黑的头小声哄道：“阿黑要乖乖地等阿银回来哦，不能乱跑，也不能去杀人类。”

　　阿黑依旧沉默，坂本在一边摸着头笑道：“你们确实得早点回来，不然它一个暴走，我不是你也不是假发，到时候你们只能给我收尸了啊哈哈哈！”

　　其实阿黑现在已经被教得越来越懂事，也熟悉了另外三个人的气场，不会再随意下杀手，坂本这么说，不过是变相祝福三人行动顺利。

　　“不是假发，是桂！”

　　“走了，老师还在等我们。”

　　摘了假发的桂和高杉，白衣白发的银时，三人逆着光，影子被拉得老长，尾端重合在一处。

　　但坂本不知道的是，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而行。

　　·

　　和幕府约定的时间是在黄昏，银时几个一大早出门，入夜许久却还没返回，甚至连口讯也没一个，坂本不由有些担心，阿黑也焦躁得这里窜窜那里跳跳，还糊了坂本一巴掌，多半是故意的。

　　又等了一个小时，坂本心里七上八下的，烦躁地来回踱步，阿黑伸爪子挠了他几下，见他不理自己，竟一个闪身溜了出去，坂本顿时大惊，“我的祖宗喂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半是担心半是无奈，坂本大步跟上阿黑，踏上寻找小伙伴的路途。

　　松下村塾早在三年前就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也许是因为当时幕府抓捕松阳的动静太大，周围的村民在之后几年陆续迁居，如今方园十里不见人烟，只余残垣断壁。

　　让坂本心中难安的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阿黑变得异常焦躁，身周的黑雾都浓郁了几分，速度又上一个台阶，向着东南方向狂奔，坂本只能紧跟着它不放，还好阿黑没使出瞬间移动那个不科学的技能，但也让坂本追得够呛。

　　腥味越来越浓，显然是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战斗，坂本和阿黑又顺着味道追踪了五分钟，才找到应该是幕府和银时他们交换人质的地方——只是应该而非肯定，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当事人，只有上百具尸体，看衣着，勉强能认出有幕府士兵的，天人的，鬼兵队的，攘夷武士的。

　　坂本愣在原地，阿黑则冲到战场里，身影闪来闪去，好似分出十余个分身，等它停下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人回到坂本面前。

　　还有气？

　　活的！

　　坂本连忙把人从阿黑爪中解救下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冷水，折腾了好一会儿，这个幸存的鬼兵队成员才悠悠转醒，张嘴便喷出一口血来，还有内脏碎片夹杂其中。

　　“喂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坂本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你，你是，坂本辰马吗？”这人双眼一片血红，在认出坂本后似乎激动非常，无力地把手伸向他。

　　坂本一把握住，点头，“我是，发生什么了？高杉他们三个呢？”

　　“是天、天道众……”武士目眦俱裂，吐出了一个坂本从未听说过的名词来，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道，“都……都是陷阱，根本没有交换人质……高杉大人、坂田大人他们都被抓走了……好、好强……弟兄们，都，都……”

　　话语未尽，他便气绝身亡。

　　“这下可糟糕了。”坂本伸手为他阖上双目，低头自语，又看向身边什么都不懂的阿黑，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虽然吉田松阳不是我的老师，但总归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啊……”

　　“接下来恐怕要拜托你了，阿黑君。”

　　坂本带着阿黑直接冲进最近的幕府士兵大营，阿黑负责将阻碍全部灭杀，坂本则直奔领头队长所在，击败后拷问银时等人的下落与“天道众”的讯息。可惜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直到第三天早上，挑了一个小将领的老巢才问出了点皮毛。而第一打手阿黑也在杀了上百人类士兵后，重新变成了那个刚出现时毫无理智、敌我不分的杀戮狂魔，坂本现在才知晓银时不让阿黑参与追击天人以外的行动是为什么。尽管之后他重新戴上白色假发，为了让阿黑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也付出了不少血的代价，甚至有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然而他们赶到的时候还是太晚了。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实力异常强大的天道众在抓走银时三人后并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更残酷千倍的刑罚。

　　他们把刀交给银时，给他出了一个选择题。

　　吉田松阳的命，或者高杉、桂以及另外几十条同道的性命。

　　而银时最后的选择，是弑师。

　　·

　　咸湿的海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微微的涩意，让人鼻尖无端地泛起酸来。浪花拍打着礁石，激起一丛丛白色泡沫，又逐渐退去，直至消散在这一方天地里。

　　一方白帕铺在长满青苔的石面上，分别三年之后，吉田松阳终于得以与三个寄予厚望的弟子们再次相聚，即使头颅被爱徒斩下，他脸上的微笑依旧如同他们每个人印象中那般温暖，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瞬，也定格在他们的记忆里，直至永远也不会褪色。

　　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坂田银时，一天前还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挚友，如今却是背对着恩师与彼此，面朝大海，神色木然。

　　他们就这么哀悼着，憎恨着，沉默着，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下，从晴空万里到阴云密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又或者，对他们来说已经恍若跨越了前生今世，高杉最先动了。或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导致身体僵硬，他刚迈开腿，整个人猛地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下巴重重地磕在凹凸不平的坚石上，鲜血沾满了半张脸。他没有发出任何痛呼或是旁的声响，心脏早已疼到麻木，他恨不得身上能再痛一些，让他知道自己还在人世间。

　　高杉匍匐在地上，已经分不清脸上流的是血还是泪，他最后看了一眼恩师遗容，撑起身子，拄着长刀一步步走远。

　　自始至终，桂和银时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又过了一会儿，桂回过身来，双膝跪下，面对着松阳的头颅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他脸上的表情和高杉的迷茫癫狂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站起身来，对着银时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尽数化作一声长叹，转身离开。

　　坂本就在五十米外静静地看着他们。

　　桂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拜托了。”

　　“我会将吉田先生妥善安葬的。”坂本郑重地点头。

　　桂用力闭了闭眼，眼角隐有水渍，他试着扯动嘴角，想对坂本露出个笑来，却比哭还要难看，又低下头大步离去。

　　年少同窗，从此刻起，分道扬镳。

　　岸边只剩下银时一个人，他的背影看上去并不比之前要孤独多少，事实上从他独自背负起弑师之业的那一秒开始，就已经注定他前方的道路不再有昔日挚友相伴左右。

　　坂本看见银时慢慢抬起双臂，腰间的刀被丢弃在一旁。他慢慢向前走着，直至礁石边缘，停顿片刻，在坂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步踏出，重力让他急速跌落，瞬间就消失在坂本的视线里，只听到“扑通”一声，水花飞溅。

　　自、自寻短见？！

　　“银时！”坂本大叫着他的名字，拔腿冲向银时原本站的地方。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一道黑影从他身侧闪过，又是一声“扑通”入耳。

　　坂本知道那是阿黑，是就算杀得理智全无敌我不分也能认出银时的阿黑。

　　担心友人的心放了一半，他将松阳遗骸恭敬小心地请入棺椁中，等候银时和阿黑再次出现。

　　直到夜幕降临，浑身湿漉漉的银时才和阿黑一起重新回到岸上，四肢大张地仰躺在地上，就像条死鱼，只是银时的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阿黑。

　　“高杉和桂已经走了。”坂本低叹着。

　　“我知道。”银时仰望着漫天繁星，思绪飘散，“那你呢？”

　　这一次失败，鬼兵队主力几乎全灭，高杉更不能接受银时手刃恩师，几近崩溃，桂虽然同样悲伤，但心中的目标不曾偏移，以后只会渐行渐远。而他——

　　他累了。

　　“我……”坂本顿了顿，他和银时三人不一样，是参加攘夷战争后才加入的。目睹了吉田松阳的死亡，松下三子分崩离析，原本就被幕府一再打压的攘夷事业必将陷入最低谷，他已经看不到凭手中长刀驱逐天人的希望。

　　他挠了挠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异的念头，“我也许会去做生意吧。”

　　“祝你好运。”银时没有挽留他，就像没有挽留高杉和桂一样。

　　“你也是。”坂本又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阿黑，“没准下次见面，我就成了大富豪了啊哈哈哈~到时候给你们每个人带礼物，桂那家伙就给他找一个像布莱克一样的宠物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坂本刻意拉长的口头禅并没有缓和多少气氛，就像不约而同的，已经离开的桂和高杉也好，眼前的银时也好，都失去了微笑的能力，不知道期限会有多久。

　　“那，我走了。”坂本轻声道。

　　银时空着的那只手高高举起摇了摇，与朋友无言告别。

　　等到再听不见远去的脚步声，四周除了流水声外一片静默，银时看着晴朗的夜空，突然自言自语道：“要是下雨就好了。”

　　下了雨，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湿了眼眶了。

　　手上被用力扯了一把，银时转过头，阿黑就蹲在他的边上，大概是无聊了。被坂本带着一路救援，上百条幕府士兵的性命让它变回了刚出现时的样子，越发浓郁的黑气几乎让它与夜色融在一起，身周数米仿佛形成一个低温地带，普通人见了必然会认为自己见鬼，惊恐避之。

　　然而，在银时眼中，再没有一个人、一个生物比现在的阿黑更加亲切温暖。

　　他就地滚了半圈，整个上半身都扑进阿黑怀里，就像十年前那样，就算因为它身上的戾气感到不适，银时的双手抱得越来越紧。

　　“……谢谢你还在。”

　　先前他有意落水，最开始是想让外界的自己给自己醒醒脑子，但当冷流覆盖住口鼻，身体一点点下沉的时候，他一度放弃了动作，想就这么在黑暗中沉溺消亡。

　　然后阿黑出现，如同当年把他带出尸山死地一般，拉着他重回人间。

　　看着它依旧被黑雾覆盖的身形，银时脑子里轻生的念头忽然消失。

　　“不要再离开了，”银时紧紧抱着阿黑，仿佛它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

　　他最要好的同伴们，如今道路分歧。他最崇敬的师长，如今身首异处。

　　现在只有眼前这个似人非人、失而复得的它，银时只想牢牢抓住，帮它解除身上疑似诅咒的怪症，再不放开。

　　直至累极入睡，银时一直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

　　又过了很久，阿黑的双手缓缓地挪动着，最后环在了银时的腰上。

作者有话说

　　剧情飞一般地向前走哇！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