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刷副本的日子》穆瞱

7、如果我是林韩氏（一）

　　当我意识清醒的时候，没有立刻睁开眼睛。我知道老天爷大概还没让我沈入永恒的安眠。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我也不是太惊慌。人嘛，有得活总是不会想着死的。

　　我先静下心来仔细的接收脑内的记忆，之前我成为王夫人或者贾琏时，并不很注意这些，只是大略看过有用的便罢，生活中许多细节我懒得去深究，最后派上用场的还是我本人的记忆。只是王夫人跟贾琏身边都没有那种蕊子一换就会发觉不对的人，世家公子，当家主母，大家都是丫环婆子照顾，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悲哀？

　　我想真的会发现贾琏改变的，唯有贾琏的生母，不过她早就死了。会发现王夫人改变的，原本该是她丈夫，可贾政其实也是个假道学，道貌岸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把心思都放在讨好老太太上了，对老婆不过面子情罢了。

　　之前是我自己疏忽，好在身分的关系也没人怀疑，这一次我得谨慎一点。

　　记忆中看来，这一次我是林海的妈，林韩氏。

　　很好，我总算脱出贾家那个讨厌的地方了，就算是工作也要有喘息的机会，我很高兴这一次不是贾家人。

　　林韩氏现年三十六，是林俨的继妻，出身并不是太高，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庶女，她十六岁生下林海时林俨已经四十多了，等林海考上探花，林俨对林海最后的安排也就是跟贾家联姻，因为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身体不够好，年纪又太大，爵位刚好是最后一代，真的没有办法给林海太多帮助。

　　贾代善是个有眼光的，所谓世家，三代看吃穿，四代看文章，贾敏这边已经是贾家第三代，生活享受到了极致，正该是开始培养后代子弟的时候，林家虽然爵位已无，但在文人中人脉极广，可以提携贾家这一代甚至下一代的学问文章，林俨年纪已大，爵位将失，但林海自己有才华，家庭简单，人长得又很帅，靠着林家的人脉，贾家的势，贾敏嫁过去好日子还在后头。

　　当时的贾代善大约为了自己家中两个儿子不成器很担心，所以碰见带着林海拜访故旧的林俨，犹如久旱逢甘霖，所有问题都有了解决之道，两个心中有事的老头子很快聊到一起去，愈聊愈开心，竟是当下就交换信物，定了婚约。然后都觉得非常得意愉悦。想想看，那贾敏也是京中贵妇交口称赞的好女儿，跟林海在一起正是金童玉女，完美匹配阿。

　　我这时也才想到，当初贾敏的婚约就是这样让贾代善给匆匆说定了，甚至没有跟贾老太太商议过，贾老太太很生气，她本来大概是想让贾敏嫁个王孙公子之类，没想到唯一的女儿婚姻自己竟然不能发表意见。偏偏贾代善还那么高兴，一脸赚到了的模样，弄得贾老太太当初呕了好一阵子的气。

　　她认为林家爵位已经到头了，林海不过是个探花，林海母亲出身又低…总之怎样都不满意。

　　不过，林韩氏自己又何尝高兴了？

　　贾敏是个一等公爵府的嫡小姐，金尊玉贵的，林韩氏自己是继妻，虽说生下林海，可林韩氏的身分压不住她。尤其等婚事定下以后，林俨大约是觉得自己安排妥当，心一放松，身体就出了毛病，没多久就去了，这更让林韩氏认为贾敏不祥，于是又悲又怒之下，直接病倒在床，如果不是我来，她八成已经死了。

　　我仔细番找了一下林韩氏的记忆，林俨的前妻大约是后院争斗的牺牲品。林俨年轻的时候文采风流，身上又有爵位在身，后院除了妻子之外，还有林俨母亲赐下的丫环、自己爬上床的丫环，别人送的清倌，自己收的女子…那斗争真就一个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中间林俨并不是没有过小孩，只是都长不到成年就死光了，后院妾室姨娘来来去去不计其数，使得林俨的前妻心力交瘁，渐渐病弱下去，连带着最幼的嫡子也被人害死以后，林俨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子嗣堪忧。

　　林俨也不真的是蠢蛋，尤其嫡子身死触到了他的底线，于是他查了一通，把所有妾室通房发卖处置（我认为是他老了，也应付不了了），可惜他的前妻早在多年的操劳以后无力回天，最后还是病死了。

　　林俨无奈之下便娶了林韩氏作为继妻。他看中林韩氏清秀柔顺，身体健康，想必是个好生养的。这次他也不要通房妾室，只希望林家香火不要断在自己手上。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耕耘之后必有收获，林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出生的。

　　至此，林俨收了性子，只对林海大力栽培，对育子有功的林韩氏也温柔非常。对林韩氏来说，她的生活很幸福，有最爱的丈夫跟最爱的儿子一起，并且这两人也都爱她。所以当贾敏闯入她的生活时，她第一件事就是排斥。然后林俨身死，她自己因为悲伤愤怒病倒，等她渐渐觉得自己不行以后，她还想要把自己身边的四个大丫环安排给林海，以免万一自己挺不过去，可以代她照顾林海，也顺便是给四个丫环一个好出路，不过林俨孝期未过，还没说出口。

　　不过既然我来了，这些丫环还是都歇了心吧。

　　我还记得当王夫人的记忆里，贾敏出嫁前的天真以及出嫁后的憔悴，这些丫环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况且到贾赦这一代，国公府是降三级袭爵的，这已经很可以说明皇帝对贾家这两孩子的态度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受王夫人那时的记忆影响，我对贾敏没好印象。

　　诚然，贾敏是一个优雅的、美丽的、聪慧的女人，可是她的美好是分人给的。例如对于王夫人，她毫不犹豫的讽刺王夫人木讷，或者不知好歹的在贾政面前说王夫人的坏话。王夫人也没怎么着她，只纯粹是因为小姑娘对这个二嫂不满意而已。当然，后来闯祸了她也是后悔的，可有一句话说得好，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王夫人心胸的确不大，可贾敏也没给自己女儿结下善缘。

　　她没坏心，只是不知人间疾苦，还不懂得换位思考。说明白了，她被贾老太太宠得过了，所以她出嫁以后才会吃亏。以为凭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姑娘，谁也不能拿她怎样。她的美丽善意都只给跟她身分等同或者更高的人，其他的，即使是关心也带着高高在上。并且大胆得没有想到有些伦常跟责任是不能用「身分」两个字呼拢过去的。

　　这种心态…要怎么说呢？自我感觉良好，自认高人一等？想想看王熙凤当初瞧不起邢夫人，还有探春看不起自己娘，不都有这种影子在？只能说四王八公的姑娘，再怎样善良美好，成长在富贵窝里，多少都沾了点富贵眼。

　　贾敏姑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歹的。

　　不过第一件事情，就是养病。